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若风抱臂沉吟着,“可她今日可以给你吃失忆的药,明日就能喂你吃丧命的药。你就甘心一直做她男宠?”

  一个‘男宠’打破了齐云所有的侥幸。他像被踩到了尾巴,猛地站起身来,应激道:“你闭嘴!”

  “大哥。”柏若风撑着下巴看他,苦笑道,“你若甘愿做人无名无分的男宠,我保证以后都不会来烦你了。左右你现在什么记忆都没有,以前的事情对你毫无意义。但如果你还保留着以前镇北侯世子的那么点自尊,我拼了一条命也要带你走。”

  柏若风虽是在笑,桃花眼里却有些黯然。

  没人知道在他潜入越国宗庙,查到柏云起被用过圣药时,是怎样的心情。

  那一刻,柏若风浑身发冷,觉得他大哥已经死了。还活着的,大概只是一具身躯罢了。

  这世界对他可真残忍,带走了他父母,伤了他小妹,如今连大哥都不还他。只凭着消息给他希望,让他欢喜,最终却是空欢喜一场。

  就好像冥冥中命运在讥诮着他:你不是想走吗?走啊,那让你尝尝所有人先行离你而去的滋味。

  良久,齐云闭了闭眼,没有说信他,也没有说不信,只是含糊道:“和我说说,你嘴里那个‘柏云起’是怎样的人?”

  他们聊到很晚,外面敲钟人打过三更。柏若风看着眼前显出疲态的人,不再诉说往事。

  柏若风心里下了决定,他看向齐云,郑重道:“不管你信也罢,不信也罢。从见面开始,我什么时候害过你?你理智想必也清楚,只是碍于感情在踌躇。现如今我把以前的事告诉你,只想让你知道:你在这里真的不安全。”

  “以往的身份一旦揭穿,所有死于柏家军之手的将士亲友都会对你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你是失忆了,忘却了一切。但他们不会认。”

  “况且,你在这里的身份地位,全靠女帝垂怜。她是女人,但她更是帝皇。一旦她腻了、厌了,你就没有任何退路。”

  齐云迟疑着,始终没有说话。

  看着他这副模样,柏若风有些焦躁,指尖哒哒点着桌面,决定下一剂猛药,“这样吧,明日,明日一早,我会去见她一面。”

  齐云心中还没有决定,闻言有些紧张,“为什么?”

  “呵。”柏若风嗤笑着,“帝皇多疑,她怎么可能相信我没有见过你?何况这几日我去越国宗庙查探过,这会儿她肯定已经收到消息了。既然如此,主动出面才是最好的。至少我的‘争取’能打消她的一些疑虑。”

  他看了齐云一眼,“我希望你去听一听。”

  齐云反手指了指自己,不解道:“我?”

  “对。”柏若风点点头,“你去听听她的想法,再为自己以后考虑。若你们真的两情相悦,我不会做棒打鸳鸯的恶人。”

  齐云犹疑道:“可是我被软禁在这,怎么过去?”

  柏若风扑哧一下笑出来,捧腹哈哈大笑,笑够了才道:“你是脑子傻了,但武功没废吧?你就这样咻的一下,再踩着屋顶哒哒哒过去,然后从后殿狗狗祟祟摸进去啊。”

  齐云嘲笑道:“兄台好熟练。”

  “客气了。”柏若风抬起手,抱拳谦虚道,“这还是你教我挨爹打时怎么逃跑藏起来的技巧。”

  齐云:……

第81章 决定

  翌日一早, 柏若风光明正大递了帖子请求面圣。

  一般这种帖子都需要等很久才有回复,然而越帝很快同意了他的请求。

  在宫人的带领下,柏若风在御书房见到了越帝。

  彼时她坐在宽大的书桌之后, 缓缓抚摸着身边的龙椅扶手。

  越帝虚虚抬手,免了来使的礼节,遣走周围宫人,只留一个女官在身边, 方施舍般开口:“朕认得你, 镇北侯。说说你混入使团前来见朕,所求何物。”

  柏若风背着手, 胆大妄为地直视着书桌后的天子,单刀直入,“既然陛下发话, 那臣使就直说了。”

  “我要带柏云起走。”

  “大胆!”女官向前一步斥道。

  咔的一声,是秦楼月把毛笔折断了。她顺着柏若风的视线看向白皙的掌心,淡然地把毛笔放下,神情自若重申道:“这里没有柏云起。”

  柏若风挑了挑眉, “是没有?还是被陛下藏起来了?”

  不等站在阶上的两人发话, 柏若风坦然道:“臣使已经找到兄长了,他如今失了记忆, 误以为自己是齐家少爷齐云,不肯跟臣使走, 想来是被歹人迷惑。”

  柏若风眼尖,发现自己在说齐云不肯跟他离开时, 秦楼月冰冷的面色缓和了几分。

  果然还是在担心啊。柏若风心想。

  “哦, 对了。”柏若风从胸前衣服掏出一个精致的空瓶,在掌中抛了抛, “臣使斗胆,还去了贵国宗庙一趟。意外发现数量有限、管控严格的圣药缺了两瓶。”

  一瓶被早就入了黄泉的圣女用在了柏若风身上。

  另一瓶,毋庸置疑用在了柏云起身上。

  柏若风顽劣一笑,“陛下明鉴,臣使的兄长定是被歹人所害。”

  歹人秦楼月面色铁青,却咬死了齐云的身份,“这世间多有相似之人。镇北侯是否看走了眼,认错了人?”

  孰料柏若风开口道:“说来也巧,臣使以前也喝过‘圣药’,不过如今已无大碍。”

  他嚣张地抬起双臂,在秦楼月面前转了个圈,展示自己的‘健康’,一点一点地击破越帝的心理防线,“是不是认错了人,等臣使让兄长恢复记忆,一切都一清二楚。”

  “不可能!”越帝瞳孔骤缩,拍桌而起,勃然大怒“‘圣药’没有解药!”

  的确没有,但这些人不可能知道他是怎么恢复记忆的。柏若风拿捏着这点,有恃无恐地耸了耸肩,“可臣使的确恢复了记忆,这是怎么回事呢?”

  一句话,堵得越帝哑口无言,气急败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