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慕生向他走近,他闻到了洗过澡的干净清爽味道。

  这男人来找他之前还洗了澡啊?

  张慕生看出他的疑惑,淡声:“身上出的汗多,就洗澡换了身衣服。”

  陈子轻很惊讶,夏天走几公里都没怎么出汗的人,这会儿竟然跟他说汗出的多……

  一双结实修长的手臂穿过他腋下,将他抱了起来,他反射性地搂住张慕生的脖子,腿脚也缠上去。

  “几点啦?”

  张慕生只手托在他屁股下面,另一只手握住梯子向上走:“快五点。”

  陈子轻“噢”了声,安静地趴在他肩头,没再问别的。

  即便他猜到望向春把他放地窖,是为了不让他跟张慕生结婚,婚期就在几天后,她暂时想不到更好的法子,就这么干了,反正先把他藏起来准没错。

  至于原因,八成是望向春无意间发现了张慕生的病情。

  单是站在望向春的立场,她逼不得已,用心良苦。

  .

  日光西斜,院里有细微的杂音,是几只文静的乌鸡在啄瓷盆边的米,磕得坑坑洼洼的瓷盆翻了个底朝天,装水的盆也翻了。

  这景象似乎预示着,曾经发生过让鸡群陷入混乱的事件。

  陈子轻被张慕生抱着穿过院子进堂屋,放在他房间的床上,然后就给他解扣子脱衣服。

  “等等,我身上不脏的吧。”陈子轻抬起胳膊闻闻,“也不臭啊。”

  张慕生手上动作不停,有些乱的额发垂下来搭在眉眼上方,他眉间刻着一片阴影,面上没多少血色,薄唇抿直,带着些许强势。

  “好吧好吧,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陈子轻忽地发现了什么,脸色一变,“你把手给我看看。”

  张慕生顿住。

  陈子轻催促:“快点,两只都给我。”

  张慕生将放在他中间靠下扣子上的双手移开,递给他,看他把自己的手翻开,掌心朝上。

  露出一条条伤痕,每条伤痕周围都有皮肉破损。

  陈子轻凑近点,鼻尖动了动,呼吸里多了一丝药味,张慕生显然是为了让伤口好,擦过药了。他拧眉心:“怎么弄的?”

  张慕生黏稠的目光落在他敞开的上衣里:“走路的时候抓树枝,让上面的刺划的。”

  树刺能划成这样子?陈子轻看过去。

  张慕生掀了掀眼皮,和他对视。

  陈子轻从张慕生眼底的那片沉黑中感受到了一种叫癫狂的东西残留,他嗓子眼有点干,小声说:“你打不通我的电话,来我家找不到我的时候,是不是很急?”

  张慕生没说话。

  退婚不是你的意思,我有什么好急的。

  退婚要是你的意思,那我没必要急,反正后半生只剩下找到你,栓着你,不死不休。

  “哭没哭啊?”陈子轻看他的眼睛,“你要是说你哭了,我就会……”

  张慕生若有似无地哧笑一声:“嫌弃我?”

  陈子轻摇摇头:“心疼你,补偿你。”

  尾音未落,下巴就被两根冷白微凉的手指掐住抬起来,张慕生抵着他的鼻尖,哑声开口:“我哭过。”

  刚刚说会心疼会补偿的少年临时变卦:“真哭了啊,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能那么……”

  后面的话被一个炙热而略显急躁的吻吞没。

  陈子轻好像从张慕生口中尝到了苦涩的味道,不确定是不是嗅觉出了错。

  脑中的机械音炸响:“小弟,那是精神方面的药物。”

  他一走神,咬到了张慕生的舌头,一下就见了血,男人丝毫不停顿,吻他吻得更深,更狠,气息重得不成样,他不知道,张慕生不是兴奋,是随时都要落泪,垂下去的眼尾是红的。

  张慕生把他亲得唇舌发麻之后,继续脱他的衣服裤子,都脱了放床尾,然后脱自己的,在他懵懵的表情里和他躺到床上,毯子一盖,将脑袋埋进他白白的胸脯,嗅着他的味道蹭了片刻,又埋到他脖子里。

  不掺杂情欲,不做别的,就这么深深地埋着脑袋,唇贴着他脖颈脉络,疲惫虚弱的找寻安全感。

  .

  邻居上门借锄头的时候,陈子轻正坐在堂屋吃张慕生给他煮的面条,上面有个荷包蛋和两颗青菜,几块肥瘦相间的肉,面汤是浓稠的白,很有食欲。

  陈子轻看着张慕生给邻居拿锄头,嘴上没停,他很快吃完,端着碗把汤喝掉,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在地窖里的那段时间,他跟三哥说,不知道张慕生会在找望向春要他的时候忍到什么程度。

  三哥告诉他,不妨换个角度去揣测这个问题的答案。

  换什么角度呢。

  想想张慕生能爱他到什么程度。

  有多爱,就有多能忍。

  陈子轻在张慕生送走邻居,回到堂屋时摸上他掌心里的伤痕,摸了好一会,听到他吞咽的声响渐渐清晰才停住,但为时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