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脑海中如同一片混沌,自己都不明白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

  只是既然宋知意都不再对他这场闹剧说些什么,他就只当没看见,可分明他们二人已经四目相对了。

  他背过身去,对着墙壁又努力沉沉睡去,似是梦中还有一道光不住地追随着他的身影,久久仍不消散。

  睁眼又是生物钟,贺瑱摸了衣服套上去洗漱,恍惚出来才看见宋知意的床铺已经是空了。

  他没留意到宋知意什么时候离开的,只能上去摸了摸床的温度。已是有些凉了,看来宋知意已经起来出门有一段时间了。

  他在床上呆坐了一会儿,眼见得宋知意还没回来,他就给宋知意发了个消息:哪去了?

  可手机的提示音却在房间里响起。

  贺瑱连忙又拨通宋知意的电话,终是在挨着门的柜子上看见了手机。

  手机放在门边的柜子上,这是……他甫要出门,结果被人劫持了?

  贺瑱顿时就着急了,连忙拨通了陆何的电话:“陆何,宋知意早上和你联系过吗?”

  陆何似乎还没完全醒,迷糊了几秒才反应了过来:“没有啊,宋法医不是和你在一起吗?”

  “没事了。”贺瑱撂下电话,就开始观察起周遭的环境。

  宋知意不是傻的,他也不可能剧烈打斗声也听不见,除非他也像是孙靖仁一般被人下了药。

  但是……他昨天晚上睡觉前喝了一杯水,水中无异味。中间虽是醒了,却也没再碰任何东西,不应该有机会被下药。

  所以,宋知意到底去哪了?

  他有些心焦,套上外套,连鞋都没换就要出门。

  结果还没走到电梯口,就迎面撞上了宋知意。

  宋知意似乎去晨跑了,脸颊上还有薄薄的汗渍,而手上拎着些早点。见得贺瑱略显焦急的表情,先开了口:“手机忘拿了,早点钱还是和摊主赊的呢。”

  贺瑱长松了一口气,他真是关心则乱。但他还是先将宋知意的手机递给了他,一摸裤兜,脸色微变:“你带房卡了吗?”

  宋知意沉默片刻,贺瑱就懂了:“不应该啊,我的宋大法医,你这么缜密细致的人,怎么会出门手机和房卡都忘记带了呢?”

  宋知意愈发缄默。

  但他无法言说,他昨晚睡得很不踏实,连梦里都是贺瑱跌入他怀中的画面。

  他的心乱了。

  贺瑱看不出来他凝重表情下的含义,只当他是没休息好,嘿嘿笑了两声,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哎呀,不逗你玩了,知道你这熬了夜又喝了酒,难受得很。忘记了很正常嘛,我也经常忘东西,工作里认真就得了,生活上别逼自己了。走了走了,再去要个房卡。”

  又去前台要了一张房卡后,才结束了早上这一场贺瑱自己脑补出来的闹剧。

  等到了刑警大队的时候,朝澜市的人还在慢悠悠地踱着步,眼见贺瑱来了虽是撇嘴却也没再说些什么,只任凭他们占据了自己的地盘。

  痕检组的同事拿了报告来与贺瑱汇报:“老大,我们重新根据保洁的话,大概复原了一下现场。屋内很大的酒味是因为酒被泼在了地上。”

  “而这个酒店屋子也的确是第一案发现场,尸体没有被挪动过的痕迹。但是死者却也是在昏迷的状态下被拖至浴缸旁边的,房间地毯上虽然收拾了,但隐约可见拖拽痕迹。”

  “凶手的心思很缜密,并没有在现场留下痕迹。但是因为现场有被二次污染过,所以我们还是采集到了一些毛发组织,现在正在化验呢。”

  贺瑱摸摸下巴:“行,等着化验结果就行。他爸都不着急,我们就完全按规章流程办事就行。”

  痕检科同事昨晚本想留着加班,却也是被贺瑱生拉去吃席的其中一位,自然也知道贺瑱的意思。

  他点了点头,又说:“对了,老大,现场环境勘察的差不多了,我今天应该会再去抽空细致过一遍。所以说……咱们是否可以将这些材料、尸体什么的,都带回自己家去做。在这总有一股寄人篱下的感觉,更何况朝澜市这边的同事还时不时地来看几眼,说说……话。”

  他含糊其辞了最后一句,贺瑱却明白了。这是没法子在他面前耍威风,就欺负到他手下人头上了。

  贺瑱冷哼了一声,安抚了自己下属的情绪:“别急,如果我们走了,才是正中他们下怀。你就无所谓他们说什么,只当耳旁风,做好自己手上的活,别让他们再去污染证据就行。”

  “好。”痕检科同事应了一声,“他们也不敢做这些事情,毕竟还是国家公务员,也怕牢狱之灾的。”

  贺瑱比了个嘘声的姿势,左右看了几眼旁边,又说:“出结果了跟我说。”

  转身,他又晃悠去了鉴证科看监控分析的进度。

  这家酒店的监控只保存五天,五天之后为了内存稳定,就会自动覆盖重写。

  但主要还是案发当天的记录,看有没有可疑的人员出入。

  “老大。”鉴证科同事也抬手跟贺瑱打了个招呼,把电脑屏幕转了45°过去和贺瑱一同查看,“那天我们仔细看了,因为这家酒店位数偏僻,即便是星级很高,但是选择其的还在少数。那天入住率更是很低,六层20间客房,却也只住了三家人。”

  他将画面一帧帧地调出来,用红框圈住了住客,并放大合理清晰化了每一张人脸。一家是领着孩子来玩的小夫妻,一个是行色匆匆拎着公文包的男子,最后一个贼是个职业套装很是精英的女士。

  他挨个指着说:“小夫妻俩住615,公文包男住的是619,而精英女则是在608。”

  贺瑱不用比对酒店平面图,脑海中已经空间架构好了房间的位置。右手走廊正中一个,近末尾一个,而精英女则和孙靖仁都在左边,只是一个挨着电梯,一个紧邻楼梯罢了。

  他摆摆手,示意继续说下去。

  鉴证科同事就又调出另外两个画面:“这是来六层找过这位女士的,其他两家人并没有人来找过。”

  画面上的人也是西装笔挺,看着都是精英出身的。

  贺瑱嗯了一声,又仔细看了看这几个人,又问:“是在酒店附近举办了什么商务宴会吗?还是说最近这里有什么商务展览?”

  “老大还是一猜就对。”鉴证科同事将一帧画面调了出来,一个电梯里挤了七八个精英男女,“确实那天在这个酒店八层的宴会大厅,有一家分布在全国各地的律师事务所举行了一场年会,将优秀员工都集中在了一起。”

  “当天的大部分入住率,也是这个年会提供的。这个住在608的女士是从离得很远的城市过来的,所以她就住下了。还有就在朝澜市本地的,或者临近的城市,都是当天自行往返。”

  贺瑱看着他喋喋不休的话,又瞧见眼中的红血丝,叹了口气:“还是熬夜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