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着,他们终于是互换了姓名,就是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到底是真是假,反正听那健谈的先生自我介绍与帮着介绍,他姓周,叫周尔,与同伴是亲兄弟,他是哥哥,他弟叫周散,而那位劲装男人姓乔,叫乔思。

  余冬槿听了,一边在内心吐槽,这二三四的,很明显是胡乱取的,根据年纪来的谐音嘛……额,也不知道一是谁,现在在哪里?一边也给先生们介绍其自己与遥云,还有两个孩子。

  余冬槿:“小子姓余,名冬槿,没取字,这位是我契兄弟,叫遥云,这一大一小两个娃娃,大的是我和遥云的亲侄子,叫无疾,小的是我俩的儿子,叫无病。”他也没掩藏什么,大大方方的说了他与遥云的关系。

  两位先生并那位名叫乔思的汉子听了他俩的关系,居然都很淡然的接受了,一点也没有表示惊讶。

  余冬槿只看两位姓周的先生点点头,说了句:“原来如此。”

  这边的山景也很不错,从山道往下看,可以看见下方环绕山体的溪流,与层层叠叠的翠绿草木,这个时节,草木间还有一丛丛的杜鹃盛开,一片一片的,像是初晨的朝霞,再往下看,是藏在山林之间,影影绰绰的宏章书院,水路桥梁黑瓦庭院,是一种很独特的美丽。

  余冬槿趁人没注意,给遥云竖了个大拇指,不错不错,很漂亮,值得夸赞。

  嗯,毕竟是遥云的本体嘛,余冬槿瞟了眼身边人的腹部,想着那儿漂亮的腹肌线条,吸溜了一下口水。

  遥云:“……”他瞥了余冬槿一眼,眼中意味不明。

  余冬槿脑袋一缩,老实下来,转头认真吃点心。

  这点心还是两位先生掏出来的,是绿豆糕,味道还不错,很有绿豆味儿。

  他们这会儿已经爬上半山腰,坐在了这上面的亭子里休息。

  两位先生虽然年纪不小,但身体还怪好,爬了一路,但这会儿却精神得很,都没有怎么气喘吁吁。

  倒是余冬槿自己,尽管两个孩子都没用他管,带来的筐子也是遥云背着,他却有点累到了,好在不至于走不动,歇歇就好了。

  周尔听他轻喘,笑道:“你呀,还需勤加锻炼。”

  余冬槿笑笑,“是。”

  遥云把筐子里装着的装水葫芦打开,拿出碗来给余冬槿还要大家各倒了一杯,“喝点茶吧。”

  余冬槿接过茶碗,没有贪急,小口小口的慢慢喝,边和边吃绿豆饼,眼睛则不再去看山下的风景了,而是盯着黏糊在一起的从从和无病,怕他俩乱跑。

  无病这家伙,刚被遥云从怀里放下去,就去找哥哥腻歪去了,俩孩子这会儿坐在亭子里的长板凳上,吃着糕说着话,无病现在说话还发音不够清晰,而且还喜欢粘着字一起说,他的话有些余冬槿都听不懂,但从从却能懂,也是比较神奇。

  余冬槿:“这绿豆糕还真好吃,周尔先生,这个是您家厨子做的么?”

  周尔摇头,一指乔思,“是乔思做的,他也就会做个绿豆糕红豆糕什么的了,哎,正经做饭都不会,就只会做些点心。”语气很是遗憾。

  乔思装作没听到,端着茶碗喝茶。

  原来做绿豆糕的人就在这儿呢,余冬槿顿时来了精神,虽然对方看起来不是很好说话,但想着他对孩子都那么有耐心,还是鼓起勇气,和他问起这做绿豆糕的诀窍来。

  乔思言语简洁,但告知的很详细,主要的诀窍其实就是两个字,精细,其余也没有什么,无非就是放点糖,倒入模具压实罢了。

  余冬槿挠挠脸,“听起来倒也简单。”

  周尔:“他会的,那自然是简单的,哎,我都吃腻了。”说起吃的,他心里那是一堆的苦水,“你是不知道,除了今早这一餐,我和周散都多久没有吃过一顿好饭了,自从来到这宏章书院,老孙那家伙又不肯带我们去内院吃饭,我们每日只得去吃客食,这里的客食,吃一天两天倒也还好,可吃上七八十天就很叫人难受了,哎……我也不好意思花钱让人给我们另做,那样好像显得我们很贪口腹之欲一样,哎……”

  连叹两声长气,也是对此感到十分的怅然了。

  余冬槿听他说完,一抬头对上周尔先生灼灼的目光,有点不明所以,“额……先生?”这是什么意思呢?和他抱怨完,然后这么看着他?

