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轻当成是他提出摘手套的要求引起了注意,却不知是他的称呼问题,他后知后觉,原主平日里都叫的周秘,没叫过名字。

  啊呀,叫都叫了。

  陈子轻索性再叫一遍:“今休?”

  “嗯。”

  周今休摘下手套,露出一截机械手掌,冰冷坚硬的银色金属光泽延伸至袖口里。

  陈子轻怔了怔,哦,是假肢啊。

  还以为是手上有丑陋不堪的疤痕呢。

  周今休道:“七爷,属下可以将手套戴回去了吗。”

  陈子轻干巴巴地出声:“戴回去吧。”

  周今休慢条斯理地戴上手套,陈子轻眼皮一跳,他想起来,抽他鞭子的人节奏也是这样子。

  他的秘书是左撇子呢。

  不然左手怎么会用起来如此熟练自然。

  陈子轻心想,握鞭的人是在哪个方向抽他的,鞭子在左手还是右手……

  完全没线索。

  陈子轻在心里琢磨,这会儿他硬要说自己昨晚七窍都有出血,还说自己被鞭刑,被捂嘴导致昏迷,会被当是出现了十分严重的幻觉,严重到可能影响身心健康。

  果不其然,他和周今休说了之后,对方沉吟片刻,开口道:“需要我给七爷安排心理师吗。”

  陈子轻做出依赖他的样子:“那安排一个吧。”

  周今休是原主的得力干将兼老师。他才二十多岁,年轻有为,是各大家族立志于想挖过去的目标,那些人认为他跟在原主身边做事是大材小用,浪费时间。

  原主极为信任他。

  “今休,会不会不是幻觉,我也没有造成心理创伤呢。”陈子轻欲言又止。

  周今休神色严谨,声线散漫:“顶层走廊的监控都查过了,从我离开到严隙进去,在这期间没人进过七爷您的房间。”

  陈子轻试探:“监控是不是少了一段?”

  周今休挑眉道:“确实少了一段,是凌晨一点四十二到四十七分钟。”

  陈子轻激动道:“这还不是有猫腻?”

  周今休淡声:“但监控没有发现人为的迹象。”

  言下之意是,缺一部分画面,只是监视器故障。

  陈子轻心里拔凉,行了,就缺了鞭尸人进出他房间的那段。

  说破天都没人信他有过这段经历。整个华城,谁敢那么对庄七爷呢。

  陈子轻初步怀疑某个叛徒知道别家私生子的计划便拿对方当挡箭牌,趁机对原主下毒,时间要么在宴会上,要么在那之前。

  之后是原主死掉,另一个叛徒进去鞭尸。

  两人前后执行主子的任务,啧啧啧。

  让两拨参与的势力,和两拨围观的势力意外的是,庄家的病秧子竟然死而复生,这多牛逼啊,是个人都会选择观望一阵子。

  他们压根就不怕他查出重要线索。

  很大概率会在他疑神疑鬼地查探期间,逗他玩的给点假信息制造烟雾弹,把他当狗遛,或是让他查到对方安排的替死鬼。

  敌半明半暗,他在明。

  那他就尝试着打打明牌,让身边四个玩意儿给他们的主子报信。

  陈子轻直勾勾地看着高大俊美的秘书:“今休,你到床边来。”

  周今休脚步不快不慢地迈近。

  陈子轻让他抬头,他们对视,一秒,两秒,三秒……

  啊哟,秘书的睫毛好长,鼻梁也挺。

  对视刚过五秒,周今休的眼皮就半阖下去:“七爷有事吩咐就是。”

  陈子轻没说话。

  周今休略一抬眸:“还是说,七爷没事吩咐,只是属下脸上长出了花?”

  陈子轻:“……”

  “我想去卫生间,你扶我。”他灵机一动。

  周今休将一条手臂抬起来,伸到他面前,他把手搭上去,五指收拢着抓住,借对方的力量下床,虚弱地穿上拖鞋。

  原主这病态浓重的身子,就算不被人搞死,自己也活不了多久。

  陈子轻被周今休扶着去卫生间,手里的触感很结实,不凉,体温挺高,有股子血气方刚的热性。

  .

  进了卫生间,陈子轻打量镜子里的人,长了张养尊处优的富家少爷脸,唇色透着病气,眉目如飘渺云雾里的青山,寡淡的眉眼,冷冷清清,他把嘴一咧,瞧着露出来的梨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