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少年不笑了,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头发凌乱,看他像看可怖的厉鬼,脸上写满了恐惧和无力挣脱的绝望。

  张慕生缓慢地晃了晃脑袋,少年睁大眼睛,怪罪怨恨地瞪着他,骂他是个疯子,说讨厌他,叫他去死。

  他闭上眼睛。

  望向春看着仿佛在等待死亡的人:“……张,张慕生?”

  男人脸孔冷白死气沉沉,不像活人。

  望向春见他忽然一步步走向自己,抖动的手在背后握紧了剪刀。

  扑通——

  张慕生面无表情地跪在了她面前,她骇然,手里攥着的剪刀掉在了地上。

  短暂的死寂被张慕生的声音打破:“我永远不会伤害他。”

  望向春的戒备不减半分:“谁信一个疯……一个病了的人的话,张慕生,我就那么个弟弟,我妈生下他很不容易,他小时候身体不好,我就宠着惯着,到他长大了还那么养他,我不能让他跟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发病的人过日子。”

  张慕生好像是笑了下:“我已经治好了。”

  望向春板着脸,一个字都不信,她问过老大夫,精神上的病是治不好的,要吃一辈子的药,发作起来连身边人都不认识,老大夫还说了几个类似的人家的事,她挨个去打听了,没一个好的,都是死的死,残的残。

  有个疯子更是把一家老小给砍死了。

  望向春捡起剪刀:“我还是那句话,张慕生,你的病和你们家里的不诚实,让我根本没办法放心把我弟弟交给……”

  “如果我没治好,你现在怎么可能坐着跟我说话。”张慕生打断,“还有这屋里的东西,早就稀烂了。”

  望向春倒吸一口气。

  张慕生却在这时说:“我可以做检查,跟你一手交报告,一手交人。”

  望向春张了张嘴:“这事上这么多人,你非要我弟弟吗。”

  张慕生从齿间挤出两个字:“非要。”

  屋内气氛沉闷到了极点。

  望向春站起来走了几步,又坐回椅子上面,她白着脸喃喃:“我去年不该同意订亲的,那我家小遥就不会去西宁找你了。”

  说完没几秒,就见张慕生徒然去了她家的地窖,她立刻跑过去拦在他面前。

  张慕生垂落的双手开始发抖,眼底很快就蔓上血色。

  望向春故作镇定:“你是不是要打我,张慕生,这就是你说的治好了……”

  话没说完,突然响起的一声轻笑让她不寒而栗。

  张慕生双手插进口袋,指骨因为极度隐忍而清白痉挛,他笑着说:“我怎么会打你,你是他唯一的姐姐,我打了你,他岂不是要恨我。”

  望向春觉得这一刻的张慕生是她从没见过的,说不出的让人害怕。

  “我不会对你怎样。”张慕生口腔泛着血腥,“让开,地窖里太黑,他一个人害怕,我下去接他。”

  望向春不假思索:“里头不黑,我放了灯还有吃的喝的——”

  声音戛然而止,她那话是坐实了人在地窖里。

  望向春周身冷汗涔涔,她着了道,上当了。张慕生如果之前是试探,这会儿就是拿到了她交出来的铁证。

  张慕生高大的身子微弯:“望向春,对于我跟我爸妈的隐瞒,对不起。”

  下一瞬,他诡异地稍作停顿:“但你弟弟是知道的。”

  望向春不敢置信地瞪了瞪眼睛:“不可能,这不可能……”

  “他比你,比我,比大家以为的都要聪明。”张慕生暴力地抠动掌心皮肉,借着疼痛分散即将到达临界点的理智,“他知道我有病,还要和我结婚,说明他很爱我,希望你成全你弟弟。”

  望向春说不出话来,她思绪混乱,一时找不到反驳的支撑点,弟弟去年下半年去西宁以后变了一些,他回来了两次,一次是张慕生他爸出事,一次是过年,这两次,望向春有发现弟弟跟张慕生的感情一次比一次好。

  再就是结婚,她拐着弯的说除了家人,没人会一直由着他,弟弟却不担心,似乎料定了张慕生会任由他使唤,怎么都行。

  可是,他喜欢的人是个精神病啊!

  他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有没有好好的去查过……

  张慕生半阖眼帘,眼底的煞气快要溢出:“望向春,我很感激你养大遥遥,我尊重,理解你出于作为姐姐的不安临时退婚,也请你尊重我和他的感情,我给你我的检查报告,我跟你弟弟的婚事照旧。”

  这番话乍一听是商量,实际却是通知,细琢磨又觉得是威胁。

  望向春能一手带大弟弟,独自撑起一个家,还能做草药生意,她的头脑并不木讷迟钝,没一会就想出了个对策:“你去医院,我跟着你,我要亲耳听到医生说你好了,不会发病了才行。”

  张慕生一动不动,好半晌,他僵硬的面部扯起微笑:“可以。”

第330章 作精进化实录

  陈子轻其实该在一两天后醒来,是三哥给他开了小门,让他提前醒了,他发现自己身处地窖的时候,人是懵的。

  三哥跟他说没事,叫他安心在地窖里待着,他就听了三哥的话,听着《双截棍》消磨时间转移注意力。

  不知过了多久,上面好像有响动,出入口的木板门被打开,一丝微弱的光亮透了进来,陈子轻眯着眼望去。

  男人从梯子上下来:“吃东西了吗。”

  陈子轻猜想过他在这里见到自己会说什么,做什么,没想过会是这个,一时愣在了当场。

  “没有吃。”陈子轻肚子扁扁的,食物就在他旁边,是他没心情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