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从很快乐,看完了弟弟,他就坐在高凳上往外看,对每张自己没见过的面孔都很好奇。

  几个老客坐在前头吧台边,一边吃饭一边看里头俩孩子。

  余冬槿端碗出来,客人就喊他:“小老板,这你大儿子啊?”

  余冬槿笑答:“不是,是我家无病的客人。”

  客人嚯一声,“小无病还有客人呀?哈哈哈哈。”

  余冬槿:“可不是么?他人缘可好了。”

  客人又笑。

  这会儿店里渐渐没有了什么客人,他们开始在大桌上吃午饭。

  店里吃的晚,雪宣和从从已经吃过了,可小孩闻着觉得香,眼巴巴的在一边看着,余冬槿问过了雪宣,给他盛了碗肉汤,给雪宣弄了小份的粉皮。

  从从挤在无病的宝宝椅边坐,对他的椅子很好奇,他扒拉了下宝宝椅的台子边,转头对给他喂汤的雪宣表达疑惑:“弟弟的椅子不一样?”

  雪宣也没见过这种造型独特,看起来是专门供小孩使用的高椅,也很好奇。

  余冬槿也没说这些都是自己的主意,只告诉她:“这是城南三街尾的牛木匠做的,还有那个小推车,也是他造的。”

  雪宣:“真不错。”她想着,等会回去可以和她们姑娘说说这两样东西,也可以去定一把来,虽然不好带出去用,但在府里,以后姑娘肚子里的娃娃也可以用一用。

  余冬槿提醒:“那个小车,得小孩满了六七个月才能坐,且不能久坐,不然对孩子骨头不好。不过牛木匠那儿还有一种可以放孩子躺着的活动摇篮,也可以推,你们可以去看看。”那种婴儿推车也是他给牛木匠提的建议,现在城里不少人家都定做了,更方便大人看孩子。

  雪宣点头,“行。”

  余冬槿发现这姑娘还挺实在的,比那个仇大,还有府里的其他人要好得多。

  而且他也喊二夫人做姑娘,和秦妈妈一样,难道是二夫人从娘家带来的?

  这些信息在余冬槿脑子里一闪而过,遥云让他好好吃饭,他便没管别的,先专心吃自己的饭。

  至于无病,这家伙的宝宝椅上被遥云放了一晚温度适宜的宽面,小家伙洗了手,正自己手抓宽面吃,他早就被彩芽喂过了,这会儿就是尝个味儿。

  从从一手扒在他的椅子台子上,一边张嘴喝汤,也挺美的。

  雪宣一边喂他一边自己吃,对这自己从来没吃过的,名为粉皮的食物的口感感觉很是喜欢。

  俩孩子一直在店里也无聊,不一会无病就耐不住了,要彩芽带他出去溜达。

  无病要出去,从从自然也要跟着。

  余冬槿不放心,看这会儿店里没什么人,索性让彩芽留在店里,拉着遥云带孩子到附近溜达,这会儿可不是处处都有监控摄像头的现在,古代拍花子更多,虽然有遥云在,但也怕孩子受罪。

  雪宣跟在一旁,遥云拉着从从,余冬槿推着无病,一行人从城南大街逛到私塾路,在郭娘子这里拿了一大包豆制品带上,又往里走,来到了私塾边。

  城南这边都是民居,没啥好玩的,唯一可以看的也就是这里头那家道馆了,可以看看三清像灵官像什么的。

  私塾里的读书声很大,是一群新入学的孩子正在启蒙,读的是千字文。

  从从听着,忽然开口相合,“尺璧非宝,寸阴是竞……”正是千字文里的一段。

  不知为何,雪宣吓了一跳,立即捂住了从从的嘴巴,但随即她马上发现了自己反应太大,看了眼余冬槿和遥云,又连忙将从从的嘴巴给松开了。

  从从有点懵,也不跟着读书了,呆了呆后就把渐行渐远声音愈小的读书声给忘了,开始玩手里的小剑。

  余冬槿与遥云假装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继续推着孩子走。

  二夫人既然把和自己有亲缘关系的从从放在自己奶娘手底下养,那自然是要隐瞒他真正的身份了,想必平日里肯定是不会教他读书写字的,这些启蒙的知识,很可能是这孩子以前还没被二夫人交给奶娘养的时候学的,和他身上那些简单的武艺一样。