  周尔:“我们在这边大约还要呆上个四五天。”话里似乎意有所指。

  余冬槿和遥云对视一眼,都算是听明白了。

  余冬槿:“额……我们大概也是。”其实不是,从从已经好奇完宏章书院长什么样了,他们想走就可以走来着,只是,这三人身份特殊,余冬槿想着干脆也别得罪,要是能结个善缘也不错,“您三位要是不嫌弃,可以到我们院来吃饭,没有特殊情况,我们应该都会自己做。”

  周尔闻言大喜,一拍桌子,“好!那就这么定了。”他想了想,“我们也不能白吃你们的,给钱又太俗气,这样,我哪儿正好有两个给小孩儿戴的长命锁,等会儿回去,我拿给你,也当我们给两个孩子的见面礼!”

  余冬槿连忙道:“不必的!只是几日的饭食罢了……”

  他还未说完,周尔挥挥手,“那不行,都说了是见面礼,又不是给你钱,你要是拒绝了,我们就不去了,饿着算了。”

  余冬槿哭笑不得,“您真是……那行吧,那今天中午我和阿云就给您露一手,保准两位先生和乔郎君吃得高兴。”

  说着,余冬槿翻了翻刚刚和他遥云一起整理放到筐子里的东西,算了算觉得够用了才放心。

  吃完了点心喝完了茶,一行人继续往上走,据周尔先生说,这山顶上有个楼,他们中午可以在那里面聚会,也比较干净。

  走了会儿,从从走不动了,没等余冬槿开口,乔思闷不吭声的,主动把他抱了起来。从从也要他抱,乖乖的,一路只摇摆着脑袋左看右看,看山上的风景。

  余冬槿愈发觉的这人面冷心热,还和遥云说:“我看着人真不错。”

  遥云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一路走的不快不慢,路上赏了花草,看了小瀑布,喝了甜水泉,一行人终于来到了山路末尾处的小楼。

  真的是个小楼,两层竹木结构,下面是个摆着木桌的玲珑小厅,上头有个储物间,里面有张小小的单人床,里面还有个神龛,摆着一个山神雕像,和以前洪奶奶请来与余冬槿成婚的那尊长得一模一样。

  是遥云的神像,这里看样子不是游玩的地方,而是某个猎户的居所。

  余冬槿看着那尊神像,不由笑了,上手去摸了摸。

  遥云见了,把余冬槿的手握住,转而放在了自己身上,他开口:“本尊就在这里,干什么要摸木像?”

  余冬槿笑着瞥他一眼,在他胸口抓了一把,说了句:“我都要摸。”然后转身飞快的下了楼。

  楼下,从从和无病正坐在竹楼门口的台阶上玩路上余冬槿给他俩摘的杜鹃花,两位先生和乔郎君坐在屋里看着孩子。

  见余冬槿与遥云下楼,从从眼睛亮亮的站起来,“伯叔,咱们是不是要去打猎?”

  还咱们,这个小滑头,遥云可没说要带着他,结果他就咱们上了,余冬槿好笑的摸摸他的脑袋壳。

  不过带上他也无所谓,反正有遥云在,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遥云:“嗯,你的弹弓带了么?”

  从从兴奋的拍拍腰间挂着的小弹弓,“带啦带啦。”

  楼下小厅里,乔思听见他们的声音,眸中也有意动,但又顾忌着旁的,便没有开口跟着一起。

  余冬槿抱着看着哥哥要走,就开始哇哇叫的无病,没理他嘴里的,“跟果果,要跟果果。”冷酷的送走的去打猎的遥云和从从。

  无病哭哭啼啼的,然后居然意外的被一直不怎么开口的周散先生给哄住了。

  他也不知从那儿掏出了个铃铛来,逗得脸上还挂着泪珠的无病咯咯直笑。

  余冬槿看着又开始笑的无病,只能感叹一句,“这娃娃的脸六月的天,还真是多变啊。”

  周尔哈哈笑,“可不是么?这娃娃呀,可没那么好带,我那两个孙子就是,以前他爹妈不在家,他俩常在我院里住,那叫一个闹啊。”

  余冬槿摸摸鼻子,“那看来您很有带孩子的经验呀,这样行不行,两位先生帮我看着他一会儿,我去搭个临时的石头灶,等会儿要用到。”

  周尔:“行,乔思,那你也去帮忙。”

