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学会了,十根手指变粗糙,长了茧子,也就作不起来了。

  生活会教他做人。

  当然,他可以离婚,再找一任丈夫,找个健康的,能养着他,惯着他的丈夫。

  孟于卿忍不住地扬声:“望北遥。”

  陈子轻脚步不停,孟于卿大步追上来,就学长开车撞人一事再次道歉,径自抽出傲骨放在前任脚前,希望能和他做朋友,普通朋友。

  “我不会再谈恋爱了。”孟于卿更是说。

  陈子轻看了眼像是喝多了神志不清的他:“行了,我知道了,你让开。”

  孟于卿听出他的敷衍,面上血色褪了些,瞧着可怜。

  “我怕了,望北遥,我有阴影了,说出来你不信,你丈夫进医院后,我就没睡过一个安生觉,梦里是你穿着那一身血迹斑斑的衣服拿水果刀捅我的场景,你说都怪我,都是我的错。我从来没想过我随便谈的一段会给你的婚姻带来伤害。”孟于卿低下黑色的脑袋,俊俏的五官盖了层疑似委屈的东西,字里行间隐隐是恳求,“我也是受害者,你不能恨我。”

  陈子轻来了句:“我不恨你。”

  孟于卿愣了愣,眼里一喜,随即就听到他说:“恨你费心思,我干嘛恨,我才不把心思放在一个前任身上。”

  从前高高在上的小少爷眼神暗淡下去,他轻笑:“你说得对。”

  拐角处的张母听到他们对话,知道儿子被车撞,是儿媳跟人不清不楚惹出来的,当场就气血上涌。

  孟于卿刚走,陈子轻就被张母堵在病房外的走廊上,老人扬手就要朝他的脸扇下去。

  他站着没动,然而脸上并没有传来火辣辣的痛感。

  那只扇下来的手被拦住了。

  不知何时过来的张慕生将他护在身后。

  张母见状,激动道:“慕生,妈不是乱打他的,你还没想起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妈都跟你说,你被车撞其实是……”

  张慕生开口打断,却是对老婆说:“扶我进病房。”

  尾音未落,他就站不住地倒在陈子轻身上,陈子轻赶紧去扶。

  张母也要扶,被儿子一个眼神给止住了。

  就那一眼让她意识到儿子想起来了,记得了,也都知道,只是不在乎,完完全全的站在媳妇那边,厌烦她多管闲事。

  她都怀疑刚才真扇成了,儿子就不要她这个妈了。

  张母倏然就被一股强烈的心灰意冷搅拌为人母亲的失败占据心神,她去找老伴:“咱走。”

  楼道里有人打地铺,是别的病房的家属,除了睡的毯子还有锅碗瓢盆之类,衣服就搭在楼梯护栏上晾着,乱糟糟的。

  张父在和那人下五子棋打发时间,他没及时注意到妻子的情绪,随口问了句:“走哪儿?”

  张母脸色灰败:“回大成。”

  张父觉察到妻子的不对,棋不下了,抬头看看她:“不是要在这照顾儿子?”

  张母没说话。

  下了楼,她才没头没脑地恨恨说出一句:“娶了媳妇忘了娘!”

  张父听乐了,他猜到是儿子偏心袒护媳妇,倒是没觉得意外,背着手说:“你儿子什么没娶媳妇也那样子。”

  张母一下噎住,气都喘不上来了。

  张父给她拍拍后背,顺了顺心口:“儿孙自有儿孙福,慕生能靠吃药吃成个看起来正常的人,还成了家在大城市开了餐馆,这已经是咱祖坟烧香了,这次也是,他命多大,医生说得多凶险,那病危通知小遥签的手都抖你也看到了,他活下来是赚的,你跟他生那气干什么。”

  张母抹眼睛。

  张父揪了块卫生纸给她擦擦:“慕生后面大大小小的手术跟检查不知道还要做多少个,你真要回去?”

  张母脸色决然:“当然是真回!”

  “不是说要给他熬乌鱼汤炖老鸭汤?”

  “让他媳妇给他炖去。”张母推开他的手,“你这什么纸就给我用,不会是你擦屁股用的吧?”

  “离我远点,你们父子俩没一个好东西!”

  张母去树下打电话,她酝酿着,在那头接通后说:“我跟你爸回家了。”

  儿子意料之中的没半句叮嘱,更别提挽留。

  张母整个人苍老了许多,她薅几下掺白的头发,勾着背往医院大门方向走,不理老伴的叫喊,越走越快。

  就在张母走出大门时,后头响起一道急促的叫声:“妈!”

  陈子轻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慕生哥让我来送你们。”

  张母想说放屁,她那从小就不亲的儿子怎么可能想到这层上面去,太阳打西边出来的可能都比这个大点。

  路上车多,嘈杂融不进婆媳之间,围绕着他们的气氛僵硬,陈子轻抓了抓头发:“妈,我……”

  张母阻止他往下说:“我不想听你们小年轻的那些个事。”

  “那我就不说了。”陈子轻对看过来的张父笑了笑,喊了声“爸”,随后就给张母做保证,“妈你放心,我会和慕生哥好好过日子,不管他因为车祸有个什么头疼脑热,我都跟他。”

  张母竭力忍着怒气:“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末了,做了个深呼吸,尽量心平气和地盯着儿媳:“你年纪小,心性还没定下来,喜欢玩正常,交朋友也可以,我就希望你能记着我儿子替你挡祸的大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