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吃饭,遥云和余冬槿一边与陈樾说了他们要赶快回去留云县的事,与他说了他们预备带着他们兄弟俩一起上路。

  遥云开了个话头就吃自己的饭去了,对于外人,他本来就没有太多话,余冬槿只好接着他的话对陈樾说:“我们不能在这里耽搁太久,是一定要早些回去的,且你们二人应该也不能在此地长留才是,你们跟我们一起走对你俩也好。”

  陈樾自然知道这里对于他们并不安全,当时他中了毒,浑身虚弱无力,是他大哥拼着重伤不管,带他逃到了这里,因为他两人都精力不济的缘故,所以这一路走的并不十分隐秘,因此那些追杀他们的人是肯定很快就能找到他们的。

  而且他们确实是应该早些离开这里才是,不走,他们也会连累余郎君与遥郎君。

  只是,陈樾蹙眉纠结,“可我哥的伤……”

  遥云开口:“走慢些就是,他现在伤口被缝合上了,没那么容易开裂,只需每日按时服药就好。”

  陈樾闻言,心里也明白,他们能跟着这两位郎君是再好不过的,他哥的伤还需请遥云帮忙,于是他点头,“好,真是耽误两位郎君了,樾多谢两位郎君,此等大恩,樾往后一定不忘回报!”

  余冬槿扒完最后一口饭,吃了说:“别这样,本来你哥就对我有恩,你哥那时也救了我,我们现在只是把这份救命之恩送回去而已,而且不是说滴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么,按这样的说法,你们还吃亏呢。”

  陈樾摇头,“怎么能这么说呢?”

  接下来,三个人又在桌上商量了下出发的时间。

  遥云:“事不宜迟,我们明日就走。”

  余冬槿迟疑,“才一晚上,陈家大哥的伤……”

  遥云摇头,“没事的。”

  有他这句话,余冬槿与陈樾都松了口气,都同意了明日一早就出发的事情。

  只是还有一件事,余冬槿放下筷子问遥云:“那咱们是不是要再雇一辆车马呀?一匹马肯定拉不了四个人吧?车厢也不够大。”他们雇的是小型的马车,马儿倒也强健,但也不能一次拉四个人啊,他们这四个人加起来应该都有五六百斤了,马儿就算走的再慢,那也走不动啊。

  遥云点头,“我马上去趟城里再租一辆车马,你们在家等我。”

  余冬槿有点想要跟着,但考虑到家里这两个都是病人,只得放下这个想法,点点头,“好,你也别着急,慢些,路上小心,我等你回来一起吃饭。”

  陈樾却很担心,他有些纠结,“可是我们那仇家肯定还在追查我与哥哥的行踪,遥郎君要是出了门……”如今,他的剑也丢了,这副身体还这般虚弱,肯定是起不到什么作用的,他哥更不用说,现在还躺在床上,而这里的主人余郎君,瞧着更是弱不禁风。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虽然遥郎君瞧着十分威武不凡,但他也只有一个人而已,一旦那追杀之人带队前来,他一个人又能起的了什么作用呢?但即便如此,他只要想到有遥郎君在,心中就十分的安心,好像潜意识里就觉得这人能以一敌百似的。

  陈樾心想,这大概是因为遥郎君虽然本是医者,但瞧着却更像个绝世将军,武林高手罢。

  余冬槿听陈樾这么说,顿时担心,“是啊,那不就危险了!”他想到陈家大哥腹部那伤,这么一想,那伤口稍斜,从上到下一长溜,想来肯定是被利器砍出来的,他们还给陈樾下毒,这又动刀又下毒的,那他们这仇家绝对是穷凶极恶可怕至极了,这要是被他们找上门来,那该多吓人啊。

  遥云握了握余冬槿的手,“莫怕,那些人暂时找不到这里。”

  这话说得笃定,余冬槿听得立即安心下来,他也不管陈樾仍然掩饰不住的担忧,立即道:“那你快去,莫耽搁时间了。”

  遥云却坚持洗完了碗,和余冬槿一起喂完了猪猪再走,临走前,他把一个神像交个了余冬槿,余冬槿诧异,“这不是咱们房里你的那个神像么?”

  遥云交给他的,正是当初与余冬槿举行了婚礼,在新婚之夜那天被遥云改头换面了的山神的神像。

  遥云点头:“我不在,你就把这个带在身上,你留在家里,不要出门。”

  余冬槿明白了,这神像应该不简单,于是郑重应下,“好,我一定不叫它离身。”

  余冬槿送离了遥云,想了想干脆松了松腰带,把神像给踹肚子里了,拍了拍鼓鼓的肚子,他感到安心极了。

  然后他端着粥罐子进屋去瞧陈家大哥一眼,天气冷,陈家大哥被棉被裹的严实,本该苍白的脸上还染有薄红,但样子瞧着比起之前已经好多了。

  余冬槿把给他准备的粥放到房里,让陈樾服侍他哥吃,他看了眼地上的炉子,问陈樾:“这药一天吃几次呀?”

