的确是感谢信无误,可也只局限于前半段,后面小女生柔软的笔触就变了味道,在末尾添上了一行喜欢的字眼。

  宋知意的脸色逐渐不好,可却还是稳住了下来。他默不作声地点了点信件末尾,又问:“特意让我看见的?”

  贺瑱一头雾水,拿回来自己才发现自己的一目十行用在了这会儿实在不好。

  他似乎有些尴尬,可不出片刻,他又觉得他自己尴尬个什么劲儿啊。

  贺瑱耸耸肩,看着程茜茜留下的联系方式,还是将信件折好放回了信封当中,只当没有看见。

  他直截了当地将这件事揭了过去,扬了扬饼干盒,又问:“那你还吃吗?”

  宋知意一顿,他如今是被贺瑱架在这里了。

  他用指关节轻轻揉了揉鼻尖,只是取了小小的一块塞进嘴里。

  贺瑱见他吃,自己也挑了块好看的螃蟹形状的饼干吃了:“咸的?这味道倒是特别。”

  说罢,他也伸手往宋知意的嘴里塞了一块。

  这算是他之前做熟了的事了,只是触碰到宋知意唇间湿/软的时候,他倏地抽回了手指,仿佛那一瞬间耳畔轻微空气流动的声音都尴尬到了极点。

  好在饼干有些干,贺瑱嚼着那两块饼干顿觉有些干,咽了半天都咽不下去。这也便给了他一个逃脱这份窘迫的理由,立马满屋子找起来了水。

  只是他没瞧见明面上放着有什么能救他燃眉之急的瓶装水,又实在被噎得难受,没法子就拿他刚泼了的宋知意的水杯,快步去接了杯温水,一口气灌了下去,这才顺好了自己被糊住的喉咙。

  他看着杯口被自己留下的些许碎末痕迹,又舔舔嘴唇:“我现在就去给你刷一下。”

  说完,他也不等着宋知意再说些什么,转身又去了卫生间。

  宋知意回顾着方才指尖与唇角相碰的瞬间,忍不住自己的指尖也轻轻摩挲了一下,唇角有了一点上扬的痕迹。

  可他却深吸了一口气,迫使着自己将全部心力都投入到工作之中。

  但他却骤然发现,平日里最容易专注的自己,如今的思绪却忍不住飞了起来,不知去往何处。

  他的嘴角勉强地牵了两下,竟也开始迷惘了起来。

  贺瑱却莫名其妙的心情忽然还不错了起来,哼着歌便将里里外外洗了个干净的杯子放在了宋知意的办公桌上。

  他到底还是没耐住性子,看着网络上孙靖仁的事情热度越吵越高,还是将之前见了杜诩商量了这个套路的事情同宋知意说了一遍。

  ——“有风险吗?”

  贺瑱摇摇头:“这也归不到我头上去。再者说了,孙诚在现阶段还能吃一波卖惨的红利呢,他又不会真的来追根溯源,他恨不得空手套白狼。”

  宋知意到底还是有些不安心:“会牵扯到你吗?”

  “这么担心我啊?”贺瑱眯起眼睛笑了笑,眸中如有星子般亮晶晶的,看得宋知意的心房又停跳了一次,“又怎么会牵扯到我呢?我可什么都没干。”

  说罢,他一挑眉,指腹摩挲着马克杯凹凸的纹理,似是胜券在握的背后操盘者一般:“现在我觉得也快到时候,去把陈晓礼那件事捅出来了。”

  宋知意却泼了他一盆冷水:“那你这件事,与陈晓礼说过吗?他会允许他妹妹的事情再被翻出来,被人指摘、说三道四吗?还有陈晓勤,她的心理承受能力又能支持她在舆论风波里走多久?”

  贺瑱沉默了。

  他似乎在这一刻才忽而被宋知意点醒,他之前与杜诩的计谋也只是为了让陈晓礼的刑期能有效的缩短一些,可却忘记了陈晓勤是他豁出命来都要保护的妹妹。

  他只觉得自己这件事情做的太理想化,太冲动了。他简直就是一个将陈晓勤架在火上烤的混蛋!

  “我……”他沉默着,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贺瑱的问题,“那怎么办?事已至此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宋知意默不作声,也在思索着一个可解之法。

  贺瑱只能自己在脑海中飞速地运转着,可终归还是只有先与陈晓勤通气这一个法子。

  他双手撑着脑袋,给贺母拨去了视频电话,接起来的时候贺母正关上书房的门,戴着老花镜问:“怎么了小瑱?突然给我打电话。”

  贺瑱似是有些张不开嘴,先问了几句陈晓勤最近的状态。

  贺母立马眉开眼笑:“咱们勤勤可聪明了,跟着网上的教师学得可快了!估摸着再复习一下高一的课程,她就能全记起来,开始学高二的内容了。”

  贺瑱嗯了一声:“那你帮我多夸夸她。不过——”

  他欲言又止的模样,让贺母看了个一清二楚,立马有些担忧地问:“到底怎么了?你这孩子,赶紧说清楚!”

  贺瑱这才又为难地开口,可最终还是决定不让贺母知道这件事平白担心,只是叹了口气又说:“我想和勤勤单独说两句话,妈,你把手机给她吧。”

  贺母立马忧心忡忡,猜测着:“是她亲哥哥的事儿?哎呀,那你跟她说吧,掂量掂量,挑点好听的话说,别让她难受。”

  贺瑱听着贺母对他的一顿嘱咐,就知道自己在家里的地位又降了不少。可心中却也是暖融融的,深知这世间又多了爱着陈晓勤的人。

  他郑重地点了头,贺母才肯将手机递给陈晓勤。

  陈晓勤接过视频,立马开开心心地和他打了个招呼:“贺哥哥,怎么了?”

  贺瑱听着贺母离开关上房门的声音,又说:“我的确有个要紧事跟你说,但是你要先放平心态。”

  陈晓勤深呼吸了两口,又问:“怎么了呀?”

  “现在有个也许能给你哥哥减刑的法子,但是我怕你接受不了。”贺瑱斟酌了几番词句,但还是开诚布公了。

  陈晓勤一听此事,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什么法子?我什么都能接受!”

  贺瑱用着自己此生最温和的声音说道:“将你被侵犯致残的事情爆出来,让民众攻击孙靖仁的父亲孙诚。迫使孙诚出谅解书,来挽回他公司的声誉。”

  陈晓勤只沉默了片刻,却是微微拔高了些许声线:“为什么不呢?贺哥哥,你在犹豫些什么?是担心我吗?”

  她摇着轮椅往后退去,让贺瑱在手机屏幕中看到了自己的全貌:“其实我好像在我哥哥出事的那一瞬间,我看到那一束漂亮的粉色郁金香之时,我已经不在意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