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路鸣野逐渐琢磨过味儿来,渐渐找回以前的状态,开始一点一点恢复对冰场、对短道速滑的热爱。

  有程玉书陪着他的时候,他像是得到了buff加成,在赛道上如虎添翼,所向披靡,而没有程玉书陪着他的时候,他便会幻想出程玉书坐在他面前,注视着他指导着他的场景,而后自己给自己勉励。

  程玉书旅馆不太忙的时候,他会陪着路鸣野一起去训练基地,一圈又一圈地看着他滑行,一点又一点地见证他成长,算是弥补他这么多年在他生活里比赛里常常缺席的遗憾。

  两人每次从训练基地离开,天色已经很晚了,街道上也几乎见不到几个人,这时,路鸣野总会拗着他四处走走。

  他两在黑夜里肩并着肩,手牵着手,偶尔坐在长椅上看看星星看看月亮,聊聊没见面那几年各自的生活,又或者偶尔去深夜电影院随便找两部电影来看,享受享受普通情侣的舒适安逸生活。

  就这样,时间很快到了周末,程玉书即将离开河州,去往云川。

  周日下午,程玉书提前从旅馆回来,买好机票正坐在房间里收拾衣服,扭头瞥见路鸣野一脸的忧郁地站在门口,像条受了委屈的哈巴狗,他笑着朝他勾了勾手指,示意他靠近。

  这才刚谈上几天啊?人就跑外地去了,而且还不让跟着,路鸣野哪能高兴起来,心里难受得万马奔腾。

  瞧见他招手,他心底油然生出一丝希望,腆着脸凑过去,眨巴着眼睛问他:“怎么?你改主意了?不去还是带我去?”

  “你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程玉书抬手摸摸他脸,摸摸他脖子,垫了垫脚在他眼睛上落下一个轻吻,补充道:“要不你回你外婆家住几天吧,反正你腿也好得差不多了,是时候该回去了,而且这房子接下来我们也住不了几天,与其到时候一次性搬家麻烦,不如你这几天每天开车搬点回去,懒得我回来再折腾。”

  路鸣野顺手揽住他的腰,与他肉贴着肉,鼻尖蹭着鼻间,声音沙哑:“那你回来后,是和我一起住在我外婆家?还是你又要跑出去住网吧?”

  程玉书知道他想吻他,可他有意不让他亲,往后仰了仰脑袋,轻轻拍了拍他脑门,问他:“我要是不和你一起住,你是不是得闹脾气耍无赖,故意不理我?”

  他不让他亲,他就偏要亲,路鸣野一手箍住他后腰不让他有逃脱的机会,一手摁住他脑袋往前推了推,主动凑过去堵住了他的唇,而后恶趣味地用牙齿在那上面咬出了一个小伤口。

  下唇感受到一阵刺痛,嘴里察觉到一股血腥味,程玉书立马曲起手臂挣开他,走到镜子前看了看,从床头柜上抽出一张纸快速擦掉血迹,回头不情不愿地盯着路鸣野。

  他把纸巾扔进垃圾桶,检查了一下伤口的位置和大小,问他:“你是狗吗?还咬人?”

  路鸣野完全没有做错事的自觉,反而委屈控诉:“谁让你不带我一起去,还不让我亲?”随即他又小声嘀咕一句,“我哪知道你明天要见的人到底是谁?我这不得留个标记证明你有人了吗?”

  听他这么说,程玉书莫名有些开心:“你吃醋啊?”

  路鸣野别过脸去,不承认也不否认。

  见他像个小孩儿一样,程玉书柔声哄他:“你信不过别人,难道还信不过我啊?我是那样的人吗?”

  “那你为什么不让我陪你去?”

  程玉书一本正经地胡扯:“我干妈她不喜欢生人,我小时候带过一个朋友去见她,差点被她赶出去,让我永远都不要再见她。”

  “你觉得我会信?”路鸣野一屁股坐在床边,挑眉看着他。

  “爱信不信”程玉书拿起衣服弹了弹他,示意他坐远点别耽搁他继续收拾衣服,“人家是富贵人家,有点脾气是很正常的。”

  “富贵人家?”说起这个,路鸣野就想起了前段时间他在时光客栈门口看到的那辆路特斯,于是追问他:“上次来你旅馆闹事的那群人,是不是和你干妈有关联?”

  程玉书回他:“什么闹事?人家就是一问路的。”

  “我又不蠢,你干嘛骗我?”路鸣野侧身正对他,心里油然生出一股子好奇,“程玉书,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啊?”

  “你告诉我,你放心,我保证不会和别人说。”

  “不可告人的秘密?”闻言程玉书轻笑出声,揶揄他道:“你以为这是在拍电影啊?还不可告人的秘密?我能有什么秘密?我要真有,那我至于还在河州这小破地方守着我那没什么搞头的旅馆吗?”

  “你不是说,你是为了留住你爸妈给你和你妹妹的东西,才一直呆在这的吗?”

