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鲜的兔子兔头被斩下,兔肉去了骨,肉被片成薄片,一片一片的被摆在放了白菜叶子的盘子里,整整齐齐,鲜红又漂亮。

  三只肥兔子,各个部位被分开,肉片和带骨肉足足被装了十多盘,摆在厨房案上正待食用。

  去掉内脏和羊头差不多有三十多斤的整只山羊也已经被腌制好了,郑双双问过了余冬槿,余冬槿想着烤全羊是个技术活,把切配先交给学徒,和阿云一起在外头把羊子架上开烤。

  遥云力气大,都没让别人插手,自己一个人就把羊给架好了,烤羊的架子也是他指挥众人一起搭出来的。

  其实这也是余冬槿第一回 上手做烤全羊,之前除了看视频学习,唯一有一次还是和同事一起去郊外山庄里吃饭玩儿,在那儿围观了山庄老板烤羊,然后因为好奇缠着老板学了一手。

  架子很稳,抓着烤架旋转的学徒渐渐有了谱,待羊肉表面开始滋滋冒泡,余冬槿看了看感觉应当不会出什么差池,把注意事项和郑双双还有学徒说了,他进屋开始准备菜和火锅底料。

  另两个学徒和常芜都忙得很,在余冬槿的指挥下,火锅配菜和要用来做炒菜炖汤的鱼肉菜已经准备好大半,厨房里厨房外,都井井有条,连刘阳都蹲在厨房外头剥蒜洗葱。

  乐正不好一直在屋里和两个女人说话,孩子交给彩芽和两个热情的客人,他背着手和刘贤在院子里坐在院内一角,这儿有个不算太高的梨树,正好投下一股阴凉,两人边喝茶聊天边看那只正被烤的焦黄发出香味的羊子,都嘴馋。

  因为觉得天气热,小鱼被刘贤打发去买冰了,等会儿吃饭的时候在屋里放两盆冰,王三少吃起饭来也能更舒坦。

  待时间差不多了,灶上的菜也弄好了大半,郑双双从店里搬来的两个大铜锅在炉火下咕咕冒泡,浓白高汤的香味飘出去老远,遥云这时出发去接王玕。

  余冬槿擦擦手,笑着和他说:“你别老不理人家,我看王三少是真的想和你交个朋友,你要是懒得说话,他说什么你就嗯一声,反正又不费什么力气。”他戳戳他的腰,“毕竟他有钱嘛!”

  遥云听他这么说,想了想,掏出一枚硕大的宝石,“我也有钱。”

  余冬槿被这突然拿出来的宝石反射出来的光晃了个眼花缭乱,他闭了闭眼才适应过来,一把按在这颗宝石上,着急道:“快收起来,等下被别人看见了!”这么大一颗,得价值连城了!

  遥云听话收起,但是又拿了一颗鹌鹑蛋那么大的出来,放到余冬槿手里,“你拿着玩。”然后才出门接人去了。

  余冬槿左看右看,看见四下无人这才放心,连忙把鹌鹑蛋收到了心口放着的荷包里,又不自在的在那儿拍了拍才回厨房继续忙活。

  王三少到的时候,厅堂已经被收拾了出来,一张大圆桌上已经摆好了炉子,除了这张桌子,里头饭厅里还有一张小桌,一桌两炉,奶白的红彤的汤底已经被盛到了炉上放着的铜锅里。

  因为本朝男女大防并不严重,桌上又没有待嫁的小姑娘,所以除了下人们吃的小桌,大桌上男女混坐,热热闹闹的。

  本来余冬槿都不准备分两桌的,但考虑到王三少可能觉得不好,他还是另外给彩芽他们安排了个桌子,炉子上用的就是小锅了。

  王玕进门的时候满脸红光,看起来心情极好,大概是今天遥云听了余冬槿的话,没再那么不搭理他了。余冬槿瞧着,发现他似乎还想和遥云勾肩搭背以示亲近,但在遥云的个头已经宽厚的肩背,还有他的撇去的眼神下败退了,看的余冬槿有点好笑。

  王三少的个子和余冬槿差不多,比这边大部分本地人的平均身高要高一些,但比起一米九还腰背挺阔的遥云,那就属于是可以被遥云抓着胳膊当小孩提溜的了,他要是想和遥云勾肩搭背,不止要踩高跷,还得把手臂再接一节才行。

  刘贤父子看见他进门,连忙迎了上去,余冬槿取下围裙把衣服整理好,也过去问了好。

  王玕进门就看见了院里已经烤的焦香,颜色十分漂亮的烤全羊,他深深吸了口香味,步子都忍不住加快了几分,来到烤全羊面前,“这味道,也太香了!我以前怎么没想到还有这种吃法呢!”

