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湘莲还是第一次见到薛攀处理事务,不禁对他这干净利落又十分有效的手段十分佩服。

  薛攀倒是笑着谦虚几句“这些俗务,不值当什么”。

  两个人一边儿说着话一边儿往回走,一边儿顺手买了不少当地特产,自然是准备着次日回扬州,拿去送给林家人做礼物了。

  中间路过一个武器铺子,薛攀见柳湘莲对里面的兵器十分感兴趣,便也就陪他进去略逛了逛。

  没想到这一逛之下,还淘到了几样宝贝。

  薛攀大手一挥,让店家都包起来,然后一股脑儿都送给了柳湘莲。

  柳湘莲还想着推辞,薛攀却道:“二弟这是又要跟哥哥我见外了。既然是这么着,我也不敢再劳烦二弟为我奔走劳累了,如此下去,兄弟之间可不是要愈发生疏了。”

  柳湘莲无奈,只得一边儿赔罪,一边儿道谢,到底还是把那几样兵器都收下了。

  薛攀便也就展颜一笑,两人说说笑笑地一路往回走,吃食美酒也买了不少,又可以中午吃席用,又能够带回扬州做手信,可以说是满载而归。

  回到了张家,就见院子里早就摆好了两桌酒席。酒席上各位主人和宾客已经坐下了大半,中间还非常讲究地拉了一个屏风,想来就是男女宾客分开就坐的意思了。

  见到薛攀和柳湘莲回来,张没药十分高兴,连忙跑出来迎接,将他们俩引入男宾那一桌。

  张友士、甄士隐已经坐在了那里,旁边儿另外有个中年男子,却是不认识的。

  但是看他总是一脸算计的表情,模样又看着跟邢岫烟多少有些相似,想来便就是邢岫烟的爹,邢夫人的弟弟邢忠了。

  这邢忠原本正在跟张友士和甄士隐聊天,看到薛攀等人过来,两眼立刻放起了光。

  但见他一边儿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薛攀,一边儿抓着甄士隐和张友士一顿窃窃私语,不知道在打着什么小算盘,但是一看就让人感觉不舒服。

  薛攀微微蹙了蹙眉,并没有选择直接上前去跟他们见礼,反而先是将目光投向了隔壁桌。

  隔壁那一桌坐的都是女眷。

  薛攀远远看去,见到有一位没有见过的中年妇人坐在那边儿,样貌端正秀美,举手投足之间十分娴雅,想来就是甄士隐的夫人封氏了。

  挨着她坐的那个十岁上下的小姑娘,却是薛攀之前见过的,甄士隐和封氏的独生女儿甄英莲了。

  不过才月余未见,她整个人看起来已经完全不同。

  如果说一开始在扬州城那个养瘦马的窝点见到她的时候,她只是个弱小、可怜、无助的小可怜,现在看上去倒是有了些大家闺秀的淡然气质。

  她生的本就好看,此番回了自己亲生父母身边儿,情绪渐渐平静了下来,幼年被拐卖的创伤也渐渐平复,看上去自然跟在拐子家里的时候完全不同了。

  当然,这毕竟是个极其大的心理阴影,也没有那么容易平复。只是现在这个开头儿已经算是非常不错的了,接下来,就只管交给时间就可以了。

  毕竟,甄士隐和封氏都是极其疼爱她这个独生女儿的父母。虽然说原著里头甄士隐后来出了家,那其实也是因为太在乎英莲这个独生亲女,又接连遇到各种打击才“看破红尘”了。

  若是有妻有女,有房有地,谁没事儿想去出家啊。

  做个富贵闲散的员外老爷不好吗?

  只能说“时也命也,真不幸也”。

  总体来说,甄士隐一家子的遭遇,简直就是老天无眼的典型案例。幸而是遇到了薛攀,英莲的命运这才被提早改变了。又加上林如海实在太给力,这么快就让她回到了亲生父母身边儿,这一切都将会被改变了。

  别的不说,就看甄士隐这样子,为了女儿能够重新开始,甚至都带着全家人搬家,英莲以后应该就不会有什么大事儿了。这也算是这个不幸的家庭开始幸运起来的标志了。

  英莲身边儿坐着的就是邢岫烟。这两个女孩儿年纪相仿,很快就成了朋友。

  薛攀见她们俩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已经开始笑着说悄悄话,就知道她们俩以后应该能够相处得很好。

  有家人,有朋友,这妹子以后的生活肯定就更好了。

  她们俩再过去一点儿,坐的人想来就是邢忠的夫人、邢岫烟的娘孟氏了。

  跟邢忠的精于算计不同,这位邢夫人看上去唯唯诺诺的,没有什么自己的想法,不论别人说什么都只能尴尬赔笑,看起来跟邢夫人倒是有几分相似,一样的“尴尬人”人设。

  至于主位上,坐着的当然就是妙玉和她师父。

  果然妙玉坐的位置非常巧妙,虽然看上去她师父坐的更正,但是她才是这一桌的主位——所以说,这位妙玉小姐姐的身份,应该不是一般的高贵。

  但是她到底是啥身份,薛攀却也懒得深究。

  反正不管是什么事儿,一旦跟皇家权贵扯上关系,那就没有什么好事儿。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

  按照原著里头的剧情,这位妙玉小姐姐至少在贾家倒了之前都是安全的。可见,就算是有事儿,也不会是现在。

  那还管她干啥。反正现在大家也都算是熟人了,若是以后她有什么困难,求到他头上的话,他拔刀相助也就是了。

  反正他也做不出来见死不救的事儿。

  其实说实话,妙玉这妹子除了性格傲娇一点儿,也没有什么大毛病。反倒还很有些单纯,随便激将一番就很配合他的安排了。

  那就这样吧。

  薛攀本来打算对着女宾那桌遥遥施个礼,然后就该干啥干啥,没想到还没等他行动,就被热情的甄士隐拉着直接去了女宾那桌“介绍”。

  “夫人,这便就救了咱们家英莲的薛大人。”

  那封氏忙来跟薛攀见礼,说着话儿就要对他行大礼致谢。慌得薛攀赶忙搀扶,又避忌着她是女眷,颇有些手忙脚乱,倒是让众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张友士忙过来打圆场道:“士隐兄、嫂夫人千万莫要如此,薛大人虽年轻,但是并不是那种不懂事儿的人。反倒是最尊老爱幼,是再好不过的人——他对我们这些老头子也一向尊敬的很,哪里还会敢受嫂夫人的礼呢。”

  他这么劝了一番,甄士隐和封氏这才作罢。但两个人却又教英莲上来致谢,薛攀少不得又是一番推辞,那住持师太也忙跟着劝了两句,这场面才总算控制住。

  薛攀满头冷汗地离开了那一桌,坐下之后见到柳湘莲和张没药笑得几乎打跌,整个人愈发不好,暗暗发狠道:“两个没良心的,还说是兄弟呢,见到兄弟在那里孤立无援,都不过来帮忙,真是白认识你们一场了。”

  那两个便忙赔笑道歉,不过并没有什么诚意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