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之恕按着他的肩,不让他乱走制造声响。

  陈子轻用气声说:“二师兄,我是戏班的杂役,我为什么要跑。”

  魏之恕大半注意力都在捕捉假山外的动静:“张家死了小妾,哪怕明知是突发疯癫也要查一查,做给别人看。”

  “那我也没问题的吧,事发时我在后台……”

  魏之恕眼神犀利:“今晚这种不寻常的情况,张家外姓人都巴不得出去住些日子,你上赶着留下来做什么?”

  陈子轻不说话了。

  “在这站着。”魏之恕警告了声,径自去假山口凝神细听。

  陈子轻把手伸到面巾里抓了抓鼻尖:“孙班主带我进来的,我就这么走了,一声招呼都没打,他会担心的。”

  “那怕是不会。”魏之恕嗤笑,“你口中的孙班主在偷情。”

  陈子轻吃惊地凑过去,刚才往这边来的竟然是孙班主,除他之外,还有个女子。

  那女子花容月貌衣着鲜丽,头上珠光宝气,陈子轻在观看皮影戏的人群里见过她,就和张老爷的一堆新欢旧爱坐在一起,她也是个小妾。

  女子拿着帕子在眼角按按,我见犹怜地靠进孙班主怀里,他没避开。

  乍一看就是一对壁人。

  陈子轻咂嘴,孙班主不在院子里配合张家调查,安抚戏班众人,趁机偷偷摸摸到这来幽会啊。

  “哥,我想听他们的对话。”陈子轻在心里找监护系统。

  “好。”

  随着积分一扣,孙班主和女子的声音便前后进了他的脑海。

  “梅夫人,你这样让我很为难,若是被张家人见到了,你要沉塘,我走不出张家。”

  “彩妹妹死得那么突然,又十分诡异,就当着我的面把脖子扭到了后面,我吓都要吓死了,这才叫人给孙郎递信息,请你来此处与我相会。”

  “情有可原。梅夫人还是换我一声孙班主为好。”

  “称呼而已,何必在意,孙郎你带戏班来乡里,不就是为了我。”

  “梅夫人误会了。”

  “好好好,是我误会了,你不想认那便不认,我记你过去救我的恩情,也记你在山野照看我的那段日子,当真是快活自在。”

  “望梅夫人谨记自己的身份,不要做不合时宜的事,说不合适宜的话。”

  “孙郎,我不敢奢想了,我只有一个心愿,你在张家住的这几日能不能多和我见见面,等你一走,我们今生只怕是再难相见。”

  ……

  陈子轻没想到孙班主跟那个梅夫人是旧相识,有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往。

  不过,孙班主一副嘴上拒绝,身体不拒绝不主动的样子,挺像是在故意玩暧昧,吊得梅夫人脱不了钩。

  陈子轻摇摇头,有可能是他想多了吧,他在感情上毕竟是个新人,哪懂得了……

  活跃的脑细胞忽然像被按下了暂停键,脑子里陷入空白。

  陈子轻的呼吸有点乱,他是感情新手吗?他不是。储存在苍蝇柜里的上个任务感情线就是证据。

  “你听到什么了?”

  耳边一热,陈子轻闻声摇头:“没听到啊,隔这么远。”

  魏之恕审视暗中的少年,按理说,这个距离确实听不见,他压下了心头的疑虑。

  等那对男女离开,他们就从假山里出来,继续走。

  陈子轻嘀嘀咕咕:“先不说孙班主顾不顾得上我,戏班子进张家时,老管事核对过人数,排查的时候会发现少了一个,我怕我连累戏班里的人。”

  魏之恕握着他的手肘,煞有其事道:“张家识破你的假杂役身份,当场抓个现行,不但你插翅难飞,戏班子也照样吃不了兜着走。”

  陈子轻眉头打结。

  “我说什么你都信。看皮影戏里的那群人目睹了小妾的死状,吓昏吓哭吓瘫的不知多少,戏班的小杂役吓坏了乱跑,不知掉哪去了不是很正常,谁大动干戈的找你。”

  陈子轻磕绊着走:“我能掉哪?”

  全程高度警惕的魏之恕敏锐地发现了什么,他带小师弟藏在一颗老树后。

  不知是张家谁住的院子,风里有股形容不出来的怪味,陈子轻隔着面巾吸了几口气,他尚未猜出怪味的由来,就见到一个家仆扛着什么走到井边,往井里一丢,动作自然又熟练。

  魏之恕凉凉道:“看到没,就掉那里。”

  陈子轻的眼皮狠狠一抽:“把活人丢井里了?!”

  “都僵尸了,还活人呢。”魏之恕说,“大户人家的下人,很容易无声无息的消失。”

  陈子轻脸色不好,古代有钱人也草菅人命,跟电视里一样。

  “别看了,死的活的你都救不了。”魏之恕强行拖走异想天开的小师弟,“张家有个库房,里面肯定全是珍稀药材,我待会抓个人逼他给我们带路,我们去库房捞些药材,这是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

  陈子轻没想到这层上面去,张家做药材生意的,确实会有珍品。他说:“治病要先问诊,咱没药方。”

  魏之恕拍胸口,似乎是有备而来。

  陈子轻见魏之恕已经在守株待兔等落单家仆了,他犹豫着发表自己的想法:”二师兄,咱还是不去了吧,那是盗啊,万一被逮到送官,师傅都保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