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春日囚徒>第50章 50

  【偶像】

  孟琅觉得有必要去找珠鹰谈谈,他觉得一定是哪弄错了,她那样天真柔软的性子,怎么可能去害人。

  小姑娘的卧室陈设简单,没太多装饰,书倒是有很多,冬日门窗紧闭,会有淡淡的书墨香气在空气中漂浮。珠鹰在书桌前看报纸,小手撑着腮帮子,稚气未脱的脸微微变形。

  孟琅的脚步惊动一只睡觉的猫,它从小主人脚边跳到窗台上,打个哈欠继续睡。珠鹰看报看得认真,对此全无反应。

  孟琅从后面看到报上的内容,放下一盘水果微微笑说:“在看你偶像啊。”报纸上说拉伊美洲的朗费罗家族,近来发生了一场惊天动地的变故——现任当家的所有子女与其弟、妹在一场派对上全部被炸身亡。

  而之所以邻国黑手党的灭门惨案,能在本国报纸上占据如此大的篇幅,是因为玛姬夫人出身朗费罗。

  孟琅轻声惊呼太惨了,偌大一个家族一夜之间竟死得剩下老当家和其妻,“你说玛姬夫人会参加葬礼吗?”

  珠鹰从小就崇拜玛姬夫人,模仿她的穿着、学她的说话习惯,更对她的发家经历如数家珍。

  “不会,夫人早就脱离朗费罗了。”说起夫人,珠鹰的口气总有种与有荣焉般的骄傲。她吃了爸爸喂过来的水果,扭头冲他甜笑。

  “爹地和大哥也很厉害,怎么不见你崇拜他们?”

  “不一样,他们的财富是从上一辈那继承的,夫人却是靠自己打拼才走到今天的。”

  孟琅笑着去捂女儿的嘴,“这话可别让人听见,小心爹地打你。”

  珠鹰无所谓,“别人不会知道的,除非爸爸你到处去说。”

  “我怎么会呢?”

  “对呀,你怎么会呢?因为我们才是利益共同体,其他人包括爹地都是外人。”

  乍然从一个小孩口中听见这么成熟的话,孟琅没反应过来愣住了,干巴巴道:“你怎么能这么想......爹地对你还是挺好的吧。”

  “但不及对大哥的。”

  “你好像对大哥有点意见。”

  珠鹰说话竟有几分语重心长,“在这个家里,我们总得为自己争取点什么,不然好东西全被大哥拿去你觉得公平吗?”

  她身体往前倾,孟琅下意识向后靠,他被女儿幽幽的眼神唬住了。

  “公司是大哥的,家也马上要他说了算,我们最后还能得到什么?”

  孟琅困惑,“我们拥有的难道还不够多吗?”

  他扯扯珠鹰漂亮的花边裙,指指干净整洁的卧室,“漂亮的裙子,花不完的钱,还有豪华的屋子供我们居住,难道这还不够吗?”

  “难道这就够了吗?我们得到的,跟雪莉猫拥有的有什么区别?您甘心像宠物一样被他们养着吗?”不远处的窗台上,那只雪白的布偶懒懒地翻个身,眯着眼睛发出一声呼噜。

  孟琅嗫嚅说:“我觉得没什么不好的。”

  “穿上漂亮的裙子成为公主,但公主能像大哥一样拥有呼风唤雨的权利吗?您住着豪华的屋子,但主人却不是你,至于您的那些产业,爹地和大哥动动手就能收回,这种寄人篱下、仰人鼻息的生活真是你想要的吗?这不是未雨绸缪,眼前不就有玛姬夫人的例子在?”

  孟琅想不到女儿对她大哥的意见竟这么大,“所以真的是你把许绍引——”他震惊得捂住嘴,纵然平常再没心没肺此时脸上也露出哀伤,他居然把孩子教成了这样。

  珠鹰孩子气地皱起鼻子,“爹地要把我过继,所有人都不当回事,我只好自己想办法。”

  孟琅恍然大悟,“如果许绍引不存在,许雍就只有你一个继承人,自然不会再提过继,你是这么想的对吗?”

