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为鹤将指尖的小戒指转出来,放进西裤口袋:“别去问,我找给你。”

  陈子轻怔怔地抬头看着他。

  柏为鹤起身把笔记本关掉,他戴着助听器的左耳靠向外面,捕捉到了很轻的呢喃声:“那你要快点啊。”

  四周的气流出现了古怪难言的凝滞。

  柏为鹤停下手上的动作,幅度不大地偏了偏头,灯光打在他高挺的鼻梁上,将他优越的轮廓明暗对半。他没有表情地开口:“快了做什么?”

  陈子轻差点不自觉地蹦出一句:快了我就能早走了啊。

  他紧紧闭着嘴巴,眼神小心地飘忽:“我想早点见到那个神秘的大人物。”

  见柏为鹤看了过来,陈子轻对上他的目光,像是风雪无声无息,一转眼就迎来了冰天雪地,照亮万物。

  陈子轻有种无处遁形的心慌:“我,我去洗手间弄一下眼睫毛。”

  洗手间就在包间里,一拐就进去了,陈子轻把门关上,他垂下手站了会,呼口气,走到水池前洗了洗脸,对着镜子扒拉下眼睑。

  背后飘来阴冷。

  陈子轻悚然地回头:“夏子?”

  空无一人。

  陈子轻不管是不是,先把真诚的态度拿出来:“你别急,快了啊,就快了,快了快了……”

  音量渐渐轻下去,含在嘴里,黏在齿间,最后化作一声叹气。

  陈子轻打开洗手间的门,迎面就是一股烟草味。他望了望背对他立在墙边吸烟的柏为鹤。

  那会儿柏为鹤出去吸烟了,这次没出去,就在包间吸的。

  两根烟的时间也短,柏为鹤有烟瘾了。

  .

  陈子轻没看完拍卖会,凌晨一点多的时候,他坐在车后座,怀里是拍卖行送他跟柏为鹤的贺礼,沉甸甸的,装在精美的箱子里。

  车内导航显示的路线终点是,他住的酒店。离得远,起码要四十分钟才能到。

  陈子轻抱着箱子正对前方,他在想事情,眼白被他揉出了几块细碎的红,和瞳孔里的金红映成一片天边余晖。

  车里静到了沉闷的地步。

  周秘书眼观八方,他边平稳地开车,边观察后座的老板跟老板娘,那双单而薄的眼里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陈子轻听到周秘书喊他,抬眼望后视镜。

  周秘书笑得斯文英俊:“跟你说一下,你的保镖已经退房回国了。”

  陈子轻:“……”

  他打开手机想找夏桥正问情况,拨号码的手拿开了,昨晚夏桥正追车见到他之后就没有再发过短信,打过电话。

  算了,不问了,周秘书不可能在这件事上忽悠他的,所以没什么好问的了,回去了再说吧。

  夏桥正要认厉正拙做父,不会继续当他保镖了,那就不住在他那公寓里头了。

  最好是这样子。

  “柏总的住处就在前面不远,过个路口就到了,要不去他那凑合一晚?”

  陈子轻的思绪被周秘书的提议打乱,他想拒绝,嘴巴不听他使唤,说出的是:“方便吗?”

  “这有什么不方便的。”周秘书哈哈,“你在柏总那睡一晚,明天去机场的路上把酒店的房间退了就行。”

  陈子轻偷瞄始终阖着眼的柏为鹤,犹豫着靠近点:“柏先生。”

  柏为鹤的面色跟口吻都十分寡淡:“听到了,可以。”

  陈子轻坐回去,含糊不清地自言自语:“我听着觉得有点勉强。”

  柏为鹤睁眼:“那要我怎样说?”

  陈子轻震惊不已,我那么小声,你都能听得见?!你听力又好了?!

  柏为鹤重新阖起眼:“去,随你,不去,也随你。”

  “都随我啊。”

  “都随你。”

  “……那去吧。”

  于是陈子轻跟着柏为鹤去了他的住处。

  柏为鹤在这边住的不是便捷酒店,是套房产,陈子轻的肩膀挎着背包,怀里抱着箱子站在玄关。

  “拖鞋在第二层。”柏为鹤松着领带穿过宽敞明亮的走道,尾音消失在拐进厨房的墙角。

  陈子轻找到拖鞋换上,他走了几步停下来,垂头看脚上的拖鞋。

  粉色的,大小很合适。

  陈子轻动了动鞋子里的脚丫子,这鞋是给谁准备的啊?这么巧,刚好跟他一个鞋码。他往里走,脚步越走越轻快:“柏先生,我睡哪个房间啊?”

  “柏先生。”陈子轻趴在厨房门边喊,“柏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