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冰箱看着前几天屯在里面的食物,程玉书挑挑拣拣地选了颗还算新鲜的白菜,然后又从软冻室拿了份切好的鸡肉出来。

  没一会儿,厨房里便飘出来了一阵扑鼻的饭香。

  他把小桌子支起来放到路鸣野面前,接着转身回厨房端菜和饭。

  路鸣野看着桌上那两盘和他刚才闻到的香味大相径庭的菜色,神色一顿,拿起筷子的手悬在半空,不知道该从什么角度伸下去才能捻出一块能吃的肉来。

  “你看什么呢?不是饿了吗?”程玉书倒是毫不在意,哐哐吃了两大口。

  “你……第一次做饭?”

  “怎么可能?我做过很多次了,你放心,就是看起来不太好看,你尝尝嘛,味道还行的。”

  路鸣野犹豫了下,却也是真饿了,最终一咬牙,一闭眼,随便挑了块看起来还不错的鸡肉。

  两秒后,他整张脸都皱到了一起,抽纸捂住嘴,把那颇有嚼劲的鸡肉给吐了出来。

  “你这菜还真是色香味弃权啊。”

  “那你还吐什么?”程玉书给他倒了杯水。

  他赶忙接过来漱了漱口,回他:“我说的是弃权,弃权,不是齐全。”

  “……”程玉书有些尴尬,低头盯着桌上的菜,“有这么差吗?我没觉得啊。”

  “算了,我还是吃饭吧”说着,他回头寻找电饭煲,起身走过去舀了一勺米饭。

  随后他坐回小桌前,往里加了点酱油,搅拌均匀,却在吃了一口后又愣住了。

  他极度震惊地看着程玉书:“你给这米看片儿了?”

  “什么?”

  “你吃着不觉得硌牙吗?”

  听他这么说,程玉书脸色一沉,收起他面前的碗,“以后不给你做了,吃个饭还嫌这嫌那的。”

  路鸣野怕他真生气,夺过他手里的碗,笑着道:“我又没说我不吃,饭硌牙多好啊,硌牙还可以检查牙齿健不健康,正好给我省了看牙医的钱。”

  程玉书被他阴阳怪气的话语逗得一笑,拦住他,“算了,我带你上周明那儿吃面去。”

  “干嘛浪费粮食,你都能吃,我为什么不能?”路鸣野艰难地吞咽了两口饭菜,补充道:“我今天算是明白我外婆为什么总让我给你送饭菜过来了,感情你是个厨房杀手啊。”

  看他吃得如此痛苦,程玉书于心不忍,收起桌上的盘子,“走,哥哥带你去对面吃面去。”

  “别麻烦了,我脚疼,不想动。”路鸣野抬头看他,还在往嘴里扒饭,“再说也没特难吃,至少比我在国外吃的那些没味道的饭菜要好太多了。”

  “真的?”

  “真的”路鸣野点点头,看他把菜重新放下来,人再次坐到他对面后,他又嘴贱地说了句,“就是你千万别让你顾客们吃到你做的饭菜,不然,你这店就别想再继续开下去了。”

  程玉书面无表情地白了他一眼。

  “好啦,我开玩笑呢。”

  空气凝结了片刻,程玉书兀地开口:“我不怎么会做饭菜,这俩菜还是我妈她在世时教我的,都怪我当时没认真学。”

  路鸣野瞧见他情绪低落下来,一时之间竟有些不知所措,愣愣抽了张纸递给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我又没哭,递什么纸?”程玉书瞥了眼他手里的纸巾,抬头看他。

  “……对不起。”

  “那就把这些菜都给吃了。”程玉书淡淡笑着。

  知道他没生气,路鸣野心里松了口气,回他:“你这样就有点强人所难了哈。”

  程玉书一本正经地说:“不瞒你说,其实我炖汤挺厉害的,下次我给你炖点汤试试?”

  路鸣野明显不信,垂头抿着唇笑:“你要是想害我,直说就行,不用那么麻烦。”

  “你就没那个福分。”程玉书也跟着他笑。

  虽说路鸣野一直在嘴上嫌弃程玉书做的饭菜难吃,但那天到最后,桌上的饭菜还是全被吃光了,半点没浪费。

  他两吃过午饭,收拾好桌子,搬出躺椅,坐在店门前晒太阳。

  路鸣野这时候跟他商量,说他准备回家就跟他外婆说他要出去旅游,等过几天再回来,让他别说漏了嘴,到时候两边说法不一样引起他外婆的怀疑,然后他又说,这段时间他不在,麻烦他替他多照顾照顾一下他外婆,末了,他又说他一个人在医院,如果他店里不忙,有时间的话,他可以去陪他聊聊天。

  对于他的要求,程玉书都一一应了,甚至还说他现在不适宜在外面到处瞎跑,所以他明天会亲自送他去医院,帮他办理住院手续和准备各种生活用品。

  路鸣野侧头看着他,真心实意地说了声“谢谢”。

  饭后容易犯困,晒着太阳睁不开眼更容易犯困,再加上路鸣野昨晚接近四点才睡,早上又一过八点就醒,因此没过多久,他就渐渐地不再吱声,躺在椅子上睡了过去。

  程玉书想叫他进屋去睡,却又害怕他被叫醒后睡不着,但如果不叫醒他,他又害怕他感冒。

  再三思索后,他起身进屋抱了床厚毛毯出来盖在他身上,小心翼翼地替他掖了掖被角。

  ……

  第二天一早,路鸣野安顿好外婆,拿着行李站在自家门口,掏出手机给程玉书打了个电话。

  程玉书昨晚应该又熬到了后半夜,说话的声音听起来懒洋洋的,带着浓重的鼻音,他前言不搭后语地回了路鸣野两句,随后便挂断了电话。

  路鸣野盯着突然熄灭的屏幕有些懵,可他还没来得及再打一通电话过去,程玉书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开口就是解释,说他刚才没睡醒,不小心按到了挂断,紧接着说他马上到,让他再等他五分钟,五分钟后他一定连人带车准时出现在他面前。