  陈樾瞧了眼他奇怪的鼓起来的肚子,但没有多想,回余冬槿所问:“两次,早晚各一次,遥郎君都与我吩咐过了。”

  余冬槿点头,闻着那苦药味儿,忍不住叹了口气,对陈樾说:“你也要补一下,我今晚给你炖只鸡,你多吃点。”

  陈樾对他们实在感激,闻言眼眶一热,道:“好,多谢郎君。”

  余冬槿摆摆手,出了房间。

  难得遥云没在他身边,余冬槿不由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他现在又不能出门,只得把猪猪放出来,坐在廊下一边看猪一边等遥云回来。

  哎,余冬槿隔着衣服摸了摸遥云的神像,他有点想念大黄和爷爷了,希望爷爷能听他的,别给大黄那家伙胡吃海塞的机会。

  他只不过发了会儿呆,猪猪便趁着这个时候把院子里的土拱的乱七八糟的,他气的过去轻轻踢了踢这家伙弹弹软软的肚皮,无奈找来锄头把土整理好了还踩了个严实。

  烧水给猪洗了个澡,余冬槿闻了闻昨日盛到罐子里的卤汁,发觉一点也没有变质之后把里头的肉和肥肠捞出来,中午的卤肉和肥肠都吃完了,他要再切一些晚上吃,将肉和肠放到一边,他先将晾干的整鸡和鸡杂放了下去,放到火炉上煨着,另一只鸡他另外用砂锅放了姜片清炖了,慢慢炖,炖好了就到晚饭时间了,正好。

  炖了鸡,余冬槿把肉和肠切了一盘子出来,剩下的再放起来,等鸡卤好了一起泡在卤水里,这个明天肯定都不会坏,明天路上他们还能吃一顿。

  厨房里有点乱,余冬槿慢吞吞的把厨房收拾一遍,看天色还早,他又把下午遥云洗澡换下来的衣服洗了,热水洗血迹不好洗,他用冷水洗的,洗的时候一双手冻得通红,洗完双手反而开始发热了。

  别说,这么发着热还挺舒服的。

  余冬槿用暖呼呼的手摸了摸凑过来的猪猪,小猪哼哼着,在他手里蹭了蹭脑袋,还把下巴搁在他手里,余冬槿笑着,“等以后你长大了,可就不能这么撒娇了,倒是这一脑袋撞过来,我可受不了。”

  猪猪眨眨眼,不懂他在说什么,还在遥云手心里晃悠脑袋。

  摸完猪,余冬槿起身把衣服端去晾了,待衣服刚刚晾好,他一直竖着的耳朵就听到了院外传来的马蹄声。

  余冬槿心里一喜,正要急不可耐的跑过去,结果在半路却发觉了不对的地方。

  外头的动静越来越大,很明显,那奔跑在路上的,并非是一匹两匹马,而是一群。

  余冬槿顿时心跳的飞快,忍不住转头往后看了一眼,果然,陈樾也听见了外头的动静,他此时脸色苍白的扶着门框,可即使如此,他在看向那马蹄声响起之地时,眼中却并没有什么恐惧,只是在随后看向余冬槿的时候,不由带上了许多的愧疚与不忍。

  余冬槿那阵子跳跃的飞快的心跳声却很快缓了下来,他倒不是不害怕,他只是相信遥云,他永远都会相信遥云。

  他又摸了摸神像,原地后退几步,转身向着陈樾走去,步伐又稳又快,半路还没忘记抄起地上的猪猪一块儿。

  等走到陈樾身边,他忽然开口与余冬槿道起了歉:“对不起。”语气羞愧又难过。

  余冬槿听得不明所以,“干嘛道歉?”问完他没等陈樾回答,拉着他赶忙往屋里躲,虽然说真的要是有人上门要杀人,这肯定没啥用,但这样他心能更安定一点。

  两个人关了主宅大门,进了卧房又关了卧房门,两人一猪带着个昏迷不醒的人在不大不小的卧房里躲个心安。

  陈樾沮丧开口:“我们不该来这里的。”但那时他大哥带着他,是真的走投无路了,毕竟那时两人的情况都太严重,想去寻庇护已然是没有时间了,来到这里时他们其实也没想着能活命,只想着死了也要找个干净地方,谁知……

  余冬槿抱着神像搂着猪猪,说:“你别慌,阿云说了没事,那就肯定会没事的。”

  陈樾耳力好,隔着老远,他都能听见余宅外面那群人勒马停住的声音,开口苦涩的喊了一声:“余郎君……”显然是觉着余冬槿可能是吓傻了,如今这人都到门前了,怎么可能会没事呢?

  余冬槿摇摇头,却是抱着猪猪不说话了。

  那群骑着马的人也不知是在干什么,余冬槿耳力不好,听不见外头的动静,陈樾却听得清楚。

  那群人停了马,应该是下马查看了一下周围,接着说了会话,接着有几个人还举着火把往屋后山里去了,而留下的那些人有些继续上马往前,有些留在了原地,古怪的是,他们居然都的没有对眼前的民宅有什么想法,好似都被迷雾遮去了眼睛一般,奇怪极了。

  陈樾收回耳朵,看了眼一旁安静坐在凳子上,抱着一只小野猪摸着猪肚皮的余郎君,看着他镇定不已的模样,与他丝毫不慌的面色,心中惊疑不定,却又松了口气。

  他隐约已经有了感觉,觉得他与哥哥可能真的遇见了高人了。

  这是奇门遁甲?还是神异迷阵?

  当真是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