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说清降谷零的心情,像是被蜜蜂蛰过似的,酥酥麻麻又火急火燎,他感动于少年对他爱护的笨拙,又恼怒于此,他不需要少年做伤害自己的事情来维护自己,他只希望少年能好好的,现在直至未来。

  但昨晚从障子门间通过的光实在细狭,他也不想再看到少年一直直白的目光学会躲闪,他选择直接叫醒装睡的少年。

  童锐被降谷零叫了起来,他活动着脖颈,询问似的看向降谷零。

  “清醒清醒,快要到医院了,”降谷零明知故问道,“你带糖了吗?”

  “带了。”说着,童锐摸索自己的衣服口袋,从里面掏出一把糖果,全部捧到他面前。

  降谷零从中拿出两颗,一颗剥开放进嘴里,另一块剥开,放在童锐嘴边,童锐低头将糖果含在嘴里,眉眼舒展开,“还是话梅糖好吃。”

  “嗯。”

  他们两人沉默了一阵,谁也不想把话头掉在地上,终于,童锐的话夹杂着糖果的声音,“师哥,你说‘他’会承认吗?”

  降谷零迟疑了一下,“我想不会,他为了所谓的自由可算是拼尽全力了,即便是被发现,恐怕也会想要糊弄过去。”

  是的,降谷零猜得不错,等他们到达医院,拿出警局开的证明说明来意时,“他”便再也听不懂人话了。

  他一会儿说着自己是长冈伦世,一会儿又说自己是小田知耕,再一会儿,他流着口水哼唱着不知名的歌谣。

  询问无果,他们在病房外面坐着等待东京部的警察过来接管“他”,不管“他”是真疯假疯,身份如何,“他”都是杀了三个人的可怕凶手,这样放在医院里太过危险。

  弄清楚“他”的真实身份,是为了不让受害者含冤。东京部的警察会带专业的精神科医生对“他”进行就诊,观察他是否真的像表现的情况,真的疯掉了。

  不多时,几名警员跟着一名提着医护箱的西服男子走了过来,简单和他们说过两句便进了病房。

  过了差不多半个多小时的时间,那名身着西服的医生走了出来,他们围了上去。

  那名医生摇了摇头,“他确实疯了。”

  “但上次我们过来的时候,他还可以和人交流。”柯南急急地说道。

  “他现在确实在装傻的成分在,但不代表他的精神没问题,患有精神类疾病不代表他们失去了智力和语言系统的相关能力。”那医生停顿了一下,不太情愿地说道,“因为这个诊断结果,他或许会被送到精神病医院。”

  “那岂不是随了他的愿?”童锐也皱眉道。

  “他原本也没有几天活头了。来之前我看过他的诊断书,他的身体情况很差,失去痛感是危及生命疾病的并发症之一,他的身体会很快僵化,几个月后会变得和木乃伊似的,这或许是上天的惩罚。”

  “他”这边沟通不能,确认“他”身份的可能就落到了挖掘出的尸体上。

  经过一天的挖掘,上坡村的警方联系了他们。那具骨骼埋藏了太长时间,已经不能通过DNA进行分析,但是通过法医诊断,可以确定死者年龄在15、16岁之间,性别男,骨骼发育体征良好。

  因为遗体已经白骨化,警察将尸体周围的土壤也带回去分析,再加上对骸骨情况的分析,经验老道的法医断定他们发现骸骨的地方并不是“他”的第一抛尸地点。

第099章 羽毛

  骸骨周围的土壤里没有衣料等抛尸常见的物品遗留,造成这种情况的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是在埋藏尸体前死者就被剥光了衣服;

  第二种,就是法医倾向的情况,尸体在他处腐烂至白骨化,此后被“他”移到此处埋葬。

  第二种情况也可以解释为什么坑附近的土壤微生物检测与周围大环境并无区别。要知道,即便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但有大型动物蛋白质腐蚀的土壤和只吸收过树叶和小昆虫尸体的土壤,经过成分对比,还是能检测出细微区别的。

  “之前的抛尸地点应该也在那附近。师哥,我也到家了。”童锐望着天边最后的霞光与行色匆匆的路人混合成的街景,看向他道。

  夜色已经重新蔓延开,远处的霓虹灯似与夜色融合成模糊的一团。

  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们早已经离开了医院,将柯南送回到毛利侦探事务所。现在,童锐也准备和降谷零道别,回他侦探事务所旁边的家。

  “范围可以缩小些,应该还是在学校后山内。”降谷零站定道,“等一下。”

  见降谷零叫住了自己,童锐脸上划过疑惑和惊喜,这份情绪被降谷零捕捉完全。

  他原本有些犹豫的心变得坚定起来。

  “你还记得我之前庙会领取的酒吗?”

  “记得。”童锐睁大眼睛,对他未言尽的话有了期待。

  “有时间尝一尝我用它做的酒灼吗?”

  “有,当然有的。”

  他们一路散步着回家,路上,童锐看着路边一处随处可见的草丛,脚步慢了下来。

  “师哥,你还记得在那片林子里,我们曾见过一口用石头封上的枯井吗?”童锐问道。

  那是一口很早以前就被封死的枯井,井周围生长着几棵半人高的杉树幼苗,像是看守者似的将井口包围。

  那枯井封死的年限早到池上警官都没见过它开放的样子。

  “当然记得,你是怀疑尸体曾被抛在那里面?”

  “嗯,但没什么证据啦,只是突然想起一副名叫《真相从井底爬出来》的画,后山周围又没什么可以掩盖尸体的地方,另外,按理说,如果当时的一切都发生在正常上学时间的话,即便有野本芙由的参与,他们也很难在短时间内挖掘出一个可以埋掉两个具有成年人体型的尸体吧。”

  降谷零知道童锐说的那幅画,那幅画画的是一个浑身赤裸的女人爬出井底,表情愤怒的场景。

  那个女人就是真相,画背后的故事很有意思。

  讲的是真相是一个衣着华贵的女人,有一天,谎言和她说这井水真不错,我们一起下去洗澡吧,真相同意了,脱掉衣服下了井,谎言就这样把真相的衣服穿走了。

  赤裸的真相从井底爬了出来,她愤怒的神态定格于画布上。真相满世界找衣服,全世界都看到真相是赤裸裸的。

  因为浑身赤裸,真相最终选择藏在井底。

  就像古希腊哲学家德谟克利特的话,“对于真理我们一无所知,因为真理藏在井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