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隐隐约约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坐在床头。

  齐云晃了晃脑袋,定睛一看,发现这人是秦楼月。

  秦楼月给他理了理额前碎发,“御医说,你吃错东西了。”

  齐云喉头不知为何梗着,说不出话来,他疑惑地“嗯?”了一声。

  秦楼月好笑地敲了敲他额头,“让你贪嘴,你不能吃茄子自己不知道?”

  齐云闻言,脑子像被打了一棒,整个人如坠冰窟,指尖都在发着冷。

  “我……”他咳了两下,“怎么是你?我爹娘呢?”

  秦楼月神情自若道:“朕怕你出事,把你接入宫好生照看,他们很放心你在朕这。”

  齐云心情有些复杂,他看了看秦楼月,没有说话。

  秦楼月捏了捏他的右手,似是安抚。

  她起身,本欲离开,却又忽然倒退两步回来,对齐云道:“对了,最近京城有个胡言乱语的疯子,因为兄长被人杀了所以到处认人为兄。你见到他了吗?”

  齐云撑着床慢吞吞坐起身,靠坐在床头道:“我最近不是在宫里就是在家里,还真没见到这等奇人。”

  秦楼月双眼微弯,温柔道:“是吗?那你大白天的去青楼,还把自己绑着做什么?”

  齐云心里乱糟糟的,他不耐烦应付一直在试探的秦楼月,胡言乱语道:“楼里姑娘教我新鲜玩法。你派人来的阵仗太大了,把姑娘吓得以为是来捉她的,跳窗就跑了。”

  “你去楼里找姑娘?”秦楼月变了脸。

  不待齐云开口。她猛地上前,抬手钳住齐云的下巴往上一抬,满眼厉色,“是朕给你的自由太多了?让你忘了自己什么身份。”

  头回见秦楼月对他生这么大的气。齐云被迫仰着脸看她,盯着冷怒的人一阵,忽然好奇道:“陛下,我在你这是什么身份?”

  这个问题他以前不问,是因为秦楼月身份特殊,对他的好让他一度相信两人两情相悦。而且秦楼月说他们青梅竹马长大,感情深厚,非常人能比。

  从未想过齐云会提出这样的问题。秦楼月微愣,缓缓松开了手,没有回答。

  齐云心慌意乱,自他醒来的第一眼,见到的除了父母,就是秦楼月了。秦楼月的反应让他不安,他拧眉:“陛下?”

  秦楼月回过神来,“你是朕的人。”她笃定道。

  齐云还想追问,秦楼月已经转身离开了,“这段时间你就在这里好好反省反省,别想再去青楼。”

  门一关,亲兵尽职尽责守在了门口,层层守卫直通到宫殿之外。

  这阵势,说是关押什么罪大恶极的犯人都有人信。齐云合上了窗户,心乱如麻,不愿再想。他往软榻走去,面前却忽然落下个脑袋,吓了他一跳。

  “怎么样?这回你该信我的话了吧?”柏若风冷不防从横梁上倒挂下来,

  齐云瞪眼道:“怎么又是你!”

  “我也不想来的啊。”柏若风翻了个身,轻巧落到地上,“这不是有个傻大哥被人软禁了,我才想方设法来救你嘛。”

  齐云盯着眼前人一阵,绕过他去桌边坐下。

  柏若风自来熟地蹭到桌边,给两人分别倒了两杯水。

  齐云垂眸看着被推到手边的杯盏,冷不丁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看着面容苍白的齐云,柏若风开口道:“很简单,带你回家。”

  齐云揉了揉鼻根,他对以前完全没有记忆,齐家父母不可信,眼前人更不可信。

  柏若风伸手拍了拍他脑袋,跟拍一个小孩子一样。齐云反应极大,一下子甩开他。

  柏若风怜惜道:“傻大哥诶,你知不知道你失忆是人为的?”

  齐云不可置信抬眼看他。

  柏若风说:“秦楼月以前在宗庙跟随大祭司修习炼药之术,你可知道?”

  齐云自嘲一笑:“我失忆了。”他只不过是失忆,人还没死呢。怎么一个两个都把他当傻子糊弄。

  柏若风摊手,无可奈何道:“你在北越这么些日子,总不可能一无所知吧?圣女保存的圣药是什么?”

  齐云迟钝道:“好像是叫什么梦。”

  “前尘一梦,会让人忘掉所有呢,用量再大点就能变成个痴傻疯子。”柏若风诚恳道,他忽然从怀里掏出一个食指般大的精致空瓶子,在手中抛着玩,一边把玩一边叹息,“咱兄弟两还真惨,都败在了这玩意上。”

  齐云盯着那空瓶移不开眼,心下一动,开口道:“你既然知道那么多,又一口笃定我是你兄长,那为什么不想办法让我恢复记忆?”

  难道是他不想吗?柏若风的笑容敛下,他顿了顿,空瓶也不玩了,塞回怀里,突兀地沉默下来。

  看着他的模样,齐云有种不好的预感,“为什么不说话?”

  柏若风张了张口,“我不知道怎么说。我能恢复记忆是因为有高人给了‘护身符’,而你、而你是……”

  所以,齐云很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变回以前那个意气风发的柏云起了。

  齐云深深呼出一口气来。

  “跟我走吧。”柏若风顿了顿,“如果她真的为你好,为什么会给你用这种药?”

  齐云说不出话来,他不记得柏若风,但脑海里尽是和秦楼月的回忆。在这种情况下,他不可能不信她,而去信一个才见第二面的人,“或许她有难言之隐。”

  “还在为她说话。”柏若风对此并不意外。

  这时候,他不知道该不该说出他们的身份了。若说他们是曜国的将军世家,出于人类趋利避害的本能,柏云起怕是更不会听他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