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都是可怜人,身不由己罢了。”女子长长叹了一口气,话音一转,引诱着眼前地‘男宠’,“不如这样,你且放了我,我们一同联手除了暴君。到时候殿下继位,有我替你求情,太后娘娘必然重任于你。到时,你便能一展拳脚,总比委身于他人好吧?”

  柏若风不说话了。

  那女子见他意动,却左右摇摆不决,尖锐道:“下不了蛋的公鸡,年老色衰就只能等着被杀掉。”

  柏若风猛地看向女子,一副被说服的情态。他犹犹豫豫道:“你是娘娘的人,自然无所顾忌。可如何保证事后太后娘娘不会杀人灭口?”

  女子示意他看他手中那枚金簪,“凤簪可不是谁都能用的,这是娘娘赐我的信物,你且保管好。来日娘娘过河拆桥,你大可用此信物保自己全身而退。”

  简直漏洞百出。柏若风想。他虽是故意为之,然女子似乎过分单纯了,连收买人都带着种降贵纡尊的傲慢,笃定他会殷勤帮忙。

  这时,外边传来了脚步声。女子急忙压低声音道:“快些决定,不然等那暴君回来,我便咬死你是我姘头,到时候谁都逃不了。”

  柏若风看了眼门外,为难道:“陛下武功高强,你我二人,不是对手。”言语间已经把女子和他划为一个阵营。

  女子眉间浮起一抹狠厉之意,她道:“不,有你在,我们必然能成。”

  她见柏若风摆出洗耳恭听的模样,得意洋洋道:“你假意与他欢好,等他松懈时,一击毙命!”

  柏若风沉默了,抬眼看了她一眼,道:“……的确是个好法子。”

  女子见人傻站在那,连声催促:“愣着作甚,还不把腰带给我除了?”

  柏若风忽然失去了套话的心思,他恹恹把匕首丢到地上,晃了晃手中凤簪,道:“你猜陛下信你还是信我?”

  女子方知自己是被人耍了。

  虽然早知道没那么容易策反,然而柏若风浪费她那么久的时间,女子恨上了柏若风。她咬紧牙根,死死盯着他,眼白红丝弥漫,煞是骇人。

  女子怒目圆瞪,猛地缩紧双颊一吐,柏若风匆忙避开,回身见身后朱柱上一个小洞。

  柏若风还是头回见这样精细的暗器。他回身,见女子抬起脚一晃,绣花鞋尖甩出细小刀片。她往后翘腿,竟以极柔韧的姿势把手上的带子给切了。

  原来这人还留着底牌!柏若风所料未及,上前几步就想重新抓住她,女子显然有了防备,死死盯着他动作。

  他进,她退,一时对峙着,都在找寻对方弱点。

  令柏若风感到奇怪的是,方宥丞即将回来,女子事情败露,如此却没有要逃走的意思。

  门外已经有人影,即将开门而入。

  女子看了眼柏若风,柏若风以为她要冲过来,起势防备。不料女子捡起地上的匕首,在木门被推开的刹那,助力跳起,持匕首往门外人身上扑去。

  “阿丞!”柏若风着急喊道。

  方宥丞立在门外,面对着即将到来的危险,头都不抬。他身后浮现出来一个黑影,以难以辨明的速度冲上前,一剑挑去女子匕首,把人打落在地。

  暗卫完全没留力,直至女子被打落在地后,才垂手站到一边。

  柏若风看着这一切,有些哑然。虽然一直知道暗卫的存在,然而他与方宥丞相处时,极少机会能见到,以至于经常忘掉这么支队伍。

  方宥丞抬脚踏进门来,隔着一段距离凝视着着柏若风,确认他没事后,眸间冰冷渐消,眼神柔和了几分。他轻描淡写道:“是刺客,杀了吧。”

  女子面色煞白,她看着提剑步步逼近的暗卫,忙不迭说出身份,尖叫道:“本宫是太后!谁敢动本宫!”

  太后?柏若风被她声音吸引,不可置信看着那年纪与他二人相仿的年轻女子。实在难以把这个称号和女子连上。

  彼时方宥丞已经走到他身边,柏若风的目光向他寻求答案。

  方宥丞一双黑瞳深不可测,他看出了柏若风的疑惑,不怒自威:“太后刺杀,与庶民同罪。”

  这时,宁太后回过神来了。她被软禁在宫中,前几日听闻方为宁被封为皇太弟后,她的心思就活络起来了。

  一个声音说:忍忍吧,等方为宁长大,她就能为所欲为了。另一个声音说:凭什么她要委屈这么些年,现在方为宁已经是皇太弟,只要方宥丞死了,她便能垂帘掌政。

  恰好冷宫守卫的宫人换班松懈,恰好平日里铁笼一样的乾坤宫这几日人影稀疏,恰好乾坤殿内伺候的宫人不多……那么多的恰好,让她顺利潜入。

  但是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巧合!不过是有人设了个陷阱,等着贪心的她钻入。宁太后连滚带爬起身,浑身肌肉绷起,警惕看着暗卫,崩溃道:“方宥丞!你这个伪君子,你是故意的!”

  方宥丞没有说话。

  暗卫步步紧逼,宁太后已经被逼到墙角,她在死亡的威胁面前肝胆欲裂,口不择言,“你不能杀我!你忘了当年是谁救的你吗?你忘了是谁帮你弑父了吗?你忘了方为宁是……”

  一剑划破喉颈,血液飞溅到门窗上,再多的话此刻都归于死寂。

  暗卫收起剑,朝方宥丞行礼,带着女子尸体走了。

  方宥丞下手狠决,干脆利落到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柏若风怔怔看着他的另一面,有些回不过神。

  方宥丞低头从怀里拿了盒药膏出来,“我去太医院挑了这款祛疤膏,你试试喜不喜欢?”

  他见柏若风迟迟没说话,以为对方不想祛疤,便哄道:“我知道伤疤是你的功勋,不过总得把旧的‘功绩’擦去,新的‘功绩’才有地方放,对不对?”

  柏若风后知后觉回过神,皱眉问:“她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方宥丞装作没听到他的话,低头牵起柏若风的手,抹了一坨药膏到他腕间,专注地涂着药。

  柏若风哪能看不出方宥丞鸵鸟的心态。他叹了口气,低声道:“阿丞,我知道你不会滥杀无辜,也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只是替你担心,你这样做,方为宁以后会恨你的。”

  “原来若风是在担心我?”方宥丞眉间阴翳散去,肉眼可见心情愉悦。他看着自己刚抹好的地方,把药膏盖子合上,放到柏若风掌间,“行吧,你答应我每日都要涂药膏,我就回答你的问题。”

  说这话时,他无视了门上新鲜的血迹,除了外衣躺到床榻里边,还拍了拍身旁的位置,无声催促着柏若风过去。

  柏若风把药膏放到床头柜子上,跟着跳上榻去,跪坐着晃了晃方宥丞身子,“先别睡,你刚说会回答我的问题!”

  他竟不知方宥丞背地里藏了这么多秘密,今儿个非得好好掏掏不可。

  “那你问,问完就陪我休息。”方宥丞单手撑着脑袋,打了个哈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