  珠鹰默认了。

  “可是还有二哥……”

  珠鹰嗤笑。

  许小蛮的资质有目共睹。

  孟琅并不知道自己正在发抖,他回想起马场那次意外,背后一阵阵冒冷汗。他至今不能确定那件事是否是珠鹰故意造成的,也不能确定自己被卷入其中是否也在她的预料之内。他不敢问,也不忍心把女儿想得太坏。可珠鹰又有作案的动机——她恨闻人礼给她的出生蒙上一层原罪,恨他让自己处于舆论的漩涡。将来若事情暴露,还会处于非常难堪的境地。孟琅不禁委屈,但自己又何其无辜,多年来周旋于两个alpha之间,被迫为不爱的人生育,他从没有过半分选择,按理说珠鹰不该恨他,也不该那样伤害他。

  孟琅有点拿捏不准女儿的态度,只好迂回地问,:“假如许雍欺负我,你会帮爸爸吗?你还爱爸爸吗?”停顿片刻开始卖惨,“爸爸这些年过得其实很艰难,前有闻人礼后有许雍,他们谁也不肯放过我......”

  珠鹰像小大人似的抱住他肩膀轻拍。

  孟琅持续哭诉,“......我本来有幸福美满的家庭,可到如今妻子恨我,儿子不想见我,半辈子快过去,我突然不知道活着的意义,而这一切都是他们造成的,我恨他们!”

  珠鹰的安慰简单有力,“等我长大,一切都会好起来,但在我长大之前,您一定要坚定不移地站在我这边。”

  孟琅有些被她说动,脸上露出恍惚神色。在他沉默思考的时候,珠鹰回到书桌前把报纸上玛姬夫人的照片剪下来,夹进一本名为《为了明天》的书里珍藏。书是玛姬夫人的自传,里面详细记录了她奋斗与挣扎的前半生,珠鹰对书的内容烂熟于心。今天天气好,她打算再重温一遍。

  宽阔的屋子安静得可怕,离开女儿卧室,孟琅缓慢行走在柔软的地毯上,脚步声几不可闻,此时他迫切想投入一个热闹的环境来缓解压抑,老实说,他有点怀念许小蛮咋咋唬唬的声音。

  收拾收拾心情,他给一整个新年没联系的许小蛮打去电话。

  “高速!不方便!”

  头一回孟琅没有在意许小蛮的教养问题,温声嗔怪:“这么久也不给家里来个电话。”

  “你也没给我打啊。”许小蛮很不耐烦,“有事没事?”

  “家里出了点事......”

  “不想知道。”

  孟琅登时火气上来,什么恐惧、孤独、多愁善感统统抛到了脑后,扬手砸了手机。

  孟厘春叫醒在沙发上打瞌睡的艾佛浓,轻轻把他的脑袋挪到自己腿上,“夫人要知道你把她的书当枕头,该伤心坏了。”他刚去机场送别顾景禾,回来的路上顺便买了晚饭,于是捏捏艾佛浓的脸问饿不饿

  “不饿。她知道也没关系。我会给她提意见,下次再版的时候换个软一点的封面。”艾佛浓感觉这一觉都快把后脑勺睡麻了。

  孟厘春随手翻开书本,映入眼帘的第一行字便是——我曾是罗伊.朗费罗的掌上明珠,是他最骄傲的女儿......

  “妈妈的少女时期意气风发。”艾佛浓敲敲书的封面。封面的照片拍摄于玛姬夫人年轻的时候,她穿着卡其色飞行服站在直升飞机旁,笑容灿烂,那时候她还未脱离朗费罗家族。

  “她现在一样自信飞扬。”孟厘春评价道。

  玛姬夫人是家里唯一一个beta,比起两个alpha哥哥和几个omega弟弟妹妹,她要更得父亲罗伊的喜爱。

  “但妈妈将那种喜爱形容为对宠物的喜欢与爱怜,”艾佛浓道,“喜爱的感情当然是发自内心的,就好比养了只猫,你会给它买最好的猫粮和猫砂,会担心它有没有好好吃饭,连它偶而睡不好也要忧心忡忡,你会给予它最好的物质,但并不会给它当家作主的权利。”

  孟厘春笑言,“我倒是想。”

  “妈妈就是这样,得到了罗伊生前全部的爱,却在罗伊死后,连进入公司的权利都没有,因为没人相信一个beta能打理好公司。在罗伊的遗嘱里,提到最多的是长子与次子,他们一个继承了罗伊年轻时组建的帮派,另一个进入家族企业发展,剩下的omega弟弟妹妹则分到了公司部分股份与其他。而妈妈只得到一些珠宝和几座没有开发价值的岛屿,这些都是远离家族权力中心的东西,她不稀罕。”

