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后,已经是该用午饭的点了。

  酒精的事先放在一边,这东西着急也做不成,先填饱肚子要紧,余冬槿让遥云去洗一碗用来做凉拌菜的茵陈,自己去灶上把米下了锅,今天他们吃大锅柴火饭!两个卤味在饭蒸的差不多的时候放到灶上热了就行。

  当然,陈家大哥的肉粥余冬槿也没落下,这个还是用罐子炖,那五棵在田埂上挖到的小荠菜便叫他也下到了这罐子粥里,要营养均衡嘛。

  饭还没那么快好,遥云洗好野菜,开始料理两只野鸡,他动作快,给两只鸡拔毛用不了多少时间。

  他不让余冬槿插手,余冬槿只好坐在门槛看他忙,边看还边说:“鸡肠子和鸡肾鸡心得留下,卤起来也好吃。”

  遥云任劳任怨,听他的话,一一将这些杂碎给料理了出来。

  待将两只鸡料理好了,余冬槿接手把它们系上草绳挂在窗户上面,晾干一些再卤,吃起来更有风味。

  这时,陈樾忽然出了主宅的大门,一脸急切的跑过廊下,他身体虚,过来时已经是气喘吁吁,扶着墙柱对着厨房外的两人急道:“我哥忽然发起热来,刚刚还乱动扯到了伤口,叫那伤口又溢出了血来。”

  余冬槿一惊,连忙和遥云一起与他去了房里差看陈家大哥的情况。

  屋内床上,陈家大哥果然有了动静,他双目依旧紧闭,但是脸上却不再是今早那无知无觉的模样,他紧紧蹙着眉头,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很明显正感到十分的痛苦不堪。

  这时他身上的棉被已经被掀开,余冬槿便见到他肚子上那用来包裹伤口的布巾已经被染红了,伤口果真是出血了。

  余冬槿看的难受,也心急,问遥云:“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办哪?”

  遥云看了一眼,先安抚余冬槿:“无事,他只是从昏迷中苏醒过来了,敷在他伤口上的药有麻沸的作用,但那麻沸作用是有时效的,现在时效过去,他便疼的受不了了。”然后对身边的余冬槿和站在床边着急的陈樾道:“陈樾你去厨房打盆凉水端过来,阿槿你也过去,去帮我烧壶开水。”

  余冬槿连声应了,与陈樾一起小跑着去了。

  陈樾打了水走,余冬槿在厨房烧水,一边盯着火一边观察着厨房里的物什,想着若是要蒸馏出酒精,要用什么东西来做蒸馏器皿,他只是以前在网上看过类似的资料,那些实验用的都是特制的玻璃器皿,现在情况这么紧急,他还真是有些麻爪。

  而且也不知道遥云那果子酒是多少度的,他记得用来消毒的话,好像是用百分之七十五的酒精来消毒比较好来着,但是还要尽量蒸馏出百分比最高的酒精再稀释比较好,毕竟果酒里太多其他物质了。

  水还在烧,余冬槿满厨房翻罐子,别说,他家大大小小的罐子坛子还真不少,他还在厨房中间的长案下的几个罐子里翻到了些遗留的干菜和小鱼干,晒的干蹦蹦的,但看着已经有些年头了,已经不能吃了,可惜。

  余冬槿一边掏空脑子思考蒸馏酒精的知识一边找了几个大小不一觉得用得上的出来,这时水烧开了,他连忙洗了满是灰的手,提着水壶去了卧房。

  卧房里,陈樾正在给他大哥擦身,遥云把他们房间那个小药炉拿了过来,此时他坐在药炉边的小凳子上,药炉上的药罐则在冒热气。

  余冬槿把水壶放到桌上,说:“开水来了。”然后看着药罐子问遥云:“只给他喝药么?那个可以麻醉的药,不能再给他用么?”

  陈樾闻言,也眼带希冀的望着遥云,他大哥如今这情况瞧着实在叫他心痛,若是遥神医还能帮大哥止疼,那就再好不过了。

  遥云摇头,“麻沸之药不可多用。”

  余冬槿听了,觉得也是,古代的麻沸药物不同于现代的阵痛药,副作用太多,用多了肯定对病人不好。

  遥云提着水壶,与余冬槿去了隔壁屋,然后拿了些纱布出来,用开水烫过再拿出来晾干。

  余冬槿看他忙活,去把床上的被子叠了叠,然后他目光一挪,就瞧见他们房内的案几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瓷盘,盘子里放着两根细针与一卷细线,他语带迟疑,问遥云:“你这是?”

