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从看无病笑,自己也咯咯的笑,喊了句:“弟弟好。”

  他年纪小,说起话来虽然口齿清晰,但带着一股奶味儿,还很认真,瞧着是真的喜欢无病。

  余冬槿过去,把无病抱起来,笑着和那丫鬟点了点头。

  丫鬟听着从从的笑声,却很诧异,她低头瞧了瞧男孩脸上的神情,不知为何瞧得分外仔细,之后顿了顿才抬头和余冬槿也点了点头,说:“打扰了。”

  余冬槿回了句:“没有。”

  她看来没有与一个厨子多说的意思,低头与从从商量,“你这样乱跑,可叫秦妈妈担心死了,走,咱们回去,以后可切莫乱跑了。”

  从从也乖,虽然不舍,但还是被丫鬟牵着离开了。

  余冬槿看着他俩的背影,心想,那位秦妈妈在二夫人院里应该挺得脸的。

  今天把一道汤弄好,鲍鱼还需再泡一泡,明天就开始做二道汤,熬一天放一晚,待后天中午,这道准备了许久的佛跳墙就可以端上二爷的餐桌了。

  管事婆子每天固定过来两趟,早上来一次,下午来一次,余冬槿和她说了时间,她看着也没有什么满意或者不满意的,只轻飘飘的点了点头。

  然后她和房禾说了几句,给房禾拿了赏银,她脸上这回终于有了点和气,好像是因为昨日二爷到二夫人院里尝到了房禾做的糕点,狠夸了一回,还和二夫人问起了做糕点的厨子,二夫人夸了房禾,说他厨艺精湛,叫她短短几天就长了些肉。

  原来二夫人居然有孕在身,之前舟车劳顿,身子不爽,消瘦许多,如今吃的好了长胖了,叫二爷很是高兴。

  所以不仅要赏房禾,婆子还让房禾晚上给二爷做两道拿手的一齐送去,说做好了还会有赏。

  说完这些,婆子就离开了。

  宋宝点头哈腰的送走了人,回来之后又嘀嘀咕咕的说着不知道什么话,整一个酸气冲天。

  房禾看也不看他,嘴角带着笑,一心琢磨着晚上的菜品去了。

  宋宝被他的态度气了个仰倒,干起活来把砧板锅铲弄得噼里啪啦的响,叫人听得心烦。

  余冬槿不心烦,他一边看热闹,一边和遥云分了一根嫩黄瓜,吃的津津有味。

  第二天,余冬槿和遥云忙着熬第二锅汤的时候,那个叫从从的男孩居然又一个人偷溜过来找无病了。

  经过了昨日,余冬槿知道他肯定又是偷跑过来的,这会儿那秦妈妈肯定不知道该有多着急呢。

  他连忙过去把来了也不和他们打招呼,兴奋的迈着小短腿,一心要拿着新玩具小弓,往同样兴奋拍手的无病跟前跑要找弟弟玩的从从按住。

  从从这才想起来,仰着头,用一口小奶声认真的和他说:“我来找弟弟玩。”

  余冬槿蹲下来和他平视,开口:“找弟弟玩可以,但是你得告诉我,你和你奶奶说过了没?你不会又是偷偷跑出来的吧?”

  从从听了,想了想,有点心虚的小声说:“浅梅姐姐等下会来找我的。”

  这就是没和他奶奶说过的意思了。

  余冬槿猜他口中的浅梅应该就是昨天那个瘦高丫鬟,无奈道:“那也不行啊,她们肯定都在担心你呢?你记得回院子的路么?我和弟弟一起送你回去。”

  从从不乐意了,在他怀里扭动身体,一副想逃走的样子。

  余冬槿拉着他不让他跑,说:“我让你来推弟弟行不?你带弟弟一起走。”

  从从顿时安静下来了,他用自己的小脑瓜想了想,大概是觉得这样挺划算的,可以又玩一玩他喜欢的小推车,点头,“好!”

  余冬槿看了眼站在侧门前无病车车后面的遥云,说:“你看着汤?我带他回去?”

  遥云不太放心,他看了眼地上矮墩墩一个的小孩,想了想,“让房禾和你一起,他知道二夫人的院子。”

  余冬槿这才想起房禾来,松了口气,“也好。”

  遥云进厨房对着房禾招招手,和他说明了情况。

  房禾自然不会答应,这会儿菜还在备,他也没什么事,便过来带路了。

  从从对推车车很感兴趣。

  不过余冬槿也就让他搭个手过下瘾,他太小了,小孩也没有个轻重,他怕翻车。

  但从从对此已经感觉很满足了,他不是霸道的性格,反而挺软的,说起话来虽然条理清晰,但声音小气不足,笑起来一般也都是无声的,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小小年纪便失去了父母,只能跟着奶奶寄人篱下的缘故。

