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说经费是个问题。

  陈子轻见村长佝偻着的背上有条蜈蚣,他随手捏住,丢地上:“我负责就好了。”

  “怎么还能你出钱。”村长不认同,“这回得让大家伙都拿点,我看哪个有那脸一分钱不拿。”

  村长下了狠功夫,家家户户全掏了腰包。

  梁云的那份直接打到了村长的卡上,多的是就放着,以后集体再有个什么事用。

  ……

  路更好了,梁津川的身体也好像更好了。

  陈子轻在石榴树底下,指挥他钩石榴:“左边那个可大了,对对对,就是它,快钩下来,我待会第一个吃它。”

  梁津川把那颗石榴钩下来:“有个虫洞,不能吃。”

  陈子轻夸张地说:“喔唷,梁先生富贵了啊,石榴让虫子造了个小窝就不吃了啊。”

  梁津川面部轻抽。

  “大哥今儿试探我了。”陈子轻顺着石榴上的虫洞抠进去,“他怀疑你生了病。”

  见梁津川没有表态,陈子轻就问他:“要说吗,让大家伙知道。”

  梁津川钩下第二颗石榴,这次是好的,没有虫洞,他丢进爱人的怀里:“怎么让你少点人情世故,就怎么来。”

  陈子轻“噢”了一声:“我先不吃石榴了。”

  他放下石榴,抓着轮椅扶手凑近梁津川:“我先亲亲你。”

  梁津川把他捞到腿上,拍了拍他的屁股,用他喜欢的手抓揉起一块,缓慢而投入地和他亲在了一起。

  吻都是苦涩的药味。

  .

  几年后,一天深夜,梁津川突然心口发堵气息困难,他撑在床沿咳血。

  大概是复发了。

  梁津川擦掉唇边的血迹,等待他的就是扩散到全身,器官衰竭,阴阳相隔。

  屋里寂静没有响动,梁津川摩挲无名指上的婚戒,身后睡着他的爱人,被窝里还是暖的。

  早上雾蒙蒙的,梁津川从衣柜里翻出爱人给他买的第一身西装,他穿上衬衫跟马甲,打上领带,扣袖扣,别上领带夹,再是穿上西裤,系皮带。

  弯腰亲了亲爱人熟睡的眉眼。

  随后穿上西装外套,拿上大衣,他打开门,用手挡着寒风点了一根烟,喉头充斥血腥,孤身走进大雾里。

  像狗一样,快死了的时候离开家,离开守了一辈子的主人,找个角落等待死亡。

  大片浓雾把梁津川卷进去,将他吞没,他痛苦地咳嗽着,寻思是放一把火把自己烧掉,还是绑块石头沉河底。

  梁津川疯癫地想着。

  最后还是停住了往前走的脚步,他满脸泪的回头。

  回家。

  爬也要爬回家,死在爱人怀里。

第188章 寡夫门前是非多

  梁津川死在四十一岁那年春节。

  也就是2021年。

  梁津川死的时候蜷缩在陈子轻怀里,他像生命轮回到起点,安详地阖着双眼。

  陈子轻紧紧拉着他的手,轻轻柔柔地吻在他微启动想喊一声“轻轻”的唇上,让他最后一刻感受到的是自己的吻。

  当梁津川停住呼吸的那一秒,这个世上就没有他了。

  梁津川三十一岁确诊,活了十年,那是他能和命运,和天斗的极限,他尽力了。

  迄今为止,陈子轻来到这个世界二十五年,他跟梁津川相识二十五年,相伴二十五年,相爱……二十三年。

  如果人生是一场旅行,二十多个年头代表的路段,足够漫长了。

  陈子轻以为,这个任务背景感情线的结局是梁建川带他一起走,然而却没有,梁津川是自己走的,没有拉上他。

  那么个偏执发疯,疑心病又重,还神经质的癖好绿色的人,竟然把他一个人留在世上。

  陈子轻没想到是这个结果。

  梁津川放得下心吗,不怕他在身体原因的影响下和哪个男人睡觉,甚至再嫁啊?

  无论是活着的梁津川,还是死了的梁津川,陈子轻都猜不透看不穿他的内心,只知道他的爱。

  陈子轻忍不住地想,牵扯着他感情的梁津川走了,这条线的另一头已经空了,线在半空中飘飞没有了主人,那他呢,他的结局是什么?

  终点在哪,为什么还没到啊……

  .

  陈子轻亲自给梁津川挖坟,一铁锹一铁锹挖的,他把手心磨出淤血和水泡,破掉流出血水黏在手上跟铁锹把手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