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不出来了。

  “最近津川长了点肉,是不是因为要债的没有找过来,你们踏实了?”老婶安慰他,“咱们这在大山里,不好找,你们住着吧,只要你们不出去,应该都不会被抓。”

  陈子轻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表情,总之是应付了老婶,没有让她再操心的碎碎叨叨。

  ……

  从菜地回去,陈子轻就找宁向致谈话。

  宁向致能理解,也给出了能给的包容,他当晚就拎着药箱走了,不过他没回锦州,他在卫生所住了下来。

  陈子轻关上院门,他要和梁津川过他们的二人世界,能过多久就过多久。

  .

  山上建了个寺庙。

  陈子轻让村长帮他找人建的,他一天上山三次,每次都烧香祈福。

  村里人也跟着沾光,不用跑多远的路就能拜到佛像。

  这天,陈子轻照常去庙里点香烛,他在那碰见了个晚辈,是村里除梁津川以外的第二个研究生,专业是搞什么研究,据说很厉害,年纪不大头就秃了,发量比两根筷子还宽。

  研究生坐在小庙的门槛上:“嫂子,人真奇怪,小时候总想着去大城市,在大城市生活了,又想着赶快过年,过年了就能回来了。”

  “赚了钱想回家,累了想回家,高兴了也想回家。”他老气横秋,“尤其是这几年,越来越想了。”

  “年纪到了吧。”陈子轻瞅他的发量,觉得他心事重,“到了一定的年纪就想着回来了。”

  研究生没开口。

  陈子轻回头看金色的大佛像:“其实在哪都是过,各有各的过法,各有各的路数,就像咱们想去大城市看看高楼洋房一样,在大城市长大的普通人也会好奇农村的生活,想知道开门就能看到山啊水啊,没有汽车的气味是什么感觉。”

  “那你说出去了想回来,这也正常。”陈子轻蹭蹭手上的香灰,“只在一个地方待着不走就是一个点,去了别的地方再回来,就是形成了一个圈,是个圈的话,就是来回走的,都这样子。”

  研究生像是领悟了,不再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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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曾想,研究生跳水塘了。

  陈子轻听到这个事,嘴里的饭难以下咽,山里有多少个坟包了啊……

  “嫂子。”

  陈子轻恍惚地抬眼,梁云拎着大包小包风尘仆仆地出现在小路上,他眨眨眼:“小云,你半个月前不是才回来过吗,这怎么又跑回来了?”

  梁云进门放下东西,喝了几口水才说:“我肚子饿了,锅里还有饭吗?”

  “有有有。”陈子轻去给她盛。

  “我哥呢?”梁云跟着进厨房,“他睡了?”

  “没睡,在屋里躺着。”陈子轻把自己的碗筷放在锅台上,腾出手揭开锅盖,拿铲子铲了铲锅里的米饭和锅巴,“饭量还行,我看着他吃的,没有吐。”

  “那就好。”

  .

  梁云回来这个小插曲,冲淡了研究生的死带给陈子轻的不适跟悚然。

  陈子轻勉强把碗里的饭菜吃完。

  梁云不声不响地来一句:“嫂子,我想把工作辞了回来。”

  陈子轻惊讶地看着她,蹙眉道:“别这样,不然你哥心里会不好受。”

  梁云扒了一口饭混着菜到嘴里,没什么职场精英范儿,她嚼着咽下去说:“你一个人照顾我哥会很辛苦,有我在,能帮你分担点。”

  “没事儿。”陈子轻说,“很多时候他只要我,别人在也没用。”

  梁云找不到反驳点。

  的确如此,她哥痛狠了,这种现象会更严重,恨不得把自己塞进嫂子的身体里,就此长眠。

  梁云用筷子拌了拌饭菜:“那我这次待几天,下个月再回来。”

  “你请一天假扣四百,到月底工资还能剩多少。”陈子轻突发奇想,“干脆我给你发工资吧,我跟你哥没儿没女,等我们走了,除去安排好的每年捐给慈善机构的钱,剩下的都是你的。”

  梁云:“……”

  “嫂子,你怎么说这么晦气的话。”梁云板起脸,“你快呸三下。”

  陈子轻看她板着脸的样子,有点愣,像二婶了。

  到底是亲生的,再怎么隔代遗传,不还是母女吗,哪能一点都不像呢。

  .

  梁云走后,王建华来了下庙村,他也是待天把走,过段时间再来。

  还有跟着梁津川打江山的那群核心成员。陈子轻都不用买水果,吃完了就有新的。

  外来的喜欢乡村生活,觉得哪都好。

  村里的大路铺上石子,小路没有,有的家里就把自家门前那块地方洒了层沙子,别家还是土路,下个雨稀巴烂,天晴晒几天还坑坑洼洼。

  陈子轻为了梁津川能好走点,就去跟村长提议修水泥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