  余冬槿笑着,“这吃法我也是和北方那边学的,其实咱们这里的山羊滋味还不够好,若是能买到草原上的羔羊,那烤出来的滋味才叫美呢,不仅不腥不膻,肉还更细更嫩,可惜咱们这边没这个条件,只能这般了。不过我们已经把羊子精心调制过了,味道也是不差的。”

  王玕听得忍不住的馋,点头,眼中带着希冀,“这羊与羊之间居然还有这等区别!有机会我定要找人搞一只草原羊羔来尝尝。”

  随后余冬槿带人进了厅堂,王玕一进屋,看见了那桌上咕嘟冒泡的两个铜锅,不由得大感惊奇,“这是什么吃法?是古董羹么?”

  这年头已经有了火锅,但名字不叫火锅,叫古董羹,但这时的古董羹与现代的火锅区别比较大,配料锅底不说,烫吃的配菜也比较单一,多是羊肉狗肉的,似拨霞供这样的兔肉锅还不流行,也不会切成他们这样的薄片来烫。

  王玕没坐主位,他竟然也认识乐正,虽然乐正没教过他,但他也尊称乐正一声先生,还让老先生坐在了主位,他与刘贤则一人一边坐在了乐正下首,再往下则是余冬槿遥云刘阳他们,做好了位子,他好奇的看着那盛着红汤的铜锅,惊奇问道:“这个是什么锅子,我以前竟没有吃过。”

  余冬槿笑着给他介绍,“是麻辣味的火锅,应当会合三少的口味。”留云县人都喜欢辣味,他之前也问过了王玕的口味,王玕说自己什么味道都爱,都不挑,让他尽管做。

  说完余冬槿站起来拍了拍手,彩芽带着常芜小鱼,便去端来了颜色漂亮的兔肉盘子和其他的几十种配菜,有鸭肠鸭血鸭肉丸子、猪颈肉猪梅肉猪肚丝、虾滑鱼丸小酥肉、豆腐豆皮油豆腐,另外的蔬菜也各种各样,还有几种鲜菇,另外还给没人都上了两种蘸料,腐乳蘸碟和蒜泥蘸碟,辣椒油小葱香菜自取。

  本来要是有牛肉毛肚的话更好,但这年头私自宰牛是犯法的,牛肉难得,他们今天运气不好,余冬槿带着遥云跑遍了几个集市,都没找到卖牛肉的摊子。

  但这已经足够让王玕看的叹为观止,他叹:“这真的是古董羹么?这么多花样!”

  别说他,刘娘子与郑娘子都看的惊奇,心里满是迫不及待。

  余冬槿:“这算什么,其实还有许多花样没来得及弄了,时间还是太赶了,也没买到牛。”

  王玕闻言也觉得可惜,不过桌上这些菜色也已经够多了,他舔舔嘴唇,“如此已经很好。”

  余冬槿笑着说:“除了古董羹,我还做了其他菜式。”他又招呼彩芽他们上菜。

  因为有古董羹和烤全羊,他们今日做的菜色不多,一共八道,全是新菜,且因为是夏日,其中四道做的还都是凉菜,热菜有宫保鸡丁、蒜蓉开背虾、松鼠桂鱼、当归乌鸡甲鱼汤,凉菜有酸辣无骨鸡爪、蒜泥白肉、凉拌青瓜、煮毛豆。

  另外还有烤全羊与羊汤,羊汤配了洗好的小葱和香菜,用来解腻,这两个先不算。还有酒水,用的就是刘家的酒。

  余冬槿招呼着让大家自己用公筷公勺烫菜,他率先把薄片兔肉下了锅,给大家展示一下怎么吃。

  王玕捏着筷子,眼巴巴的看着那兔肉在红汤中浮浮沉沉,忍不住又舔了舔嘴唇。

  兔肉很快汤好,余冬槿用漏勺捞起来,用公筷给爷爷,遥云和王玕夹了,然后让他们自信取用。

  一桌人在他这里学会了这新式古董羹的吃法,纷纷自己动手。

  王玕还真是爱吃,他是学的最快的那个,跟随他过来的下人在隔壁,他便自己动手,拿着漏勺和长筷就开始自己下自己想吃的,只是看见鸭肠鸭血,他还是不免踌躇,问余冬槿:“这些也能吃么?”

  余冬槿点头,给他安利:“您试试,味道绝不会差。”

  王玕于是大着胆子,先下了鸭肠,余冬槿看着时间趁着鸭肠煮老之前及时捞出,让大伙快吃。

  几人都有点不敢,还是乐正和遥云最大胆,最先下手,乐正虽然牙口不好,但一口鸭肠入嘴,他还是喜欢上了这独特的口感和滋味,夸赞道:“不错。”

  遥云给余冬槿夹了,自己才吃,面色看起来也很好。

  大伙儿这才上手。

  王玕品了品,眼前一亮,“还真不错,没有怪味儿,反而香辣有嚼劲,好吃!”

  大家也都纷纷夸赞,连忙也对鸭血下了手。

  一顿饭吃的王玕赞不绝口,不是余冬槿提醒,他都忘记给烤全羊留肚子,最后吃的满身大汗都觉得爽。

  王玕:“这要是冬天吃,肯定更爽,咱们寻味楼卖这个不?”

