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到底有多好,比当大官还好是什么,京城路远,也和他们没关系了。余冬槿没有追问。

  乐正喝了遥云给配的新药,晚上睡得很安稳。

  只是余冬槿记挂着他,睡了一半想起夜去看他,可醒来之后他迷蒙着一双眼睛先习惯性的摸了摸身边,却发现身边被子里是暖的,人却不在。

  他吓了一跳,一下子就精神了,掀开被子弹了起来。

  这时房门发出了细微的声响,余冬槿摸黑看过去,看见了遥云高大的身影。

  他不由呼出一口气,问:“你去哪儿了?”

  遥云:“去看了下爷爷。”

  余冬槿猜就是,“爷爷怎么样?睡的好么?没烧吧?”

  遥云过来,在他额头上落下一吻,坐到床边开口:“没有,爷爷挺好的。”

  余冬槿伏在他肩头蹭蹭,“爷爷能恢复好么?”

  遥云默了默,还是没瞒着:“想和以前那样硬朗是不行了,年纪大了,病一场就等于虚弱一层,以后天气冷的时候,爷爷会比以前难熬一些。”

  余冬槿忍不住叹了口气,“唉。”

  遥云抱着他,让他躺好,自己也上去,一起盖好了被子,他把人抱着,“别难过,我会永远在你身边。”

  这句安慰有些笨拙。

  但余冬槿一下子感觉舒服很多。

  他看向摇篮里的两个孩子,看着无病,想着外头这会儿肯定已经活跃起来,说不定正满屋子乱跑的大黄,心情放松下来。

  他钻到遥云怀里,“嗯。”

  遥云轻轻抚着他单薄的脊背,“你安心睡,有我呢。”

  余冬槿在他怀里点点头,安心的合上了眼睛。

  第二天余冬槿起的很早。

  俩孩子昨天睡得早,也起的早,一早就被常芜还有雪宣带着,在动物房里一边吃饭一边看家里的宠物。

  主要是看大黄,大清早的,它还精神着,这会儿正在吃常芜顺手给投喂的生花生。

  乐正也早起了,精神头比起昨日要好得多,脸色也好看了些。

  当然,起的更早的是常芜和遥云,他俩一早就做好了一家人的早餐。

  一家人坐在厅里吃早餐,余冬槿看着桌上的生花生,好奇,“这哪儿来的呀?”

  常芜探头,“是长水叔拿来的,他自家种的,让我用来炒着吃。”

  余冬槿:“他今早送来的?”

  常芜点头,“是。”

  也是,村里的农人起的更早,许多人都是天不亮就扛着锄头下地,不像他们家,也没仔细料理田地。

  家里的地收成后,常芜在家,有空除了出门放牛打草,便是看看地里他们当初种的那些药材和树,再就是去看看池塘菜地,这些活已经够他忙了,余冬槿便不让他再在地里补种别的了,也没请人帮忙或者再卖人回家。

  乐正放下粥碗,剥了个花生吃,生花生润肺,他可以吃点。

  吃完早饭,遥云又给老爷子把了脉,见人状态不错,余冬槿翻出帽子和厚衣给爷爷戴好穿好,和遥云一起,拎着包糖去看李家老大爷。

  李家大爷果然已经躺着起不来了,人还低烧着。

  遥云上手给人把了脉,看了看他已经包扎好的大腿骨头,又看了赤脚大夫给他开的药,点了点头,但面色却不好看。

  老爷子年纪大了,这般发烧晕厥咳嗽生病,又摔断了腿只能卧床,李家人见状,虽然都伤心难过,但心里也都已经做好了准备。

  村里人都有经验,老人就是不能摔跤不能躺,像这样躺着的,一般躺着躺着人就走了。

  一起下象棋的老朋友病了,乐正怎么也不愿意和他们一起回城里养病,余冬槿怎么劝他都倔着不肯。

  余冬槿发愁,回去和遥云商量,“不然你先带从从和无病回去,我留在村里,等到时,你再过来?”

  遥云自然不愿,自从下了山和余冬槿成婚后,他们俩就再也没有分开过,做什么都是一起的。

  他虽然总静悄悄的,但他是余冬槿身边的一座可以为他提供依靠的大山。

  他眉头一皱,道:“我把从从和无病都送回去,无病暂时就让彩芽他们照顾着,然后我立马就回来,咱们一起留在村里。”

  余冬槿有点放心不下孩子,想了想,道:“让常芜也去县城里吧,光是彩芽一个,咸甜又要忙店里的事,还是不成。”

  遥云同意了。

  乐正看完李老头之后回家,就有点闷闷不乐的,他把大黄从笼子里抱出来,摸着大黄的毛,缓解着心里难过。

  余冬槿和遥云商量完,过来把他们的想法和他也说了。

  乐正:“我要你们照顾什么?我喝了新药,现在已经好了,你俩自去忙自己的,我有常芜就可以了。”

  余冬槿:“等您什么时候愿意和我回城里,我和阿云再回去。”

  乐正叹气,也晓得他的意思,“快了,等你李爷爷好了。”

  至于到底是怎么个好法,他心里有数。

  这天下午,余冬槿和从从说了对不起。

  他摸摸小孩的头,“不好意思啊小可爱,我都没好好带你出去玩儿。”

  本来他看从从那么喜欢玩弓,是准备和遥云一起,带着他们上山打猎玩儿的。

  当然不指望能猎到猎物,只是去玩儿。

  可回来之后才知道爷爷生病了,今天又去看了李家大爷,便没有时间带孩子们玩了。

  从从害羞的扭了扭,摇头,大气道:“没事儿!我和弟弟玩了大黄了!”