  玛姬夫人曾在自传里说,“钱与权相比不值一提。在这样庞大的家族里没有话语权和地位是多么危险的一件事,我对父亲这样的遗产分配感到失望,但所有人都觉得理所当然,包括母亲,连她也不理解我的不甘,她说:“这不好吗玛菲利亚,你父亲给你留下了足够多的钱,你可以继续当一只快活的小鸟,辛苦的活尽管留给哥哥们。”

  对此,玛姬夫人在书里写道,母亲的思想根深蒂固,我没有改变的想法,我也无意理会兄弟们的嘲讽与排挤。他们确实该得意,从前我多风光,占尽父亲的宠爱,而他们却早早搬出家独立,过程中受了不少磨难。不过从前看是磨难,如今再看却是父亲对他们的磨练,从前觉得父亲宠我、爱我,如今再看,他宠着我、爱着我,跟宠爱一只小猫没什么分别。

  在与兄弟们的矛盾到达不可调和的地步之时,我在一个起着雾的清晨,带上几件衣服和一点现金离开了朗费罗,并从此改名玛菲利亚.玛赛,我想要有一天,让所有人见识到我的决心与抱负——我不止是一个beta,我还是一个成功的企业家、不输于父亲的开拓者。”

  这段文字节选自自传的第一章 ,书的后面讲的大多是玛姬夫人的创业史,讲述她如何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商贩最后成为享誉全国的传媒大亨,过程确实很励志,一经发售就登上当年新书畅销榜。

  “你很崇拜她是吗?”孟厘春合上书问。

  “是,她是我从小到大的榜样。”说着说着艾佛浓泄气了,“但现在的我还很弱小,你失踪那段时间,是我最无能为力的时候,我厌恶那样的感觉......如果换作妈妈,肯定早想到办法了。”

  “你这样说让我多心疼。”孟厘春捧着艾佛浓的脸吻了又吻,“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艾佛浓捂着脸哀嚎,“难为情死了,这么大了还要人哄。”他明明是高兴的,嘴角扬得压也压不住。手放下,他撅起嘴讨要亲亲,“亲一亲,让我看你说得真不真。”

  孟厘春好笑地亲下去,又继续吻了他的鼻尖和眉骨,“真的,比我的吻还真。”

  “那不行,你的吻必须最真。”艾佛浓翻身把孟厘春压在身下,埋首到他脖颈间,拱着拱着就嗅到了那陌生的信息素,尽管不太习惯,心口却仍荡漾起来。脑海中有一瞬间闪过标记的想法。他真的太想彻底占有孟厘春了。

  “抱歉,我现在还控制不好它。”孟厘春摸到腺体的位置,他现在白天上班都需要靠药物来抑制随时随地分泌的信息素,“是不是刺激到你了?年后刚复工,抽不出空去做手术,这段时间需要你再忍忍。”

  “你不要急,身体还没养好说什么做手术,我哪用忍,只要是你的味道我都喜欢。”

  孟厘春笑笑,“其实是我不太适应,不知道腺体取出后能不能还给满玉,他现在一定跟我一样不习惯。”

  “他好得很。”艾佛浓随口说。

  “你怎么知道?”

  艾佛浓依偎在孟厘春胸前,“我跟他一直有联系。先前找不到机会说,其实找到你手表那天,他正打算出门报警。”

  那天乔满玉折返回来取宝宝的物品,恰好在家门口碰见一脸阴沉的艾佛浓,在对方的追问下,他承认确实知道孟厘春的下落,不过他并不打算置身事外,经过多番考虑后,他最终决定去报警。

  “我阻止了他,如果让许绍引知道是他报的警,肯定没好下场,而且我也知道你一定不想连累他,不然不会用这么迂回的方式告诉我你的位置。”

  孟厘春揽紧他的身体,“做得好。”

  “他身体恢复得很好,照顾宝宝也开始得心应手。”

  “宝宝好不好?我记得在引春馆的时候因为没有信息素安抚,她哭得嗓子都哑了。”

  艾佛浓一顿,在短暂的沉默后回:“哦哦这个事,也解决了。”他没说怎么解决的,孟厘春也没问,情侣间这样抱着说话,抬头、低头间又时不时摩挲嘴唇很容易擦枪起火,他们很自然地拥吻在一起,这也是出院后他们的第一次亲密接触,先前艾佛浓总顾及着孟厘春的身体不舍妄动。

  吻着吻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在孟厘春身体里涌动——热、躁、痛,热得让人发躁,躁得让人痛苦,痛苦得呻吟出声后,艾佛浓才后知后觉,孟厘春好像发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