  余冬槿:“当然卖!且要换一种锅子,不用这种大铜锅,用鸳鸯锅。”他给众人解释了什么是鸳鸯锅,“这样就不用一次用两个锅子装不同的汤底了,清汤锅和红汤锅各有位子,一次两种口味都有,不只是这两种锅子,适时还可以推出酸汤锅、菌菇锅、粥底火锅,各式各样的锅子我这里都有,可以满足任何人的需求。”

  王玕听得连连点头,眼睛放光,“不错不错,这样好,快快安排下去!也叫我可以吃个尽兴!”

  不过,他们这桌的清汤锅完全是给孩子还有乐正准备的,小孩是吃不了辣,乐正是余冬槿怕他肠胃不行不让他多吃辣,其他人对辣味都是十分喜爱的。

  但老爷子也喜欢辣,手特别快,许多时候余冬槿阻止不及,他就把新捞出来的辣锅里的菜夹到了,吃的特别欢实……

  吃完饭暂时放下筷子,这时天已经擦黑,彩芽摆了凳子茶和点心,他们坐在院子里的梨树下先歇一歇,闻着正在分切的烤全羊和羊杂汤的香味,开始聊起了合作投资的事儿。

  这时,刚刚吃饭的时候呼呼大睡的无病也醒了,他也不知道是看着人多想凑热闹还是怎么回事,他饿了,但不愿让彩芽和曾爷爷喂他,就要余冬槿抱着他到人堆里喂,余冬槿只好一边喂他一边和王玕说话。

  遥云看得挺不爽的,但又没办法,这家伙最近学会了不如意就哇哇大哭,余冬槿看见小孩哭他就心慌,便什么都依他,反正也不费什么事,他儿子长得又这么可爱。

  王玕喝了点酒,不多,脸上只稍微红了点脸,他点头道:“那便就这么定下了,账房我出人,店铺也我来办,店里的小二厨房里的人你们要安排好,以后店里的酒菜标准就按照今日的来,不能有差池。还要那些各种锅子,要尽管做起来!”

  刘贤:“可以是可以,但厨房里的人还需要教一教,我们和余老板得再费些时间。”

  王玕:“不急,先把留云的弄好,也不能一口就吃成个胖子。”他问余冬槿:“我听说余老板在外开了家小店?店还被那王高名被搅合了?”

  余冬槿点头,“是,他大概是买通了官府的衙役,把我和阿云的店给封了。”

  王玕:“他就会使这些上不的台面的手段。你放心,你们那小店明日就可解封,不过余老板之后得操心操心带徒弟的事儿,小店还是暂时停业,你看如何?”

  余冬槿:“我正是这样想的,本来准备上告,但只是想先把封条拆了,省的被人误会。”

  接着,他们又说了说股份分成的事儿。

  王玕:“我不靠这个赚大钱,这样,我占五,剩下的你们商量。”

  他又是出钱又是出人,还要操心店面房租的,占五是完全可以的。

  余冬槿与刘贤商量了下,刘贤道:“其实,我家是最出不了什么力的,菜品我家也就那些,远远比不得郎君你有的,人倒是有,但厨房里如今得力的也就双双一个,他还是和你学的,哎,惭愧,要不是这留云县的寻味楼本就是我家的房产,我都想不出我来这里做什么。”

  余冬槿摇头,“话不是这么说,我可没心思操心找小二找厨房学徒什么,也没有人,这些都要你安排的。”

  刘贤苦笑,“我要不是有这么些门路,那还真是走了算了。”他因为家里老爷子的缘故,在厨师方面有些门路,老爷子当初教了不少徒弟,虽然关门弟子就两个,但其他弟子也不少,这些人他还是能请来的。

  余冬槿:“那就你三我二吧,来学的厨师要尊我做半个师父。”虽然这年头也有房禾那样的人,但多数人还是守约的,有了师徒之谊,双方关系会好办许多。

  刘贤点头,“好,那是自然。”

  这事儿就这么说好了,再寻个时间,他们就可签订合约。

  这时无病的奶也就喝完了。

  王玕看着这白嫩小孩,心里喜爱,忍不住问余冬槿和遥云:“这是你们的儿子么?”

  余冬槿点头,“嗯,名叫余无病,是我和阿云的儿子。”

  王玕忍不住弯腰轻轻摸了摸孩子的小脸蛋,得到了小无病的一个笑,他忍不住一乐,说:“他长得好像我家的猫,都胖胖软软的,很是可爱。”

  余冬槿想了想,看着小无病,在心里比了比,觉得才不像,虽然猫猫很可爱,但他们无病明明更可爱,不过他也没反驳王玕的话,只说:“那只猫确实可爱非常,长得很好。”

  王玕兴奋道:“是吧!哈哈哈,那都是我养的,因为我它才长得那样好!”

  这还是个猫奴……余冬槿内心吐槽,转而道:“好了,咱们去吃烤全羊吧!也差不多了。”

  王玕早就迫不及待了,起身颠颠着步子,连忙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