  颇有种他和弟弟有大黄就可以了的感觉,说着还用眼睛直勾勾的去看大黄。

  余冬槿:“……也行。”他看了眼在爷爷怀里啃花生的大黄。

  大黄目光幽幽的和他对视了一眼。

  余冬槿假装若无其事的挪开目光,那模样看的遥云忍不住在心里闷笑。

  乐正也笑,情不自禁的抬手摸了摸这乖孩子的脑袋,夸了句:“真乖。”

  从从抱着椅子靠背笑。

  从从和无病其实也没咋折腾大黄,只是早上那会儿戳了戳摸了摸而已。

  无病不用说,从从也很规矩,他被教的很好。

  从从又扭了扭身子,跳下椅子,伸手要雪宣抱,要去坐在弟弟身边,也就是遥云的身边。

  他有点怕遥云,一个人不敢面对,得让雪宣陪着才行。

  雪宣无奈,她也有点怕遥云这个个子高高脸色沉沉的汉子呀,就算以往她身边也不缺凶悍之辈,但类似遥云这种,那还是没有的。

  余冬槿好笑,越过雪宣把他抱起来,让他和弟弟一起在桌上玩傀儡人、木雕以及乐正刚给编的蝈蝈儿。

  中午吃完饭,常芜抱着因为小爹不能陪着而哭的委屈的无病,上了骡车。

  余冬槿只能装作听不见那哭声,忍着不舍,告别了遥云,和同样依依不舍的爷爷在家门口目送他们离开。

  乐正听着孩子的哭声,待人走了就开始埋怨,“唉,这当爹的也是狠心,小小的娃儿说离就能离……”他背着手嘀嘀咕咕的,“我都说我好了,不用人照顾,说也不听……”

  余冬槿:“……您就别嘀咕了,晚上想吃什么?我给您做。”

  乐正:“粉条汤吧。”

  余冬槿:“不行,您病着,脾胃还虚弱呢,不能吃红薯粉条。”

  乐正:“那就煎饼,配白稀饭,小常做煎饼的手艺没有你好。”

  余冬槿:“您就不能想点好的么?这粉条煎饼白稀饭的,也太简单了吧?”

  乐正坐到堂屋里吃花生,白了孙子一眼,“那你就自己看着办!还问我做什么呀?”

  余冬槿便笑:“煎饼给您烙一张,白稀饭也准备上,我再给您烧个菘菜碎肉丸子,清淡点。”也适合爷爷的牙口。

  乐正想到孙子的手艺,本来一直吃什么都觉得寡淡无味的嘴巴里有了些期待,点头,“行。”

  下午,喂完了牛和猪,爷孙两闲着无事,在家玩起了围棋。

  玩了几把之后,乐正就受不了余冬槿那惨不忍睹的棋艺了,干脆开启了教学模式。

  余冬槿这才知道之前下棋都是遥云让着他,连忙开始虚心学习,但由于在这方面实在是没什么天赋,最后也没学的怎么样,时间一到,就被乐正赶去做饭了。

  将米下了罐子煮起来后,他将上午遥云抽空去山里给抓回来的,已经分切好的小野猪肉斩成碎末,在肉沫里放了红薯淀粉和少许盐,搅拌均匀在手里一捏,肉末从虎口出来用勺子一刮再取下来用手揉成团,一粒粒丸子便做好了。

  菘菜只要嫩叶,与丸子一起下锅,放些姜片去腥,放少许酱油,用水炖煮,熟得差不多了大火收汁,不一会儿一碗菘菜肉丸便出锅了。

  肉丸放到灶上热着,余冬槿开始烙饼。

  饼做的是酸菜馅的,吃起来叫人生津开胃,烙的薄薄的脆脆的,配着粥吃确实好吃。

  乐正吃的舒坦,配着半张饼子和肉丸,吃了一碗白稀饭尤觉不够,还想在打一碗。

  余冬槿连忙劝他,“有个七八分饱就好了,等饿了再吃。”一下子吃撑了可不行。

  乐正这才发觉自己再吃的话就确实是吃多了,只得意犹未尽的放下碗。

  余冬槿好笑,“明日我还给您做好吃的,您别急。”

  乐正点头笑道:“行。”

  晚上,许久没有一个人睡得余冬槿在床上翻来覆去,直到半夜也没睡着。

  他难受得很,干脆不睡了,披着外裳打着灯去看了看爷爷后,来到堂屋打开了一扇堂屋门,坐在门槛上看星星,回忆着前些天遥云教给他的,关于星宿的知识。

  正看着呢,忽听外头有了动静。

  余冬槿心有所感,跳似的站了起来。

  他心跳加快了几拍,灯也没提,就这么披着星光踩着鞋跑去开了门。

  路上还差点摔了一跤。

  大门一打开,门外,果然是遥云本人。

  门一开,他便抱上了因为跑得快,几乎等于是扑过去的余冬槿。

  余冬槿喘了两声调整呼吸,这才开口:“你怎么回来了?”

  遥云把他抱到怀里,一边迈步进门一边说:“我怕你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