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若风虎躯一震,被他的胡言乱语惊到,恼道:“怪我?陛下能生的话就不用弟弟来继承大统了。”

  饶是春福见惯两人彼此口出狂言,此刻涉及皇权,都忍不住一惊。更别说没见过这场面的奶娘,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方为宁茫然地张着口,却迟迟没有饭喂到嘴里,他左看看右看看,朝柏若风伸手要抱:“枣枣!”

  柏若风轻轻拍了拍他脑袋,按着他转回身去,“坐好。”

  方宥丞皱眉,却不是对柏若风。他看着奶娘,不悦道:“起来,做你该做的事。”

  一顿午饭在春福和奶娘如履薄冰中度过。

  饭后柏若风被方宥丞抓住,没能回侯府,而是被带回寝殿里。理由很充足:柏若风之前陪妹妹,后边还要跟使团去北越,中间这么点时间,合该是他的。

  柏若风想起两人长大后聚少离多,陪陪也没什么,就留下来了。

  临到寝殿时,方宥丞道:“我要去太医院拿点东西,你先进去休息,下午陪我看奏折。”

  柏若风不解:“你生病了?”

  方宥丞摇摇头。

  柏若风疑惑更甚:“那为什么要去太医院?为什么不把太医召过来?”

  他记得太医院里有一味药,是以往宫妃最爱的祛疤膏。方宥丞深深地看了眼前人一眼,捏了捏柏若风的掌心,“你先进去等我。”

  柏若风不明所以应承下来,笑了笑,调侃道:“那好吧,我去榻上等你。”

  方宥丞瞬间精神奕奕,目光如炬:“我可要当真了。”

  “别贫了。”柏若风笑了下,抬手往外挥了挥,开始赶人,“快去。”

  目睹着方宥丞离开乾坤宫后,他才转身往寝殿去。

  宫人推开门,恭敬地退开。柏若风踏进殿内,把宫人都遣下去。他伸了个懒腰,懒散地往龙床走去,边走边除下外衣,正准备上去小憩一下。

  柏若风坐到床边,黑靴在踏脚板上脱下。他抬腿上床,一扯床上被褥。

  层层堆积的被褥滑下,一抹危险的寒光突兀地倒映在他眼瞳中。

  藏在被褥里的刺客冲柏若风扑去。

第72章 把柄

  在扯下被褥的那一刻, 柏若风的身体远比他的意识先感觉到浓重的杀意。他完全靠着身体反应向后仰身,刀尖险险从他鼻头擦过去。

  面前忽然出现的宫装女子,一击不成, 抬手就要落下第二击。

  柏若风抬臂抵住她的右手,手掌一旋,钳住她的手腕,骨头错位的咔嚓声清晰可闻, 淬毒的匕首落在锦被上。

  在女子惊诧的视线里, 柏若风眉眼冷冽,一言不发扣住她手臂, 弯腰过肩,快准狠地往榻外一摔。

  手臂一痛,只见眼前天地倒悬, 女子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仰摔在地上。她咬牙爬起来,抽出发间凤凰金簪,朝柏若风刺去。

  簪尖刺破空气, 却被一脚踢飞出去。女子也摔倒在地。

  那厢柏若风从衣柜里抽了条腰带, 追上想要逃跑的女子,三两下把她双手缚住, 困在床架上。

  稳固的床柱被挣扎的女子摇得发出吱呀声。

  女子以主人家的气势厉声喝道:“你是谁?怎么会在陛下殿内?”

  刚要问这句话的柏若风一怔,摸了摸下巴, 好整以暇抱臂而立,“喂!搞清楚, 现在是你行刺在先, 怎么反倒问起我来了?”

  女子闭唇不言。

  这人看起来与他年岁相差不大,面容姣好, 身上透着股养尊处优的气息。柏若风确认自己不认识她。他捡起掉落的匕首,从匕首身上闻到了浓厚的药味,又捡起凤簪打量,脑子更是糊涂了。

  据他所知,方宥丞没有封妃。

  柏若风心里有了猜测。他用刀尖挑起女子下巴,“从实招来,你到底是谁?若执意做个哑巴,就只好用你下的毒来惩罚你了。”

  “呵!”女子冷笑一声,上下打量着柏若风,红唇讥诮掀起,轻蔑道,“原来陛下迟迟不愿选秀,是有分桃断袖之癖啊。”

  柏若风皱眉,为她话里话外的轻视感到不悦。

  女子抬着下巴,明明被绑的是她,被威胁的也是她,可如今她却不顾颈间随时能夺去她性命的利刃,居高临下道:“这么一看,你长得的确有几分姿色,然还不够聪明。做男宠是没有好下场的。焉知前朝男后,以男子之身登上后位,最后还不是被人活活烧死。”

  倒是难得见一个刺客会罗里吧嗦这么多。柏若风来了点兴趣,他装出一副意动模样,“那依姑娘所见,怎样才算聪明人?”

  女子眸光一转,柔情似水,“想听?”

  柏若风把玩着手上的匕首,散漫道:“不是什么人的话我都会听的。姑娘不如先自报家门?”

  “要人自报家门前,不是该先说明自己身份?”女子警惕不减。

  柏若风眨了眨眼,把玩的动作一停,他用和刚刚粗暴武力全然不同的语气无辜道:“诚如姑娘所说,奴才只是陛下的男宠,单名一个风字。今日应召前来伺候,没想到反倒遇上姑娘。”

  说是这般说,柏若风全然没有解开女子身上束缚的意思。

  女子防备道:“那你为何会武?”

  柏若风谎话信手拈来:“奴才本是一个小小侍卫,武夫出身,因为颜色好才被陛下破格宠幸。看姑娘穿着不凡,不知姑娘名讳?”

  女子偷觑着他,闻言唇角一翘:“我是太后娘娘的宫女。那暴君逼得娘娘与殿下骨肉分离,奴婢不忍,特来替主子分忧。”

  虽然对太后和方宥丞之间的矛盾多少心里有数,却不知道竟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柏若风全然不信女子来此是她个人作为。

  他试图套话:“你替主子分忧的办法,就是私自刺杀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