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晓勤也是在这一刻看见了那似乎有些随意的卡片,可上面的字体却是她最熟悉的,开端便是“晓勤”二字。

  她再也绷不住,在贺瑱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从轮椅上滚落了下来,爬伏在地上,用着上肢力量朝卡片的方向一点点地挪过去。

  贺瑱心疼极了,立马上前想要将她扶起来,可却被她一把甩开,只依凭着自己向卡片而去。

  终是让她伸手够到了卡片,她捧着卡片读了起来:“晓勤,被抓是哥哥自己的选择,与所有人都无关。哥哥已经所求无憾了,只希望你能照顾好自己。贺瑱是个非常好的人,从今往后他也是你的哥哥。晓勤,对不起,哥哥不能再在你身边陪你了……”

  陈晓勤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崩溃,扑进贺瑱的怀中大哭了起来,眼泪浸湿了贺瑱的衣衫,可他只是将陈晓勤抱得更紧了一些。

  陈晓勤哭了许久,终是哭累了,坐在地上无助而又不停地抽泣着。她只是识图伸出手,将那些被自己摔散的花瓣拢起来,贴住心房的位置。

  可是不论她如何做,她都无法让一切归于原样。

  “为什么……为什么命运对我们这么不公平?”陈晓勤趴在贺瑱的肩膀上啜泣着。

  贺瑱伸出手,拨开了挡住她面庞的碎发,看着那张和陈晓礼很是相似的脸,温柔地说:“晓勤,我没办法去安慰你说命运如何,也不知道怎样才能让你不再这么难过痛苦,因为我很明白你的感受。”

  "只是哭过了以后就要提起精神,面对着未来的人生。你哥哥不希望你从此以后以泪洗面,他希望你能够真真正正地做好你自己。他想让你知道,你是陈晓勤,从不仅仅是陈晓礼的妹妹。"

  他将抽纸递到陈晓勤的面前,示意让陈晓勤自己自己取出,擦干眼泪。

  陈晓勤一双银牙紧咬着,终是颤抖着手,有了力气擦去所有的泪水。

  她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郑重地对着贺瑱说:“贺哥哥,我……我高中没有读完,可是我还想要上学,可以吗?我也想在以后成为我哥那样的人,做一个以笔为枪、披露真相的记者。”

  这是陈晓礼恨不得用自己的命为她换来的新生,她如果再这么沉迷不顾下去,她便是这个世界上最对不起陈晓礼的人了。

  她所能做的一切就是努力好好地活下去,或许能等到再相见的那一日,她可以光明正大地告诉陈晓礼。

  ——她站起来了,她做到了。

  “好。”贺瑱的脸上也由衷地露出欣喜的笑意,他伸出手揉了一下陈晓勤的发丝,又说,“你想要什么,我都替你安排。”

  陈晓勤也破涕为笑:“那我想要个大别墅,贺哥哥能安排吗?”

  贺瑱捏了下她没有几两肉的脸颊:“也不是不行,就看你愿不愿意去了。”

  他是也得去趟父母家,铁柱还在那里养着呢。毕竟是宋知意的猫,他不能据为己有。

  一想起宋知意,他就又来气,莫名其妙的不知道在和自己闹什么别扭。

  他给支队里的同事提前下了班去休息,只当顺手又给宋知意发了个消息:之前没法照顾铁柱,我就给他送到我爸妈那去了,你要不要一起去接一下?

  这么好的台阶,宋知意别再不下了。

  可宋知意却五分钟没回他,他时不时盯着手机看的模样,叫无助着只能和他搭话的陈晓勤忍不住问出口:“贺哥哥,你怎么了?在等女朋友消息?”

  “啊?男朋友,呸——”他一时语快,赶忙修正过来,“男性朋友。”

  “哦——”陈晓勤拖着长音揶揄了他一声,“我懂了,男朋友!”

  贺瑱也知道此时解释就是掩饰,干脆默不作声,又问:“晓勤,你还要在地上坐着吗?警察姐姐可还在看你热闹呢。”

  陈晓勤吐吐舌头,看了一眼女警察。可女警察却偏过了头去,她什么也看见,更没有听见有关于男朋友的事情。

  贺瑱把她打横抱起,放在了轮椅上,又替她掸了掸身上染得尘土。

  也在此刻,他的手机叮叮当当地响了起来,信息来自于宋知意:好,我们在哪里见?

  贺瑱立马字打得飞快:我爸妈那吧,我带晓勤也过去一下,一会儿见。

  说完,他就准备带着陈晓勤也过去。

  老房子没电梯,从前陈晓勤是趴在哥哥的背上一点点地下楼,而如今背着她的变成了贺瑱。

  臂膀更宽厚了,没有陈晓礼身上骨架嶙峋的硌着,可陈晓勤就是很难以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但她抽了两下鼻子,将泪水憋在眼眶中打着转,却没再让其落下来。

  以前陈晓礼没有那么大的力气,只能来回跑两趟,先将轮椅运下去,再背着她。

  可贺瑱也能全都拿上了,背后背着她,手中提着折叠的轮椅。等下了楼,放在地上,就将她安安稳稳地撂在了轮椅之上。

  小橙车着实有些小了,轮椅即便折叠了也不好放进后备箱,他只能废了半天劲儿塞进了前后座的缝隙之中,也造成他整个人挤在驾驶座里,差点伸不开退。

  陈晓勤望着愈发远去的老小区,知道她自己也该往前跨出第一步了。

  这是她哥哥用赔上一辈子为她换来的,她不能再自暴自弃了。

  车停在别墅楼下的时候,贺瑱看见宋知意的三叉戟已经站了预留给自己的车位。他抿抿嘴,将小橙车塞到了另一边去,有把自己从狭窄的驾驶室里拔了出来。

  随后他就将陈晓勤的轮椅摆好,从斜坡走到了大门前,从身上摸出钥匙开了门。

  入内,听见的就是宋知意同贺父说着话,而铁柱就在他们二人身侧蹭来蹭去。贺父也并非对着自己那副严厉的模样,更像是一个慈父般对着宋知意。

  贺瑱不吃醋,可心底还是有些难以言说的酸涩。他推着轮椅过了坎,却被陈晓勤抓住了手腕:“贺哥哥……”

  “没事儿的晓勤,这是我父母家,以后在这边你也方便被照顾一些。”他的语调低沉而有力,逐渐稳定了陈晓勤的心。

  宋知意其实已然听见了贺瑱开门的声音,只是他不敢回头,他怕自己回头了,好不容易建设好的心理防线,又尽然崩塌。

  但贺瑱却不给他这个机会,直接干脆地开口:“你以后干脆上我家给我爸当个干儿子吧,还是你哄得他开心。”

  这话一出,他心里也痛快了。不论是宋知意早上的莫名其妙,还是贺父对他和宋知意的天差地别,他都讽刺了一波,瞬间心里就通畅多了。

  贺母却是将目光从他的身上挪到了陈晓勤的身上,眼底是意外的心疼,倒吸了一口凉气,眼角都有些湿了。

  她急忙上前去,弯着腰又问:“这是就是晓勤吧?”

  贺瑱先前就和贺母通过气了,将事情原委都说了个明明白白,只是没提陈晓勤的身体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