  伸着胳膊艰难的推了会儿车,他就嫌弃看不见弟弟很没意思,放弃了这项活动,把背着的小弓拿下来,在弟弟前面一边走一边用自己的小弓装作射箭。

  他只有弓没有箭,所以只能假装射箭玩儿,本来一开始还就是射一箭自己叫一声咻,后来玩开心了,又有无病捧场,他就开始左射射右射射,还咻咻的连射,翻跟头射,表演的精彩极了。

  无病看的很开心,咧着一口长着小米牙的嘴巴,笑得像个小傻子。

  余冬槿看的忍不住乐,觉得这样大孩子带小孩子,实在是有趣得很。

  而且这孩子看起来还真有两把刷子,那跟头翻的可好了,像是真学过武的。

  就这么走了一段,还没到地方,前头一位神色着急的老太太带着昨日那个瘦高丫鬟脚步匆匆的过来了。

  听见声音,从从连忙不再奋力表演,老老实实的站住了。

  老太太与浅梅很明显的松了口气,连忙过来抓孩子。

  从从乖乖被抓,还把小弓藏在了自己背后,可惜他的脊背还太单薄,什么也没藏住,让老太太抓了个正着。

  老太太倒没有上手打人,只是急的很,夺过了孙子手里的弓,无奈的看了眼孩子。

  小孩抬眼看了眼奶奶,见她神情,一瞬间却比挨了打还失落,蔫儿吧唧的背着小手不说话了。

  房禾带着余冬槿上前,问秦妈妈浅梅姑娘好。

  两个女人淡淡的谢过了他们,便抱着孩子走了。

  余冬槿也没想能得到什么好处,看了眼神色沮丧,完全没有了刚刚那活泼劲儿的小孩的背影,便推着无病和房禾一起原路返回。

  晚上,两罐汤已经全部完成,就等明日成菜。

  一家三口刚吃完晚饭,那位浅梅姑娘忽然找来了。

  她是特意来找他们的。

  浅梅姑娘脸上这下有了点笑容,过来先问余冬槿:“你是余郎君吧?”

  余冬槿起身点点头,“是,浅梅姑娘有事找我?”

  遥云也抱着孩子从凳子上起来了。

  他个子高大的吓人,浅梅本来还脸上带着得体的浅笑呢,一见他,脸色顿时一僵,抬手忍不住拍了拍心口,呼了口气,“诶哟,这可真是……”

  好在下一秒,坐在大爹怀里的无病就给她带去了温暖,小家伙乐呵呵的又开始对人笑。

  浅梅被这笑安慰的立即好转,看了眼遥云,觉得有些惊奇,但脸上重新挂起笑容,对余冬槿说:“我们二夫人听说余郎君是房厨子推荐进府的,且家里开的店铺在本地很是有名,做的面食味道特别好,所以就让我来拜托您帮个忙。”

  余冬槿忙道:“二夫人客气了,只是用手艺赚个温饱罢了。不知夫人是有什么事?我要是能帮一定帮。”

  浅梅道:“我们夫人是北方人,素来喜好面食,最近她更是害喜,虽然有房厨子在,一般吃食她也吃的下去,可其实她心里呀,就念着家乡那一口面,吃起东西来就觉得不够爽利。”

  “昨日房厨子去我们院领赏,夫人晓得了从从喜欢来找你家娃娃玩儿的事儿,便向他问了问你,这才晓得原来余老板店里的面条很有北边的味道,便叫我来寻你,想让你今晚给她做份宵夜。要干拌的宽面条,配只加盐的面汤,你看行不行?”

  “这自然没问题。”余冬槿点头,与她问好了时间,“到时是你来取,还是我送过去?”

  浅梅想也没想,道:“到时也比较晚了,你还是送到我们院门口吧,敲门我便来取。”

  余冬槿点头,“行。”

  浅梅姑娘又和余冬槿说了他们院该怎么走,交代完便离开了。

  遥云却有点不太高兴。

  他没怎么表现,但余冬槿却看得出,他用胳膊肘戳戳他硬邦邦的手臂,问:“干嘛呢?”

  遥云:“那时都亥时过半了,那般晚。”他考虑着:“还是我来做我去送,你带无病早点睡。”

  余冬槿好笑,“没关系的,你要是不放心,到时我们一起不就行了,反正有你在,无病也冷不着。”

  遥云点头,“也好。”

  厨房这边是有专门睡在厨房里的下仆的,他们便不用找人拿钥匙。

  晚上俩人敲开了门,揉面做了一道地道的北方口味的干拌宽面条,按浅梅说的弄了碗面汤,拿餐具装了,放到专门放菜的手提盒子里,提着一起去了二夫人院前敲响了院门。

  很快,小院的院门便被人打开了,开门的却不是浅梅,而是白日里才与余冬槿有过一面之缘的秦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