  而雪宣肯定是知情人,不怪她现在这么紧张。

  雪宣看他们如此,立即调整好表情,跟着他们一起。

  一路上,只有两个孩子和偶尔余冬槿叮嘱从从不要跑太快的声音。

  一行人去参观了一圈道馆。

  李道长不在,小道童说他出去给人做法事去了。

  他们在观里上了香喝了清茶,买了两道护身符。

  余冬槿把护身符给无病还有从从带上,不管有没有用,主要是这个装护身符的小荷包还挺可爱的,是虎头的形状,据说是李道长在大绣品店定的。

  雪宣也挺喜欢这护身符的,给自家姑娘也请了一个,不过当然不是虎头纹的,而是绣祥云的荷包。

  一行人又去城西走了一圈,余冬槿给俩孩子一人买了个小傀儡玩具,还给从从的小弓配了两根没有箭头的箭,当作是给从从的见面礼。

  从从很高兴,拿着小箭就想射着玩儿。

  余冬槿连忙和他约法三章,一不能对着人和动物射,二不能在人多的时候玩箭,三不能射太远。

  小孩力气还挺大的,他的小弓表面看着平平无奇,其实品质很好,做工很精巧,拉力很棒,正适合从从的力气,若是让他放开手射箭,还真能射出不短的射程。

  余冬槿感觉这小弓是谁给他量身定做的。

  晚上,他给二爷府上送了面,顺带把从从和雪宣也送了回去。

  忙完店里的事到家后,余冬槿捧着脸,忍不住和遥云说起了从从。

  “我觉得,从从和陈颂有几分像,不是长相,就是一种感觉……”他低头看正给他俩打泡脚水的遥云,想听听他的意见。

  遥云把他的脚按到有点烫的泡脚水里,听余冬槿嘶嘶的喊也没放开。

  这水是烫了些,但烫不坏人,用来泡脚是正好的,天气冷了,余冬槿夜里容易手脚冰冷,泡泡脚他会舒服很多。

  遥云:“这孩子以前应该是武将家的。”

  余冬槿龇牙咧嘴了一阵,才勉强适应了水温,听见遥云的话,他有点没反应过来,疑惑的“啊”了一声。

  然后他想到了什么,不自禁抓住了遥云的手,“不是……”他忍不住放轻了声音:“陈颂不就是武将吗?你之前说陈家兄弟和他们也有关系……她,二夫人不会,也姓陈吧?”

  遥云反捏住他的手把玩:“倒是有可能。”

  余冬槿捧脸,“不管了,反正二皇子很快也会走的。”

  遥云轻轻摇摇头,帮他洗脚。

  余冬槿:“?什么意思?干嘛摇头啊?”

  遥云:“还不能说,缘分还浅。”

  余冬槿听得云里雾里,但知道很多事儿没到时候,遥云也是不能透露的,便没放在心上,“好吧,我就带一段时间孩子吧。还有,明天咱们就去找牙人,招小二和掌柜。”

  给老店找个洗碗打杂的,然后把余甜调到大店这边,余咸已经可以独当一面。

  然后大店这边余冬槿和遥云就可以闲一些了,也能抽出空来带孩子,松快一些。

  遥云点头:“嗯。”

  余冬槿:“咱们都好久没回乡下了,我想爷爷了,余咸拉面已经做的很不错了,等过两天咱们会村里一趟。”

  “咱们和二夫人说一声,让从从先自己玩两天,面就让余咸做了让彩芽送去。二夫人看上去不像不讲理的人,应该好说的。”

  遥云:“行。”

  翌日,上午两人去找了牙人,牙人满口答应,立即去帮他们找人了,小二好找,找个合适的掌柜却要时间,牙人让他们等一等。

  下午两人去送面顺带接从从的时候,他们就和出来送孩子的浅梅说了后天他们预备要回一趟村里的事。

  浅梅闻言,有点不太高兴,蹙了蹙眉,说:“你等等,我去问问夫人。”

  余冬槿点头,和遥云带着孩子等。

  从从半蹲在无病的车车前和他说话,玩傀儡人,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唱着戏,虽然说的牛头不对马嘴,但也挺起劲。

  浅梅很快就出来了,脸上表情看上去有点不解,她说:“夫人说,不如你们把从从带着一起,他很乖的,晚上不用哄自己就能乖乖睡觉。”

  余冬槿:“啊?”

