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爷手一紧,曹家?

  江宁织造曹寅的那个曹家?

  就连九爷都呼吸急促了起来,简直想要冲出去踹他一脚,曹家可是江南的地头蛇,八哥怎么能不要呢。多好的外家啊,虽是包衣,不知掌有多少权势,他们一直顾忌江南是太子的地盘,这才没有上手拉拢。

  “……”谁也不知八爷此时在想些什么,他又叩谢了一遍皇恩,便咳嗽着回到席间。

  四爷有一搭没一搭地抿着茶,眼帘未掀一下。

  五爷心都漏跳了一拍,他还真以为汗阿玛要赐婚呢。五爷屁股挪了挪,挪到四爷身旁,低声叫了句“四哥”:“方才在慈宁宫……呃,九弟妹和十弟妹都没什么坏心,她们也是被牵连了,都没开过口。”

  四爷放下茶盏,反问道:“你看我像不辨是非的人?”

  五爷松了口气。心想你是非分明,奈何记仇又小心眼,我俩从小一起长大,谁能比我更了解你。

  他眼睁睁看着老九越蹦越高,说不准连带九弟妹也惹来四哥的厌恶,若是哪天四哥不装了,不潜心向佛了,老九夫妻俩还说不准会如何。

  五爷叹了叹,也只能他这个做哥哥的,来给亲弟弟擦屁股了。

  四爷瞥他一眼,心道,你难不成还能擦一辈子?

  又忽然有些羡慕人家一母同胞的情谊。

  不过他也是有真弟弟的,四爷望向末座的十三爷,眼神温和起来,想着改日问问年希尧所调制的药膏效果如何。

  想起药膏,又不期然地想起年娇,他的指腹摩挲了一下杯沿,捧着茶一饮而尽。

  ……

  年娇在心里数时辰,就差掰着手指头计数了,终于熬过冗长的宴席,得以登上出宫的马车。

  听说四爷被留在了乾清宫,皇上心血来潮,要与他研读佛经,年娇唏嘘了一阵,随即高高兴兴将老板抛到脑后,惦记起栖桃院的小厨房。

  马车上,李侧福晋呼出一口气,嘀咕:“今天可够惊心动魄的。”

  可不是吗?

  年娇想起来就觉得委屈,为什么每次进宫,受伤的总是她。

  她一个小小的侧福晋,不就是脸蛋好看了点,哥哥厉害了点,紫禁城的砖头砸下来,都不能听见个响!

  年娇抱怨过后,困意渐起,安安静静地靠在窗边不动了。

  她睡得很乖,睫毛一碰一碰,这时忽而来了刹车,整个人不由得侧了侧。年娇脸贴在窗楹上,面颊鼓起,随着马车轻轻摇晃,如同一个滚圆的包子,想让人上手去捏。

  李侧福晋瞅她一会儿,按捺住蠢蠢欲动的手。

  心底重新漫起嫉妒的情绪,她实在想不明白,这张脸,到底是贿赂了老天爷多少钱???

  嫌弃地从旁抽出软毯,盖在年娇的身上,李侧福晋扭过头,自顾自地调整了坐姿,开始闭目养神。

  她哪有年氏这么闲,一天到晚只想着吃吃吃。回到府中,她还要关怀弘时的功课,明儿家宴,王爷定是要抽查的,若是背不出来……

  背不出来她也不能怎么样,她愿意帮弘时背,可王爷不让啊。

  .

  “年妹妹,年妹妹?”

  福晋温和的声线传出,年娇猛地惊醒。

  她搀着扶手走下马车,殊不知脸上睡出了一个深深的红印,面积不大,网格却是分明。

  方嬷嬷轻咳一声,福晋不禁忍笑,道:“想来你也是困了,先叫小厨房开个火,填饱肚子就去睡吧。”

  听到“小厨房”三个字,年娇霎时清醒了,她连忙点头,朝福晋福了福身:“妾身告退。”

  福晋颔首,转身与方嬷嬷等人一道,往正院行去。

  “我原先还担心她受惊吓,毕竟一连两回进宫,经历都不怎么好。”福晋道,“现在看来,多亏了她这性格,若换做别人……”

  福晋顿了顿,忽而道:“我雍亲王府的内闱密事,十四弟妹是从哪里听来的呢。”

  她管家多年,自忖把王府管得犹如铁桶。独宠这样要人命的传言,为何会传出去,简直跟亲眼见过一般,来得十分蹊跷。

  方嬷嬷皱眉:“是啊,福晋都不知晓,十四福晋如何会知道?”

  福晋眼神一凝:“查。无论哪个院子,都去给我查,若她们谁有不服,就带到我面前,我自去跟她分说!”

  方嬷嬷面色变了,显然也是察觉到了其中关窍,领着一大堆人匆匆地走了。

  另一边,年娇吃饱喝足,一时间,竟再也没了困意。

  她托腮想了想,皇上召王爷谈论佛法,定然需要时间,她研究过,研读一篇起码要一个时辰。

  加上进宫出宫的耗费,至少一个半时辰!

  年娇犹如吃了定心丸,叮嘱秋嬷嬷她们守好院门,拧着腰肢翻出日记本,埋下头,奋笔疾书。

  她是个记仇的人,八福晋三番两次地针对于她,以为她是个软骨妖,一点脾气都没有么?

  ……

  四爷行色匆匆,很快回了府。

  对于皇上挂羊头卖狗肉,说是研读佛经实则塞给他一道密折的行为,四爷愕然之下,全然没有反应过来。

  康熙摆摆手,便把四儿子赶出了宫:“朕没空与你说话,你自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