  乔思点点头,与余冬槿一起去后面空地上搭临时灶台和火窑了。

  灶台要用来煮锅子,火窑要用来做窑鸡,他们今天的菜单就是兔肉锅子或者羊肉锅子,还有窑鸡,另外再看遥云带着从从还能抓到什么猎物。

  遥云带着从从,在余冬槿与乔思正好搭好灶台和火窑的时候回来了,走的是竹屋后头这边,正好与他们汇合。

  余冬槿一看,就见他不止带了兔子回来,还背了一只小山羊,另外说好的山鸡也有一只,从从还拎着两只不大不小的鹌鹑,小脸上嘴巴咧的老大,看起来可高兴了。

  余冬槿看他这样,就知道这鹌鹑肯定是他的杰作了,笑着说:“今天怎么这么厉害?一抓就是两只。”

  两位先生也抱着无病出来了,好奇的来看他们的猎物。

  从从乐的一双大眼眯成缝,兴奋的说:“我本来只看见一只的,是伯叔悄悄提醒我,我才又抓到一只。”

  余冬槿:“那也很厉害了,这都能抓到!小叔做给你吃,给你放到这里面烤,味道可好啦。”他指了指面前的窑洞。

  从从很好奇,他还没吃过这种吃法呢,顿时期待不已,“好!”

  两位先生听了,也很期待,周尔稀奇道:“这是什么做法?我竟从来没有听过。”

  余冬槿笑眯眯道:“您到时吃了就知道了,阿云,你来片肉。”然后拿起这里本来就放着的破陶罐,递给乔思,“乔大哥,您帮帮忙,帮我找些干净的红泥来。”

  乔思一直古井无波的脸上顿时也露出点好奇来,不明白要红泥是作何用的。

  但主厨是余冬槿,见他看起来很有主意,乔思还是接过陶罐走了。

  两位先生更不用说,一听见红泥二字,就更惊讶了,这红泥又是用来做什么的呢?

  周尔忍不住道:“稀奇,真稀奇,真叫我长见识了。”

  羊肉兔肉拆骨切成薄片,把带来的小铜锅摆上,烧火,葱姜蒜大料放下去炒香,加入打来的甜水泉煮开,把骨头下进去慢慢煮。

  红泥这会儿也被挖来了,余冬槿只用盐给整鸡与整只的鹌鹑调了味按了摩,撒了些料酒,便用遥云摘来的箬叶一层层的将鸡与鹌鹑包了个严严实实,然后再在两位先生与乔思不解的目光下,在箬叶外面糊上红泥,随后,将三个泥团放入已经烧出了木炭的窑洞里,封上洞口,在上面继续烧火。

  干完这些,余冬槿洗了手,告诉大家,“现在就是等了,等骨汤煮好,窑鸡烧熟,就可以吃啦。”

  周尔简直叹为观止,“竟还有这种吃法,我倒要看看,这滋味究竟如何!”

  余冬槿叉腰,“您放心,绝对不会让您失望的。”

  一伙人把厅里的桌子搬到了后院,摆好了碗筷便在等。

  余冬槿算着时间添火加柴,给铜锅里加水,等差不多的时候,遥云也点了头,两人便在三个大人带俩孩子的好奇下,剥开了炭火堆,打开了窑洞,将里面三颗已经烧的梆硬的泥团挖了出来。

  三个泥团看起来十分的平平无奇,周尔探着头,完全想不出这还能烧出美味来,心里居然有点忐忑。

  他在心里暗笑自己真是活的老了人也傻了,他忐忑什么呀?这应该是余小郎君忐忑啊!

  从从却对自家小叔很有信心,尽管只看见了三个泥团,却已经犯起馋来,而无病也是一样的,兄弟两个都舔舔嘴巴,一副马上就要吃到美味的样儿。

  余冬槿拿出三个盘子:“阿云,快拆。”这个太烫了,遥云是不会让余冬槿上手的。

  在几人期待的目光下,遥云拿起石块敲开了泥团。

  只见泥团里,箬叶已经变了颜色,从原本鲜艳的绿色变成了黄绿,遥云也不怕烫,直接上手,将泥块剥开后,又拨开了箬叶。

  一瞬间,一股浓郁的鲜香便从那箬叶中传了出来,这浓厚的香味,霸道得很,简直就是扑了周尔周散还有乔思满脸。

  叫他们三个顿时瞪圆了双眼,不由同时深吸了口气。

  从从则早有预料,闻到了味道后牵着弟弟的手原地蹦了蹦,“好香好香,小叔,我饿啦!”

  余冬槿笑盈盈,“嗯,马上开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