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讲理的埋怨完毕,陈子轻尝试着按其他数字。他潜意识里认定周今休是个浪漫的人,会制造小惊喜,不会遗漏可能引起他情绪起伏的小细节。

  “滴——咔”

  门开了。

  陈子轻有瞬间的愣神,他刚才按的什么来着?忘了,好像是瞎按的。

  算了,先进去吧。

  陈子轻走进公寓,扑面而来一股浑浊的气味,里面乱七八糟,到处都是翻箱倒柜的痕迹,犹如可怕的旋风经过,只剩一片狼藉。

  乱翻的人想必是要找什么,查什么,不知道最终拿到的,是不是他们想要的结果。

  陈子轻浑浑噩噩地进去每个房间,走过每个角落,他的脚踩到什么,垂头一看,是那本佛经。

  它泡过水,纸张发皱得厉害。

  陈子轻拿开脚,弯腰捡起佛经,试图抚平褶皱却没效果,他把佛经打开,入目的字迹都花掉了,分辨不出是什么字。

  霎那间,人事已非四个字涌上心头,陈子轻把破烂的佛经扔掉,他呼吸紊乱地喘了一会,又去把佛经捡起来,指尖一直在抖。

  自从醒来后,他就有了手抖的毛病,庄矣自作主张的叫来老中医给他检查过,神经没问题,是心理上的。

  没人比他更清楚,他的病症根源,他能不能治好,取决于周今休会不会回来。

  陈子轻用力咬住颤抖的手指,咬出血随着唾液吞咽下去,他一时间有些怅然若失,周今休想他为自己争取个全尸,他没做到。

  当时他昏厥了,等他醒来的时候,周今休的尸体早就被处理掉了。扔海里成了食物。

  .

  陈子轻在公寓待了快半天,走时带上了那本佛经。

  靠在车门边抽烟的严隙立刻直起身,一瞬不瞬地看着向他这边走近的人,他连个下跪认错祈求原谅的机会都没有,眼前的人不给他。

  是他自己错过了。

  陈子轻问严隙要根烟,他吸几口,隔着烟雾看过来:“知道我为什么可以忽略你跟裴清然的那些事,把你留在身边吗?”

  严隙沉默片刻:“也许属下有一两点过人之处。”

  陈子轻说:“没有。”

  这两个字尤为伤人。严隙冷冽的脸上看不出情绪:“那七爷为什么——”

  陈子轻咳嗽着吸烟:“我早前听说了你的身世。”

  发现严隙身子一顿,陈子轻顺势问道:“你还报仇吗?”

  严隙喉头发紧,原来留下他,是在等他报仇。他咬着烟低头,偏薄的唇齿间落下一句:“不报了。”

  至于遭遇不幸对他寄予厚望的亲人们,他去地下再赎罪。

  陈子轻没就着这个话题深入:“随你吧。”

  严隙盯着他:“属下不报了,是不是就不能留在您身边做事了?”

  陈子轻答非所问:“关于你误打误撞布阵害我这件事,以及你如何为裴清然送消息,我们没有正式谈过。”

  严隙似乎是极淡地笑了下:“我以为七爷不在乎。”

  “我确实不在乎。”陈子轻拎着烟蒂吐出一个烟圈,“很多事过了那个阶段都不重要了。”

  他的任务黄了,怎么可能还管npc怎样。又不是每个在他心里都是例外。

  陈子轻把烟送回嘴里,含糊不清地说:“严隙,我给你一个任务。”

  严隙听了任务详情,眉间拧出“川”字:“七爷,属下没有去地府寻人的本事。”

  陈子轻眼睛亮得吓人:“我让你去地府了吗?”

  严隙绷起棱角分明的下颚。

  陈子轻掐灭还没烧到头的烟:“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两样起码得见到一样吧。”

  他蹲下来,将烟对着地面按断:“可是我一样都没见到,我不甘心。”

  心绪突然就崩了。

  “严隙,你必须帮我,只有见到他,我才能好过,见不到,我永远都不好过。”

  严隙周身气息冷到谷底,我小时候不论过得多艰难,都没想过自己要是神仙多好,这一刻倒是想了,我要是神仙,就给你变出一个周秘书。

  但我不是。

  “好,我帮你。”凡夫俗子严隙说。

  .

  这个季节的夜风不冷也不燥,徐徐地吹着,让人生出几分疏懒之意,下班回来的陈子轻松了松领带,手放在西裤口袋里,仰起脸看夜空的星月。

  风里有花香,玫瑰占主场,庄园种着成片的玫瑰,每个颜色都有。陈子轻让222给他放了会寂寞烟火DJ版,心情还是好不起来,他怎么都招不到周今休的魂。

  周今休到底去哪了啊,真的丢下他去投胎了吗?

  怎么可能啊。

  周今休那个偏执狂神经病怎么会放过他呢,化身成厉鬼也要缠着他才对。那段时间总有这样那样的事,他们都没好好开始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