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春日囚徒>第49章 49

  【疯子】

  乔满玉在宝宝襁褓中发现的那块手表,确实是孟厘春有意放进去的,他知道艾佛浓一定会不遗余力找寻他的踪迹,也一定会根据手表的定位找到引春馆,却不想他救人的阵仗如此之大,还如此破费。“这样一来,开学以后钱还够用吗?”听艾佛浓讲述完全部,孟厘春最先关心的是他的经济状况。

  “噢,这个......”艾佛浓支支吾吾半天,在对方真挚的目光中感动又惭愧地耷拉下头,“钱其实一直有,先前是我骗了你。”他揪揪卷毛无奈承认。

  “骗我什么?”

  好不容易回到玛赛家,艾佛浓没有理由放弃家族提供的各种优质资源继续去过苦日子,所以说与家里不和是真的,囊中羞涩却是假的。他想了想,干脆全部坦白,“勤工俭学是假的,之前的房子也是临时租的,想看你会不会有所触动,如果能同情我更好。”

  孟厘春哑然片刻,“你做什么要别人同情?”

  “没有信心追到你,又感觉你会喜欢那样的人。”所以艾佛浓才把自己塑造成一个不屈不挠的小可怜。

  空气静默一小会,孟厘春摇头失笑,“亏你想得出来。”

  “从来没人对我这样好过!你给我买车,二话不说给我换房子,你体贴、照顾我的一切一切......谁真心对我好我能感觉出来,可你越对我好,我越不敢把真相告诉你,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我现在对着你生不起气。”孟厘春不得不承认,他现在对艾佛浓有着厚厚恋人的滤镜,那些欺骗行为都被他归入了年轻人奇奇怪怪的追求手段中去。

  艾佛浓不相信能这么轻易得到原谅,他甚至没有被责怪。

  孟厘春一顿,“那不然,分手?”话音刚落,一颗蓬松的卷毛脑袋火急火燎拱到他怀里,他顺势就抱住了艾佛浓。

  “不要说这种话,我会伤心的!”

  孟厘春吻吻他头发丝,“吓你的。”

  “吓也不行!”

  “你在撒娇?那以后不要骗我了。”

  艾佛浓翻了个身,仰躺着看孟厘春,“保证以后百分百坦诚,我发誓!”

  “既然这样说,还有件事我也希望你能坦诚。”

  “许绍引的事跟我没关系!”艾佛浓竟然一下就猜到了。

  “我是担心事情暴露,你会被许家针对。”

  “我知道,但跟我真的没关系!不过......”艾佛浓犹豫该不该说,“我确实知道一些内情,只是说出来怕你伤心。”

  那天晚上,他后来又派人去河堤边查看情况,派去的人刚到,就先见一个瘦小的身影在河边洗手,然后才看到边上奄奄一息的许绍引。

  “看清楚是谁了吗?”

  艾佛浓点头,说了一个名字,“她看到有人来也不着急走,还有功夫对着河面整理头发。”说完见孟厘春神色伤感,忙抱住劝慰:“许家那样的大染缸,养出什么样的蛇虫鼠蚁都不稀奇,以后他家的事你别管了,省得惹祸上身。”

  “你觉得这事有多少人知道,许雍知道吗?”

  “否则他为什么极力压下这件事?除了怕公司受影响,还有就是想保住某人。”

  孟厘春痛惜地闭上眼,“如果换个环境,她说不定能像普通小孩那样长大。”但这样的假想,就如他希望父亲从未出轨那样不切实际。

  许绍引转入普通病房的那天,生母兆年姗姗来迟,是许雍通知得晚了。她执意当天就要带走许绍引回老家静养,尤其看到他清醒后发疯一般要找孟厘春的模样。

  孟琅等人不敢出声,许雍却意外同意了,比起身体,许绍引的精神状况更让人担忧。

  许绍引几乎是被五花大绑上的直升飞机,兆年在与许雍交谈过后回到他身边,扬手扇歪了他的脸,“你到底要闹到什么地步!”扯下封住他嘴的胶带,“非要毁了自己才甘心吗!你有余力找他,不如好好回想那晚到底是谁把你害成这样的!”

  “妈咪......”许绍引的身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痛,额上冷汗涔涔地冒。大约是母子间的心灵感应,兆年主动替他解惑,“放心,他很好。信息素值恢复稳定,腺体移植成功,恭喜你心愿达成。”她心痛得弯下腰,伏在许绍引身上咬牙哭泣,“可再看看你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我真的很后悔当初把你留在许家!”

  母亲哀伤的情绪丝毫不能感染许绍引,他停止挣扎,口吻淡漠。

  “除非做好将我关一辈子的准备,否则哪怕是残了、废了,我爬也要爬回光州,不能光明正大占有他,就做他这辈子甩也甩不掉的背后鬼,我会纠缠他直到下辈子,哪怕是下辈子,我也不会放手,他不爱我没关系,是我的就行。”

  平静的一番话如魔咒般慑住兆年,她看着许绍引的目光逐渐陌生,恍惚过后神色愈发坚定,“以前认为将你留在许家是为你好,其实我早该带你走的。”

  之后一路,母子再无话。

  天台上,飞机螺旋桨带起的风,掀起许雍一行人的衣摆。珠鹰穿着厚厚的大衣仍感觉到冷,被孟琅搂在怀里不停摩挲肩膀。

  飞机上升慢慢消失于天际,许雍回过头看了父女俩一眼,突然一把抓住珠鹰往天台入口处拖行,小姑娘惊恐地频频回头向父亲求救。

  “你跟你儿子一样疯了吗!珠鹰惹你了?”

  珠鹰被甩进楼道,还没等站稳,身后门就被关上,她孤身处在黑暗里,发出一声恐惧的哭叫,她害怕像这样黑漆漆的楼道。

  许雍死死拉住门把手,任凭女儿将门板拍得震天响也不为所动。

  孟琅攀住丈夫手臂急急地说:“她在害怕!快开门啊!”

  许雍冷声,“那你告诉我,她在害怕什么?”

  “她最喜欢的叔叔就是在楼梯上摔死的,当然会留下阴影。”

  “但愿真是如此。”

  直到门后彻底没了动静许雍才松开手,楼道里,珠鹰缩在角落,抱着膝盖只露出半张脸,一双眼因为哭过格外明亮,她注视着缓步而来的许雍,目光翻涌恨意。

  这般饱含浓烈情绪的眼神,孟琅依稀在哪见过,他停下脚步,脑海闪回一些快要遗忘的画面——

  那匹名叫桃梦的马,性格一向温顺。那是自然的,闻人礼挑给心爱女儿的礼物从不出错。

  可它偏偏就失控了,四蹄不停歇,径直冲着闻人礼狂奔而去,一路上闪避过无数障碍物,灵活得不像处于失控状态,就好像有人操控着它这么做。

  伏在马背上的小姑娘沉着冷静,目光似乎在一瞬间快速闪过恨意,孟琅当时看见了,却以为看错了,后来他也被卷进意外之中更无暇回想女儿当时古怪的眼神。

  许雍把女儿拉起来,拍拍身上的土,“你想要取代大哥的想法没错,许家人就是要具备这样的勇气和挑战精神。这一次算是惩罚,往后你还是我的好女儿。但原谅的前提是,”他刻意停顿,深深地凝视女儿,“小礼的死跟你没关系。”

  “你们许家人都是疯子。”孟琅低声呐呐,一步步后退,直至背靠墙壁退无可退,他弯下腰干呕,却什么也吐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