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鸣野怎么可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立马把程玉书拉进怀里抱着,相拥着紧贴坐在沙发上,一边用毛巾给他轻柔擦干头发,一边解释:“我没嫌弃你,我是担心你晚上又做噩梦睡不好觉,第二天起来容易精神不好。”

  “你真的,从没觉得我不好过吗?”程玉书回头认真问他。

  其实和路鸣野在一起,程玉书看似是拿捏着掌控权的那个,实则他才是被掌控的那个,因为在他看来,不管他对路鸣野有多好,他有多迁就路鸣野,这都不及路鸣野对他好的十分之一,只要在路鸣野面前,他总是自卑的,总是觉得自己和他在一起是占了他便宜的。

  他相信路鸣野是真的喜欢他,但同时他也明白他和路鸣野之间差了十万八千里,无论他怎样努力,他都配不上路鸣野。

  家庭、社会、财富、认知……那些虚无的东西不断在他面前筑起一层又一层的高墙,逐渐把他和路鸣野一点一点拉开,让他一遍又一遍地清楚认识到他们之间的鸿沟是他无法跨越的存在,是他怎么努力都追不上的存在,就好像他们命中注定会走向失败一样。

  所以,他不敢期盼和路鸣野永远在一起,但只求在一起的每一刻,都能是幸福的。

  两人相拥着睡到半夜,路鸣野听到程玉书逐渐平稳的呼吸,起身轻轻吻了吻他的脸,掀开被子偷偷下了床,扯过床头柜上放着的手机,蹑手蹑脚地打开房门去了客厅,接着,他拿起放在客厅沙发上的外套快速穿上,取下玄关处挂着的大门钥匙,毫不犹豫地打开门走了出去。

  他拉上帽子,头微微低着,快步进电梯下了楼,径直去了小区对面还在营业的药店,迅速买了一小瓶生理盐水、一包棉签和一管红霉素软膏。

  十分钟后,他提着东西上了楼,再次轻手轻脚地进了卧室,借助窗外的月光以及床头上插着的小灯,小心翼翼地拆开了棉签,打开了生理盐水,先给程玉书唇上的小伤口做了个简单的清理。

  随后他取出软膏粘在棉签上,一边吹气轻轻呼着,一边缓缓抹了上去。

  做好这一切,他笑着凑过去和他碰了碰脑袋,用气声说:“这是谁家的小可爱啊,怎么睡觉这么可爱?”说着,他忍不住上手捏了捏他的脸,在他眼睑上落下一个奖励的轻吻。

  程玉书明天要去云川,不知道周琴会对他说什么,又有什么东西要亲自交给他,他心里莫名觉得有点乱,睡得不熟,因此一听见路鸣野开门出去的声音,他立马就醒了过来,睁开了眼睛。

  就在他思考着路鸣野半夜出去干什么?以及他是否要追上去时,路鸣野已经完好无损地回来了。

  于是,在被对方轻柔地抹完药,又听到对方像夸赞小朋友的一样地夸赞他,他在路鸣野重新上床抱着他后背入睡时,翻身过去也紧紧抱住了他。

  虽说路鸣野很不情愿让程玉书离开,特别是让他一个人离开,但翌日一早,他还是早早地起了床,温柔地叫醒了程玉书,甚至还贴心地为他准备一份丰盛的早餐。

  “你昨天说的……”餐桌上,路鸣野呆呆看着他,欲言又止。

  程玉书喝完粥,咬了两口包子,抬眼看他,含糊不清地问:“我昨天说的什么?”

  路鸣野抿了抿唇,豁出去了:“你说的每两个小时给我打视频这事,还算数吗?”

  “咳咳……”被呛到,程玉书赶快喝了口旁边放着的豆浆,惊讶道:“你还真想这么查岗啊?”

  路鸣野也觉得这么做好像有点过了,索性退一步,重新说:“那每天晚上打一个视频电话,这样总行了吧?”

  程玉书扬扬下巴,应他一声,又说:“我就出去三四天,你别那么担心,搞得我好像要抛弃你一样。”

  “我是怕你乱花渐欲迷人眼,忘了你还有个‘糟糠之妻’在家等你。”

  “糟糠之妻?”程玉书被他逗得一乐,浅笑着与他开玩笑道:“你见过谁家糟糠之妻是比丈夫有钱还有地位的?”

  路鸣野故作委屈,指着自己:“我啊。”

  “既然这样,那你叫声老公来听听?”

  闻言,路鸣野神色一顿,随即满脸爆红,就连脖子耳朵也染了一层不可思议的绯红。

  程玉书看着他,凑过去扯了扯他衣服,发现他脖子上没有疙瘩,不明所以地问他:“你怎么了?突然过敏了?”

  只见路鸣野不好意思地垂着脑袋,声音低低的,“你刚刚叫了我老公。”

  程玉书沉默地看着他,心道路鸣野这什么脑回路?

  同时又忍不住想,为什么他便宜没占到,反倒让路鸣野先占了便宜?难道,他变笨了?不,应该是路鸣野脸皮太厚了。

  “别再故意扭捏犯花痴了”见路鸣野过了好几分钟还在那低头自嗨,程玉书终于开了口,“给我好好吃饭,等会儿送我去机场”末了,他又补充道:“还有我不在的这几天,旅馆那边的事你偶尔帮我盯一下,有什么需要要改的、需要弄的,你看着决定就行。”

  路鸣野心里高兴,满脸笑容地对着他猛点头。

  程玉书继续交代他:“如果我妹妹那边有事,你也帮我跑一趟,好吗?”