  这倒是无从辩驳,程玉书反问:“那你觉得我应该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路鸣野低头皱着眉想了想,开始瞎编道:“你干妈其实不是你干妈,而是个杀手组织的头目,上次来找你的那群人,应该是发现了你的踪迹,想杀你,但没想到你太强了,他们差点被反杀,所以就跑了,再然后,你上司得知了你的事情,想为你报仇把对方一网打尽,但组织里没有信得过且武力值高的帮手,所以给你打电话对你紧急召回。”

  听完他脑洞大开的故事,程玉书静静盯了他两三秒,随即捧着他的脸左右端详,感慨道:“你这脑子不去当编剧可惜了。”

  路鸣野反驳他:“不然你怎么解释你干妈她不喜欢见生人?又怎么解释当初来你旅馆专门来找你麻烦的那群有钱人?别和我说那是来问路的,现在导航很发达,就算是新手也知道怎么找路。”

  程玉书觉得好笑,乐道:“那你觉得就我这身手,能做杀手?”

  “我哪知道你有没有装?”说着,他伸手拉过他的手摸了摸,“而且你这手上这么多疤痕,你说,你一个普通老百姓,一个普通旅馆老板,手上怎么能有这么多伤口?”

  “以前瞎玩留下的。”程玉书快速抽回手,转移话题道:“你去看看冰箱里有没有什么吃的?我饿了。”

  路鸣野还想再挣扎挣扎:“你真一个人去?”

  看他揪着不放,程玉书无奈妥协道:“要不我到云川后,每过两小时就给你打个视频,这样总行了吧?”知道他开始不乐意要生气了,路鸣野撇嘴哼道:“你这样搞得我好像个控制狂。”

  程玉书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暗暗吐槽。

  你才知道你有点黏人精、有点控制狂吗?你这人从小到大就黏人,本以为长大了会好一点,没想到长大了不但没好,反而还变本加厉地多了点控制欲。

  不过还好,幸好你一直黏的人都是我。

  “你笑什么?”察觉到他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路鸣野莫名奇妙地跟着他笑。

  程玉书伸手揉揉他头发,语气里带着点撒娇的意思,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你去看看冰箱里有没有什么吃的,我饿了。”

  路鸣野从床上坐起来,走到客厅看了眼时间,回头问他:“想吃什么?”

  家里的菜大多时候都是他在买,不用看冰箱他也大概能知道里面还剩着些什么,于是扯着嗓子回他:“想吃土豆蛋饼,还有焖面。”

  听见他的回答,路鸣野干脆利落地把食材拿了出来,进了厨房,开始准备晚饭。

  当晚吃过晚饭,程玉书害怕路鸣野不肯听他的话,随心所欲地搞出什么幺蛾子来,索性在送他去训练基地训练前,先把他送去了他外婆家。

  路鸣野外婆大老远地就瞧见了路鸣野的身影,激动得立马扔掉手里的扫帚,跟了过去。

  她乐呵呵地把路鸣野抱在怀里仔细瞧了瞧,高兴道:“胖了,精神也好了,看来出去玩玩还是不错的。”

  听她这么说,路鸣野微微一愣,摸了摸脸,又摸了摸肚子,扭头问程玉书:“我胖了?”

  程玉书搭腔:“其实还行。”

  路鸣野朝他小声埋怨:“我就说我不喝你的那些汤,这下好了,我还得减重。”

  “你以为我愿意给你做?”程玉书晃动肩膀轻轻撞了撞他,压低声音回他,随即挽起路鸣野外婆的手往家里走,向她简单说明情况:“外婆,我刚听鸣野说他这段时间要去桃山广场那边训练,然后我明天要出去见个朋友,起码得呆三四天才能回来,我旅馆那边的工程还没结束,我怕停车不安全,所以想把我的车停在你们这,顺便也借给鸣野开开,方便他每天训练来回。”

  外婆听完他的话,回头转身问路鸣野:“你要在这边训练?不回队里了?”

  路鸣野快步跟上他两,嘴甜道:“我想先在这边陪陪外婆,等过段时间差不多了我再回去。”

  “你自己有你自己的想法,有你自己的计划就行。”

  “外婆,我这段时间在外面买了很多好东西,等这两天快递一到,我全都给你摆上。”做戏要做全套,路鸣野得提前给他每天往家里搬东西找个合理的解释。

  “家里什么都有,你净乱花钱。”外婆骂他,脸上却是带着笑的。

  三人在屋里喝了会儿茶,随便拉了拉家常,随后路鸣野估摸着时间差不多,该出发去训练基地训练了。

  他起身拉着程玉书往外走,回头对他外婆说:“外婆,我今晚想和玉书叙叙旧,谈谈事,晚了可能就不回来了,你不用给我留门。”

  外婆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程玉书,笑着说了声好。

  “你明天记得买几个纸箱子”训练完回到家,程玉书看着房间里各种要带走的家具家电,指使路鸣野道:“这种大件的没办法就算了,小件的你得好好装。”

  路鸣野纳闷:“买纸箱子干什么?我直接搬回去不就行了?”

  “你和你外婆怎么说的?”程玉书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提醒他,“你说你买的快递,你见过哪家快递是拆开了发货的?”

  “好好好,我知道了。”

  路鸣野出了一身汗,有些不舒服,快步走进浴室洗了个快澡,吹干头发后又进厨房拿了个杯子,打开冰箱倒了杯牛奶,等程玉书洗完澡收拾好自己出来时,他不动声色地把牛奶塞到了他怀里。

  程玉书低头看着牛奶,疑惑道:“牛奶是你那天让我买的,结果买回来你一口不喝,全给我了。”

  “谁让你总半夜做噩梦睡不好的?”

  程玉书泄了气:“我吵到你了?要不我还是回我房间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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