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春日囚徒>第44章 44

  【手表】

  引春馆如今俨然成了一座牢笼,几个出入口都装了电子门禁,数不清的摄像头黑压压地悬在树中、梁上。

  “你要关我一辈子吗?”入住引春馆的第一天,孟厘春扶着窗框说。窗外是萧瑟的冬季园林,呼呼刮着风雪,屋内暖气打得很足,一切陈设都是按孟厘春喜好布置的。

  许绍引对孟厘春有种失而复得感,因此很珍惜与他相处的每一分一秒,连眼睛都舍不得从他身上离开。

  “以前我经常对你发脾气,以后不会了,你不喜欢的事我一件都不会做,你高兴一点好不好?”许绍引承诺完,从口袋里拿出一只小巧的红丝绒盒单膝跪下,“我知道孟琅的婚姻给你带来了很大伤害,所以我才给你装上腺体,把你变成omega,这样你就不用担心未来哪天会因为beta身份被婚姻和爱情抛弃。”

  雪沉甸甸地压弯一根枝桠,孟厘春望着雪簌簌飘落,猜想哪一片会成为最后的稻草。

  面对他的不为所动,许绍引只好耸肩坦白说:“好吧,其实把你变成omega是我的私心,是我害怕被你抛弃,只有标记能让我安心。”他打开盒子,露出里头低调简约的戒指,“我们结婚好不好?”

  孟厘春身上的病弱气未散尽,身影看上去憔悴单薄,让人好不爱怜,许绍引和他说话会不自觉放低音量,恐大声一点就会惊到他。

  “绍引。”孟厘春低下头时,许绍引原以为会看到一张怒容,岂料会是如此哀恸的神情,“你好像是疯了,你看看现在我们两个,到底是谁囚禁了谁?”

  这么多年,许绍引一直没从那段感情中走出来,他把自己囚于过去,困在对孟厘春的执着里,好像有一把无形的枷锁将他禁锢,而他本人也在心牢中变得越来越偏执。

  许绍引膝行上前,握住他的手笑,情绪平和得诡异,“可爱上一个人,本来就会心甘情愿变成他的囚徒。”

  孟厘春指着自己的后脖颈,“这就是你的爱?”

  “是我表达爱的一种方式。”

  “但你违背了我的意愿。”

  许绍引沉默以对。

  “倘若某天你所做的一切曝光,事业和名声就会毁于一旦,你想过这些后果吗?”

  “放心。”许绍引自信地笑,捧着孟厘春的手轻啄,“没人会对我如何的,也没人能对我如何。”

  孟厘春凝视他几秒,扭过头去看雪,“哦,那你是天之骄子。”

  许绍引不喜欢他这样,少年时期的孟厘春总沉默着忽视他,那时他感觉不舒服又不知如何排解,便会控制不住地朝对方发脾气。

  “说点什么吧。”许绍引默默收好戒指,与他一块看雪,“想不想知道我是怎么处理你男朋友的?”

  可能是替他们分了手,但孟厘春觉得艾佛浓不会信。他给了那小年轻那么多的喜欢和爱,应当能让他自信面对许绍引编织的谎言。

  “绍引,你需要一个心理医生。我觉得你病了。”

  “可能是吧,许雍也是这样说我的,他还骂我疯子。”许绍引简短把许雍的话复述,原话其实还要严厉。

  “你这是在犯罪!”

  “你会成为我们整个许家的污点!”

  “你会连累弟弟妹妹跟你一起钉上耻辱柱!”

  许雍如此疾言厉色,是因许绍引向他坦白了全部计划——他要和乔满玉订婚以此稳住对方情绪,方便日后随时取走腺体;他要把孟厘春变成omega,成为自己专属的爱人并组建家庭;他要标记孟厘春,要跟他生孩子,要和他长长久久在一起。

  许雍把儿子大骂一顿,最终默许了他的行为。他不能让他精心培养的继承人变成一个耽于情爱的疯子,干脆就放手让他去做想做的事,这是许雍认为的堵不如疏。

  一声响亮的孩啼穿过长廊,直达孟厘春的卧室。“是那个孩子。”他惊愕,“她也在这?”

  “我本意是想让你们离得近点好培养感情,你要是觉得吵,我就让她迁去别院。”

  闻言,孟厘春往外走的脚步停顿,回头说:“你永远无法共情别人的痛苦,你只在乎你自己。”

  乔满玉刚喂完奶,还没来得及拢好上衣孩子又哭了,怎么哄也哄不好,焦头烂额之际,许绍引及时出现用信息素安抚住她。

  “怎么总是哭?”

  乔满玉眼睁睁看着孩子被许绍引抱走,心中焦急,“她没有安全感。”

  孩子被抱给了孟厘春,乔满玉只好低头靠边站,他能留下来照顾孩子是跟许绍引约法三章过的——不能主动出现在孟厘春眼前、不能和孩子建立过于深刻的联系,等到孩子断奶,他必须马上离开。

  “满玉,你给孩子取名字了吗?”孟厘春抬头问。

  乔满玉怯怯地瞄眼许绍引,“叫卓鹿。”

  “我是问,你自己取的名字。”孟厘春转向许绍引,“这是他的孩子,让他自己决定。没有经历过生育的苦,即便你是生父也无权干涉。”

  只是一个名字,许绍引不想为此和孟厘春闹不愉快。

  “叫四海。”乔满玉眼底闪烁微光,

  “好,”孟厘春把孩子还给他,“那么,你快带着四海回家吧。”

  乔满玉不敢置信,眼泪一秒落下,他向孟厘春投去感激的一眼,小心翼翼把孩子搂在怀里亲吻。

  “阿厘。”许绍引在背后沉声叫道。

  “不要再作孽了。”孟厘春打断他道,“放他们走。”

  许绍引凝望他皱起的眉,分析得出这是孟厘春关心他的表现,于是轻松笑说:“好,反正之后我们也会有自己的孩子。这个暂时的替代品,既然你无所谓,我也不会在意。”

  替代品三个字狠狠刺痛了乔满玉,他浑身一颤,险些不会呼吸,好在有孟厘春握紧他的手,“回去之后好好生活,”孟厘春柔声叮嘱,“要是有人向你问起我,只管说不知道,顾好自己最重要。”

  许绍引目光转为探究,不懂声色地打量二人。

  乔满玉咽下眼泪,艰难道谢。

  离开前,一个保镖向乔满玉转达许绍引的话,警告他不要做多余的事,否则他会知道代价。另外,孩子每个月的赡养费会打到一个固定的账户,除此之外,两人最好不要再有联系。

  乔满玉麻木地点头,稍微走远一点打车回家。引春馆没有信号,为了防止孟厘春与外界联系,馆内装了密密麻麻的信号屏蔽器。

  坐上出租车,他的心才逐渐平静,过往与许绍引相处的点点滴滴在脑海中浮现,从前以为甜蜜的片段,如今以第三者视角去看竟全是自作多情。许绍引根本没爱过他,若是爱,又怎么舍得把他当替代品、把他女儿当替代品。雪停下,日光从厚厚的云层中迸出金光,窗外车流不息,行人匆匆,忙碌的人间烟火,让他发凉的身体渐渐回温。此刻他感到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他逃离了那个像鸟笼一样的宅邸,也及时在这段独角戏一样的感情里悬崖勒马。

  路上哄着孩子入睡,乔满玉忽然在她披风斗篷里摸到一个硬物,他摸索着掏出一块淡蓝色手表,疑惑地打量,很眼熟,好像不久前才见谁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