  路鸣野倒是不急,说他慢慢来也没事。

  可程玉书这人不喜欢不守时,于是五分钟后,伴随一声尖锐的刹车声,他真的将车稳稳地停在了路鸣野面前。

  “能自己放行李箱不?”他降下车窗,询问路鸣野。

  住院后要穿病号服,路鸣野并没有带太多东西:“你打开后备箱就行。”

  外婆瞧见他上车,忍不住从屋里出来,红着眼眶泪眼婆娑地从兜里掏出了一千块钱塞到他怀里:“出去玩也要吃点好的,别饿着,别冷着,到了地方记得给外婆打个电话回来,知道吗?”

  听她这么说,路鸣野心里有些不好受,摆手不要她的钱:“外婆我有钱,你不用给我,我就出去玩几天,过几天就回来,到了地方我肯定第一个你打电话,你就放心吧。”

  “注意安全”外婆看着他,眼里满是不舍,却还是放开了拉着他的手,“这钱你拿着,听话,拿着。”

  路鸣野不缺钱,也不好意思二十四岁了还收他外婆的钱,因此他把钱往她那边推了推,却还没开口拒绝,程玉书就拦下了他,劝他:“给你你就拿着吧,等你回来了再加倍给她就好了,你拿着,她心里高兴”说着他侧头看向外婆,“对吧?外婆?”

  外婆连忙附和他,装出一副要生气的模样:“你看人家玉书多懂事,外婆给你你就拿着嘛,听话。”

  “行”路鸣野拗不过,也知道继续推辞下去会很难收场,索性收了手,把钱揣进了兜里,“外婆你好好照顾自己,我过段时间就回来。”

  “好,我等你回来”外婆冲他笑笑,往后退了两步,对程玉书道:“玉书,今天谢谢你了啊。”

  “没事,我也是刚好顺路。”

  “行了,你两走吧,晚点怕时间来不及。”外婆挥着手催了他们一句。

  “那我们走了”路鸣野系上安全带,回了外婆一个拜拜后对程玉书道:“走吧。”

  望着他两开车离去的身影,外婆站在门口久久未动,路鸣野低头看着后视镜,将脑袋埋进厚围巾里。

  程玉书听见他吸鼻子的声音,拉开扶手盒,把里面的纸巾扔给了他,还顺带吐槽他道:“你都多大了,还跟以前一样爱哭。”

  路鸣野声音闷闷的:“我没哭,我这是冷的。”

  程玉书瞥他一眼,将车拐进大道:“去哪家医院?”

  “人民医院。”

  “你在那做手术?”

  “嗯,不可以吗?”看他吃惊的态度,路鸣野好奇。

  “没有啊,那挺好的。”程玉书摇头,补充道:“我妹也在那儿。”

  河州离人民医院不远,也就二十多分钟的路程,程玉书知道他赶时间,也希望他能早点接受治疗,早点住院,早点被医生安排手术,所以他踩着油门擦着限速的码数,把人早早地就送到了医院门口。

  路鸣野昨晚提前联系过那天的那医生,所以今天到医院,他还是挂的他的号。

  他拿着就诊卡走进那医生办公室,把所有诊断报告全都递给他,说他同意住院,也希望他能尽快为他安排手术,让他早点去做康复训练。

  那医生抬头扫了程玉书一眼,随即给路鸣野开了个住院证,然后把东西递给了程玉书:“家属去一楼办理住院手续。”

  路鸣野看他准备下楼,起身拉住他:“要不我自己去吧。”

  “没事,这边我比较熟悉,跑得快点”程玉书掰开他的手,“再说你被他们看到了也不好,我去就行。”

  “那你把这卡拿着”路鸣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来放在他手里,“密码是032401。”

  “行,那你慢慢下来,我先去给你办理住院手续。”程玉书拿着银行卡,走出了医生办公室。

  那医生瞧见程玉书走了半晌,路鸣野还坐在原地往门口张望,他幽幽开口:“你和你哥关系挺好的吧,是他让你回来接受治疗的?”

  “他不是我哥……”路鸣野回过神来,朝他笑笑,解释:“他是我朋友,我发小。”

  “那你这朋友对你可真好。”

  “是挺好的。”

  程玉书在这医院办理过很多次住院出院手续,早就跟窗口的办理人员们混熟了,里面值班的人看到他今天又在排队,还以为他是来给他妹妹办理出院手续的,结果一拿单子才发现他办理的又是住院手续。

  “程老板”里面的人往电脑上打字,随口问他:“你这是在做好人好事?”

  “我发小的腿不小心受了点伤”他把银行卡递给她,往就诊卡里充了些备用钱,接着叮嘱了句:“对了,他那个人喜静,你给他弄成单人病房吧。”

  “嗯,林医生已经备注过了。”里面的人朝他晃了晃单子。

  不一会儿,路鸣野的住院手续就全办妥了。

  程玉书拿着所有单子往回赶,在半道上遇到了遮得严严实实的路鸣野,他大老远地就认出了他,径直走到他面前,笑着把银行卡递给了他。

  路鸣野一边收卡一边问他:“你笑什么?”

  “我笑你口是心非。”

  “嗯?”

  “你还说你不想滑冰了,你连银行卡密码都设置成了你第一次世锦赛夺冠的那天,你还不想滑?”

  听他这么说,路鸣野一怔:“你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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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说出来可能很多人都不相信,但其实这真是一篇甜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