  “好,老公一定帮你把家里的事情全部完美解决掉,不让你出门有后顾之忧。”路鸣野没皮没脸地说着。

  程玉书抿抿唇,懒得去纠正他的称谓,因为他心里清楚,他是绝对不可能会那么叫路鸣野的,路鸣野想自嗨,那就随他去吧,毕竟这又不会让他少二两肉,只要他不在外人面前那么说,一切也就无所谓了。

  程玉书买的机票上午十一点起飞,路鸣野拉着他磨蹭到快九点才出门,一路上,他一遍又一遍地叮嘱他要注意这、注意那,仿佛他要送走的不是一个成年人,而是一个无法照顾自己的孩童。

  “停……”被反复叮嘱了无数次,程玉书挥着手做了个暂停动作,“我就只出去三天最多四天,不是出去半年也不是一年,你够了啊。”

  路鸣野瞥他一眼,委屈地耷拉着脸:“我这不是担心你吗?”

  程玉书瞧见他脸上的不开心,自知刚才做得不对,想要缓和缓和气氛,于是,他笑着煞有介事地说:“你不昨天还怀疑我是杀手吗?你觉得有哪个杀手会照顾不好自己?”

  红灯,路鸣野踩停,扭头看着他,挑眉问:“那你是杀手吗?”

  程玉书没回他,给了他一个“你说呢”的表情。

  读懂他脸上的神情,路鸣野回他:“这不就得了?”

  没办法,看来对方是不会听他的话选择退让的,程玉书决定和他来个魔法攻击,也开始反复叮嘱路鸣野在家要怎样怎样,去训练基地训练要怎样怎样。

  一开始,路鸣野还配合他点头,说他知道,等程玉书多说了几遍以后,他才慢慢琢磨过味儿来,但他却始终没开口阻止程玉书。

  四十分钟后,两人平安抵达了机场。

  程玉书一边下车,一边又念叨两句,发现他还是没反应,他忍不住发问:“你不觉得我这样很烦吗?”

  路鸣野打开后备箱替他拿下行李,走到他面前一把把他拉进怀里,环住腰抱住他,下巴搭在肩窝处蹭蹭,不舍道:“我才不会烦,我就喜欢听你念叨,你喜欢我才会念叨我。”

  闻言程玉书勾了勾唇,伸长脖子小心环视四周,轻轻拍了拍他后背,低声提醒他:“咱两在外面呢,你注意点。”

  路鸣野从鼻间发生一声响,明白他的顾虑,克制住想亲他的冲动,神色落寞地收回了手,接着又对他嘱咐了几句,提醒他到了地方记得给他打个电话或者发个短信。

  见他如此关心自己,如此担心自己,程玉书心里其实很高兴,也很感动。

  他站在机场停车场望着路鸣野,两人静静地看着彼此好一会儿,而后他果断拉着他进了车后座,不管不顾地扑过去咬了他一口,粗暴地赌住了他的唇。

  十多分钟后,程玉书从他身上起来,对着车内后视镜理了理凌乱的衣服,抓了抓乱飞的头发,然后回头捧着他的脸在他额头上蜻蜓点水般地亲了亲,声音沙哑而柔软:“在家等我回来。”

  程玉书很少主动吻他,特别是在这种公众场合,而且还是那种带有渴望意味的粗暴吻法,路鸣野心里的所有郁闷,都在此刻烟消云散,化作春日的暖阳,洒得他一脸满足,得意洋洋。

  下午两点,程玉书抵达云川,一下飞机拿上行李,刚出机场大门,就正好看到了温向松停在对面的宝马8系,以及坐在副驾驶正对他招手的周琴。

  他记得路鸣野跟他说过,他到了要给他报平安,于是他一上车就打开手机给他发消息:“我到了,我干妈来接我了。”顺便还附赠了他一张机场大门图。

  路鸣野等他消息应该等了很久,他刚发过去,他就秒回他:“好,我知道了,我刚去医院看过珈安了,她状态挺不错的,养的猫也变乖了很多,医生说只要她好好保持住,这次应该会慢慢彻底好起来。”

  程玉书心里开心,却还是没忍住吐槽:“那医生去年也这么说。”

  “这次应该是真的”说着,路鸣野给他发了张他下午和程珈安一起出门去超市买东西的图片,补充:“看吧,她愿意让人陪着她出门了。”

  程玉书点开图片放大路鸣野的脸,不易察觉地勾了勾唇,随后放大他妹妹手里提着的篮子,看着里面买的东西,他问路鸣野:“你心情不好?”

  路鸣野否认:“没有啊。”

  “那你为什么又买冰激凌?还有,你以前不是说这个牌子的冰激凌很难吃吗?怎么?现在改口味了?”

  路鸣野倒是没注意那张图片里有什么,一看他问,他这才点开图片放大来仔细瞧了瞧:“我没心情不好,那也不是给我买的,是你妹妹她想吃,给她买的。”末了,他还发了一张程珈安捧着冰激凌盒子,用勺子舀出一点点来喂猫的图片。

  看着图片,程玉书敛了笑意,皱着眉继续问:“她拿冰淇淋喂猫?”

  “只喂了一点点。”

  “让她下次别再这么干了,猫很容易出问题,到时候她又受不了刺激。”

  “你妹妹她不是小孩子,她养猫,她知道。”

  “提醒一下总是好的。”

  程玉书和路鸣野两人聊得正嗨,副驾驶的周琴转身回头看向程玉书,见他盯着手机不自觉地露出笑模样,她好奇:“玉书,你谈恋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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