  浅梅也搞不太懂她们夫人的意思,怎么这般喜欢这两个厨子,竟愿意把瞧着一直挺喜欢的从从让他们带到乡下去。

  她实在不明白,但她们夫人向来是有主意的人,这孩子又只是秦妈妈的孙子,秦妈妈都没说什么,她自然也没法有什么意见。

  浅梅:“你们看吧,若是不成便算了。”

  余冬槿挠挠脸,看了眼遥云,遥云对他点点头,他考虑了下,看了眼乖乖的从从,才一脸纠结的答应了。

  后日,雪宣带着个不小的包裹,一早便来与他们汇合了。

  从从乖乖被人牵着,一脸兴奋,对出门去玩这件事很感兴趣。

  余冬槿揉了揉他的脸,笑着:“你现在这么高兴,等会到了地方可别找奶奶。”

  雪宣笑着说:“不会的,从从很乖的。”

  这话不用她说,其实经过这几天的相处,余冬槿也看出来了,这孩子乖的出奇。

  这么大的孩子,居然没有闹过脾气哭过,顶多就是尿尿的时候被人看见小鸟会很害羞,会躲着人不好意思一会儿。

  其余时间,他不是要么和弟弟一起叽里呱啦说些大人听不懂的话,要么就是自己玩给弟弟看,乖的简直不科学。

  余冬槿都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这娃娃是不是心里有问题,按理说这么大的小孩,不该这么乖才对,一点脾气没有也不行啊……

  从从爬上骡车,和弟弟亲热了会儿后,就对骡子表现出好奇,他指着骡子,问余冬槿:“马?”是个问句。

  余冬槿摇头,“是马骡,一种马和驴生出来的牲畜。”

  从从被雪宣拢在怀里,很疑惑,“马骡?”他没见过这种牲畜。

  余冬槿摸摸他的头,“是。”

  骡车被遥云赶动,一行人踏上了回村的路。

  从从不仅不认识骡子,更没坐过骡车。

  他在车上,在雪宣怀里摇摇摆摆的,走了一段,忽然和对面的无病弟弟一起不知道是有了什么默契,都在笑。

  笑声咯咯,很傻气,回荡在泥路上,听得余冬槿心情无端很好。

  进了山之后,从从更兴奋了。

  他似乎很喜欢山林,转着脑袋看个不停。

  无病觉多,在车上摇摇晃晃的就开始昏昏欲睡。

  彩芽留在了县城里,这一路便是余冬槿抱着他,他把小孩打横抱起,拍着他的背让他睡。

  见弟弟睡了,从从便没有发出声音,扒着骡车的边沿看着近处的山林,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嘟着一张小脸在那里出神。

  这般小小的孩子,这般模样,瞧上去居然有几分伤感。

  不过也就一会儿,他很快就重新精神起来了,拿了自己放在雪宣那儿的弓,没用心爱的箭,就这么举着弓眯着眼睛看林子,假装狩起猎来。

  雪宣却看上去有点心疼孩子,摸了摸小孩的头,轻轻的叹了口气。

  余冬槿见状,愈发感觉奇怪,抱着孩子陷入了沉思。

  虽然许久没回村,但村里却没什么很大的变化,依旧那么安宁。

  他们的骡车一进村,就有小孩跑去通知李家的常叔叔和乐正太爷爷。

  乐正被常芜扶着,乐呵呵的过来迎,原本有点苍白的脸色都红润不少。

  余冬槿看见他人,立即就发现了不对的地方,吓了一跳,拍着遥云的背让他勒停了马车。

  他抱着孩子下去,担心不已,“爷爷,你这是怎么了?”

  乐正忙道:“没事啊,我好得很!”

  常芜却立马拆穿了老爷子的谎话:“爷爷前些日子着了凉,病了一场还没好,这两天晚上还一直咳个不停呢。”他很内疚,觉得是自己没有照顾好老人。

  乐正这个年纪,在缺医少药的这时候,着凉感冒可不是说着玩的的。

  余冬槿:“那还出来干什么?伤风感冒吹不得风,走,咱们快回去!”

  乐正:“我都没事啦,已经好啦,只是还有一点小咳嗽,没事的。”

  余冬槿难过得很,抿着嘴巴没说话,走在爷爷另一边给他挡风。

  山里可比外头要冷的多,山风很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