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娇渐渐睁大了眼眸,等李侧福晋坐回身边,她朝她一笑,小声说:“谢谢福晋和李姐姐。”

  语气很甜,李侧福晋很不自在。

  李氏含糊地应了声,却也知道风波还没有真正地过去,等皇上领着众皇子进来,太子爷又说了那样的一番话,她心一喜,忙用肘子顶了顶年娇。

  有救了!

  年娇比她更高兴,手不抖了,心不颤了,像是满腔的不安有了着落,她昂起头,专注地寻找四爷的身影,不过两秒,就迅速换上眼巴巴的神色。

  李氏:“……”

  年娇望着老板,目光不自觉掠过他内敛的眉眼,挺拔的身姿,最后落在紧抿的嘴唇。

  她有些说不上来的感受,鲜红的心脏软软的,只觉他比别的兄弟都要出彩。

  年娇屏息凝神,听着上头言语的交锋,虽然听不大懂,但其间的暗潮汹涌,叫她抓紧衣袖,心高高地提了起来。

  这回不是担心自己,而是担心四爷,王爷若是挨训,一定没她的好果子吃。那什么独宠传言,她岂不是也要受罚?

  直到皇上亲口辟谣,四爷安然无恙,年娇得意了,不愧是下一任皇帝,她绞尽脑汁想要抱的大腿!

  太后如同吉祥物般被迫看了一场热闹,心知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眼下气氛都不对劲起来,哪还像吃粽子赏龙舟的端午?

  不由埋怨起了十四福晋,还有把事情闹大的八福晋,觉得她没事找事。

  年氏……倒也可怜。

  只是八福晋脸色难看如斯,良妃坐在席间,身躯更是摇摇欲坠,太后叹了口气,转头对康熙道:“再不移驾西苑,时辰都要过啦。”

  康熙不欲在节日教训人,何况老八刚刚回朝,若是再骂,有违他的初衷。闻言点点头,顺水推舟:“都听皇额娘的。”

  得到移驾的准话,女眷们已是迫不及待,一个接一个的起身。

  小花妖松开抓得乱七八糟的衣袖,低着头,小心把褶皱抚平,漂亮的眼睛随之抬起,干净又动人。

  四爷不动声色地望着她。

  他找了她许久。年娇在内横得不行,在外却是胆小,还不知被吓成什么样。

  见她无事,四爷移开目光,暗藏袖间的手同样松了开。

  ……

  接下来的端午宴,年娇期盼多日,说是一年之中少有的隆重,可一到现场,她呱唧一下失望了。

  隆重是隆重,各式各样的粽子也做得精致,可菜肴都是半冷的,宫人远远从膳房端来,没走几步路,热气便散在了凉风里。

  赛龙舟倒是好看,但她们的坐席位于里排,视野都被前头的宫妃挡了。恐怕只有皇上、太后与几位娘娘,才能处在最佳观赏位。

  见她捏着碗筷无从下嘴,眼眸生出点点的抗拒,福晋失笑,进宫赴宴都是受罪的,哪有来享福的。

  起得早不说,还有一大堆规矩,便是自己贵为亲王嫡福晋,也不能随心所欲。也就小范围的家宴好一些,起码菜肴是热的,能让肚子妥帖。

  福晋用手捂住嘴,低声与年娇道:“忍一忍,回府再行加餐。”

  李侧福晋显然也是吃不下,她用气音问:“你早膳没吃饱?”

  年娇摇摇头,吃饱了,方才德妃娘娘还送了她一盘点心。

  李氏便目露嫌弃:“熬着,熬到回府就好了。你有小厨房,还不是想点什么点什么。”

  年娇抿了抿红润的嘴唇,凑过去道:“李姐姐想要吃什么,我的小厨房也可以点。”

  李侧福晋压低声音:“我要八百年的人参汤,你有么?”

  年娇霎时为难起来,人参她有,八百年的年份却是达不到。

  她犹犹豫豫:“不如我拿银票,叫问春去药房采购?”又问:“五千两够不够?一万两呢?”

  李侧福晋:“……我吃不起。”

  李侧福晋气了个倒仰,年家果真富贵,她进府这么多年,统共才攒了两万两,买根人参就得倾家荡产了!

  福晋扑哧一声笑了。

  紧挨着她坐的五福晋瞧了过来,三福晋也是暗暗纳罕,方才年氏被指责独宠,四弟妹帮着年氏说话,她还以为是做戏呢,为了维护自家爷的声誉,不得不打碎牙齿往里吞。

  没想到她们相处的气氛还怪好的。

  八福晋孤零零地坐在席间,身旁并没有侧福晋跟着。

  若说四爷子嗣不丰,八爷就更是了,这么多年,唯有侍妾张氏替他生下了长子弘旺。弘旺今年三岁,乃是千里地的一颗独苗,八爷卧床的时候,都不敢前去抱他,生怕把病气过给了孩子。

  康熙显然注意到了这一幕,心下多了些思量。等宴席过半,他朝八爷招招手:“朕赐你个侧福晋可好?”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是八贝勒回朝以来,皇上同他说的第一句话,简直是破冰的象征!

  八爷猛地起身,又缓缓坐下,紧接着离开席位,跪在了康熙面前。

  “汗阿玛……”他眼眶红了,显然很是激动,“儿子不孝,何德何能再引汗阿玛关怀!”

  八爷磕了个头:“只是儿子膝下已有弘旺,何况遭逢大病,若有什么万一,岂不是耽误人家姑娘。”

  他另辟蹊径,只说自己身体未愈,一个劲地贬低自己,八福晋惨白的面色,逐渐转为了红润。

  她就知道胤禩不会答应的。

  “是么。”皇上不可置否,“可惜了,朕原想把曹家的女儿赐给你,既然不合适,那便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