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才哪到哪啊,周今休怎么会缺席……

  陈子轻的余光毫无预兆地抓捕到了一道人影,他心跳骤停,失控地叫出一个名字。

  “今休!”

  陈子轻快跑过去,一把拽过那人的胳膊,看清他的面貌后犹如被一桶冰水浇了个透。

  是像,鼻子眼睛嘴巴都像,却不是他,不是。

  男人比他高一大截,微微弯下腰背勾起一边的唇角,笑得慵懒又迷人:“七爷。”

  陈子轻先是睁大眼睛,而后身子发抖,声音也抖,不是激动到不能自已,是活生生被手底下的人给气的。

  “庄矣……庄矣!庄矣!庄矣!”他被脑中窜出来的一个可能给冲击到了,不顾形象地大吼大叫。

  庄矣大步流星地从花园里出来,高大的身形看起来有几分慌意。他不知在那里面站了多久。

  陈子轻指着男人问庄矣:“这是怎么回事?”

  庄矣不言语。

  陈子轻扬手就要给管家一下,却在手臂挥到半空时顿住,这奖励不是谁都有资格拥有的。

  庄矣见他放下手,眼底闪过失落。

  “人是不是你带过来的?”陈子轻压着火气和扇人的不好习惯,“我问你话,你听没听到?”

  “是我。”庄矣说。

  陈子轻闭了闭眼再睁开,恰巧对上有几分熟悉的一张脸,他猛一看,不自觉地怔了下,鼻子一酸。

  谁想要替身啊,谁稀罕。

  .

  陈子轻怎么也想不到,庄矣哪根筋不对乱发神经,性情深沉的严隙也陪着他,两人背地里找了个相像的,把人带到庄园,放在他的视线范围里。

  庄矣沙哑道:“我们只是想让您开心点。”

  陈子轻瞥严隙,我让你找周今休的尸体或者人,你就是这么应付我的!他表情僵硬地拍了拍手:“我开心,开心死了,要不要我给你们一人一个奖项啊?”

  二人均无言。

  “你们可真行。”陈子轻叉着腰来回走动,他挨个推他们肩膀,把他们往后推。

  庄矣跟严隙都是身强体壮的体魄,硬是被病弱的他给推得后退好几步。

  陈子轻指着他们的鼻子骂:“你们懂什么,你们什么都不懂,就算是一条狗没了,养了个同品种同毛发的,那也不是原来的那只!”

  周遭一片死寂。

  严隙那性子,话本就少,此时比往常还要沉敛。

  还是庄矣开了口,他提醒沉浸在悲痛中的主子:“少爷,周秘书已经走了半年。”

  陈子轻剧烈一震,无声地呢喃:“才半年,我就说我怎么还在这个世界。”

  真不知道他还要待多久……

  “人从哪来的,送哪去。”陈子轻转开头抹了把脸,擦了擦眼睛,“以后别再让我看到这种事,不然我把你们抽得皮开肉绽。”

  尾音未落,就见两道视线投过来,眼里都是渴望被那么对待的心思。

  陈子轻脸皮狠狠一抽,他任务失败后,日常就不做了,皮鞭搁置了,药酒没准都过期了。

  要是周今休回来,我会怪他没保护好自己,让我面临那样的痛苦,我让他跟我认错,我会罚他的。

  前提是他身体还不错,能走能动,眼睛看得见,耳朵听得见,脑子也清醒,能准确的对我表达他的情感。

  陈子轻又伤心上了,他脸庞病白,耷拉着脑袋走在夜色里,身形和脚边影子都孤零零的。

  .

  年底,庄老病倒了。

  那时他说“爷爷这边也差不多了”,大概是指他时日无多。

  陈子轻没去探病,他为了克制一些负面情绪就到国外度假,谁都没带。他情绪低迷地游玩了几个著名的景点,意料之外的遇到了一个络腮胡大哥。

  一番交谈后觉得三观比较合,于是他们结伴同行。

  玩到那国家的最后一个景点,大哥给陈子轻拍照打卡,把相机递给他说:“明天我就要离开这里了。”

  陈子轻查看相机上的一张张照片:“一路顺风。”

  对于旅程中的结识,相处和告别,这套流程他最熟悉不过,早已习以为常,因此很难有什么大的波动,譬如哭红眼。

  但他这次却哭了。

  不是因为离别,是因为大哥说他脸上有一块脏东西,拿出张帕子放在他手里,让他擦擦。

  一张绣着“惘”字的帕子。

  陈子轻一见到它,思绪瞬间就通透,眼眶压制不住地红了起来。

  大哥是周今休的上司,来国外和他遇见不是偶然事件,是有意为之。

  目的显而易见——出于尊重,亲手把周今休的遗物交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