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友士见时候都差不多了,又怕薛攀这边儿太过尴尬反倒不好,于是赶紧宣布宴席正式开始。

  薛攀的位置原本也是给他留的十分重要,不过他谦让了一番,让甄士隐坐了那个主宾的位子,除了尊老敬老之外,其实也是想着顺便避开邢忠。

  甄士隐也是个谦让君子,故此一番谦让之下邢忠坐的位置就是挨着主宾的次宾位子,薛攀要是坐过去,肯定就会跟这位邢大舅挨着,那可真是太难受了。

  就这位大爷,那一脸算计还十分明显地能够被人看出来正在算计的模样,实在是太过于让人难受了。薛攀要是真的挨着他坐了,那这顿饭肯定就不可能吃的下去了。

  没想到的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几杯酒下肚之后,这位邢大舅丑态尽显,居然直接端着杯子对着薛攀敬起酒来。

  薛攀无奈,只得饮了,方待要客套几句,早点打发了这位邢大舅,不料他却忽然道:“蟠哥儿年纪轻轻,已经如此能耐,实在是厉害。不知道可说了亲事没有?”

  孟氏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腆着脸转过身子来笑着道:“正是呢,哥儿这个年纪,正该说亲事,若是没有,舅母帮你说一个啊。”

  果然,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原来邢忠两口子他们今儿巴巴地出席这个跟他们关系不是很大的聚餐,可不只是为了蹭吃蹭喝,居然还有更加让人无语的目的。

  难道说,他们两口子居然连才刚十岁的邢岫烟都不放过,想要拿来攀龙附凤?

  虽然说,薛攀感觉自己也不算什么龙凤,但是这事儿也不能真的这么干吧。

  而且他年纪还小……好吧,忘了是在这个时代了。他马上就满了十二岁,若是定亲定的早的,也是可以定了的。

  就是说,刚刚柳湘莲跟张没药笑得那么奇怪,合着在这儿等着呢。

  到了这个时候,薛攀终于意识到了这一点,非常无语之余,也立刻就笑着反击道:

  “有劳大舅、大舅母垂问,只是我们老爷今年年头儿上才没了,按制我们要守孝三年。加上我们家总共就剩下孤儿寡母三个,我们老爷没了之后家里的生意乱七八糟的不说,偏巧还要去京城里办差,这几年里头怕是都没空考虑亲事了。”

  眼见着邢忠两口子的表情从期待到渐渐失望,他不紧不慢地又补充了一句道:“不过,我们成日里走南闯北,倒是见到的人多,不如我到时候请姑母婶娘、各位叔伯家里太太奶奶们给几位妹妹留意着些罢。”

  说到这里,他无意间见到邢岫烟的眼圈儿有些泛红,便赶忙又笑着道:

  “再有我们太太最喜欢长得灵秀的女孩儿,若是大舅、大舅母跟甄世伯、甄伯母不嫌弃,我倒是想替我们太太认两位妹妹做干女儿——以后都是一家人,那来往起来就更亲切些,也不枉费大家相识一场。”

  薛攀这话说的就很得体了。

  虽然说当场认了两个女孩儿做干妹妹这事儿有些不好,但是总算是保全了邢岫烟的面子——有这种极品父母,还能健康阳光地长大,委实不容易。他还是能帮一点儿就帮一点儿罢。

  而且显然一次性解决了两个问题。

  虽然说话的是邢忠两口子,但是别以为他没看出来,甄士隐两口子也有些醉翁之意不在酒——虽然说没有邢忠两口子那么明显,但是有些东西只需要仔细一看就能发现。

  当然,说不定他们还是打着做不成正妻就做妾室的想法才没有明说。毕竟英莲小时候被拐卖过,按照刻板印象算是“德行有亏”,能够给薛攀这样的青年才俊做个妾室已经很不错了。

  这么一想,薛攀愈发脊背发冷,也顾不得合不合规矩,直接借了薛姨妈的名义出了手,认了两个女孩儿做妹子。既然认了亲,以后这两家肯定都不会再提要把女儿给他的事儿了。

  至于其他的,那等以后再说罢。

  英莲在原著里是有个差点儿就成了的姻缘的,也不知道那位金陵城的冯家少爷冯渊还在不在了。

  反正这一次,薛攀肯定不会去跟这冯渊抢人了。

  当然也就更加不可能去打死人命了。

  至于邢岫烟,她被她这一对极品父母这么一操作,以后还能不能跟薛蝌成就姻缘,也就不太好说了。

  好在,是薛攀他们这一房认了干亲,又不是薛蝌他们二房,应该,大概,不会有什么影响吧。

  解决了这个小插曲之后,整个宴席便就显得兴致缺缺了。

  反倒是妙玉的表情渐渐放松了下来,看着薛攀的时候目光也颇有些深意,让薛攀愈发心里发毛,吃的饭也愈发味同嚼蜡起来。

  好不容易吃完了这顿饭,总算是到了分别的时候。

  薛攀逃也似的离了座位,拉着张友士说是要讨论事儿,才总算是脱了身。

  好在张友士也的确有事儿要同他说——原来是那一批药丸已经提前出炉,全部都做好了。

  张友士跟薛攀说了每个药丸的作用和具体服用方式,薛攀便就将那些用法请张友士写了个说明,一起封在对应的药丸瓶子里,这才都收起来,准备带到扬州去给林家的人服用。

  然后他干脆就把采买的东西分了一半儿给张友士,请他安排船只,他们好连夜启程,一副不敢久留的样子。

  张没药和柳湘莲见他如此也不好再取笑他,因怕他真的生气,反倒不敢多说什么了。

  张友士做事一向很妥帖,于是薛攀很快便就带着柳湘莲连夜启程朝着扬州城开拔,因正好遇到顺风顺水,次日晌午便就到了扬州。

  然而刚一到了扬州城的地界,薛攀就敏锐地感觉到了情况有些不对。

  原本扬州城应该是不分什么时候都是一派热闹繁华的景象的。但是此时此刻,最为热闹的渡口却一片寂静,这简直就是把“有事发生”写在了脑门儿上。

  那么扬州城到底发生了什么?

  怎么连个接船的人都没有?这就很是让人疑惑了。

  特别是,林如海明明教薛攀回来,虽然说的是“缓缓归”,但是也并没有说有什么危险或者是发生了什么变数的暗示啊。

  那么为什么会这样?

  难道说,就这一两天的时间,又发生了什么特别的大事儿?

  薛攀心中十分疑惑,面上却还是十分镇定。

  他指挥着马六把船上的东西都搬下来运送到薛府,自己则跟柳湘莲率先朝着林府而去。

  反正他本来就是去姑苏城巡查铺子和医学院建设情况的,不管谁来,都是正经差事,都不怕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