  遥云道:“你那个给伤口缝合的建议不错,他的伤口太深,养起来太麻烦了,就给他缝起来吧。”

  余冬槿:“可是还没有酒精呀?而且这种直针不行,得用弯针才好操作。”

  遥云听了,恍然:“确实。”人的皮肉不是布料,直针插入皮肉无法活动,得用弯针才可以。

  遥云起身,把两根针硬生生给掰弯了,弯的还特别漂亮特别圆弧,余冬槿瞧着,说:“那怎么消毒啊?酒精得蒸馏才行,我器具都没找齐。”

  遥云问他:“那酒精具体是什么?你和我说说。”

  余冬槿与他解释:“酒精也叫乙醇,是……”他磕磕巴巴的用最能叫人理解的话与遥云仔细说了下酒精是个什么样的物质,最后说:“你那猴儿酒的度数好像不低,也不知道一罐酒能蒸馏出多少酒精来。”

  遥云听了,若有所思,然后直接拿了一坛子酒出来,余冬槿便见他把酒封掀开,随后他只听到一阵咕嘟咕嘟好像水沸的声音,接着便感觉眼前有一阵白烟升起,空气中开始若有若无的蔓延起酒精特有的那种气味。

  余冬槿:“?”余冬槿大为震惊!双眼瞪得圆溜溜的,连忙伸头去瞧那坛子里留下的东西。

  遥云问他:“是这个么?”

  余冬槿看着这酒坛里剩下的那点透明液体,无语凝咽片刻,点头,“是。”他怎么没想到呢?他老公就不是常人啊?这蒸馏酒精的事怎么可能难得倒他呢?他之前操的是什么心啊?还翻了那么多罐子出来,搞得厨房里乱七八糟的……

  接下来遥云大概是怕余冬槿看见血腥又害怕,没让他在房内,他把余冬槿和陈樾都赶出了卧房,自己则在里头再次给陈家大哥上了麻沸止疼的药,开始给人做缝合手术。

  这条件其实太过简陋,但也没法,至少有酒精了。

  堂屋里,余冬槿瞧了眼对面的陈樾,见他看起来居然挺镇定的,心里不由佩服,这要是他有个哥哥,哥哥还在里头被医生用自己以前听都没听过的方式治疗致命伤,他肯定要坐立不安惶恐害怕的,这人却能这么冷静,果然不是寻常人。

  干坐在这里也不行,余冬槿想了想,与陈樾打了个招呼,说自己要去厨房再烧了一锅热水,那一壶热水肯定不够,等下遥云忙完了,不说陈家大哥得擦擦身,遥云肯定也得洗个澡才行。

  陈樾大概是也觉得不能干坐着,他坐在这里竖着耳朵听动静,心里反而容易慌乱,所以跟着余冬槿去了厨房,毛手毛脚的帮着烧火。

  烧了水,余冬槿听话没进卧房,而是让陈樾端着水进去,果然,遥云用得上,一盆水端进去很快又端了出来,陈樾端着这用过的热水居然也避着余冬槿,让他莫看,自己气喘吁吁的出去吧水倒了。

  余冬槿无奈,知道他是得了遥云的吩咐,只得让他去,只是在陈樾又要去打水的时候连忙接过满是血腥味的水盆自己去了,他怕陈樾等会儿得累倒了,这家伙身体太虚了。

  来来回回这么几趟,最后遥云自己端着水盆出来了,这回水盆里的水没之前那般吓人了,陈樾则留在了卧房里。

  余冬槿连忙过去,看了看遥云的面色,说:“辛苦你了。”

  遥云摇头,“这有什么辛苦的。”动动针线而已,算什么辛苦。

  累倒是不累,就是都饿了,这会儿已经过了午饭时间快有一个时辰,锅里的饭余冬槿都加了好几回的水了,小火热着,生怕煮糊了。

  午饭又在堂屋吃,余冬槿把最后一道凉菜凉拌茵陈做好,端碗端菜到了堂屋。

  余冬槿打开房门喊了陈樾,陈樾应了声,把床上大哥头上的帕子换下来,又给人擦擦脸,才出门与两位恩人一起用饭。

  他出来才发现堂屋里只有余冬槿一人,不由开口问:“遥郎君呢?”

  余冬槿:“他洗澡呢,马上过来。”遥云身上沾了血,余冬槿让他先吃饭来着,他不肯,非要先洗个澡换个衣服再说。

  不一会儿,遥云便过来了,余冬槿给他盛了饭,把切好的热腾腾的卤肉码在他的饭上,又给饭上浇了些卤肉汁,招呼他赶紧吃饭。

  陈樾本来没什么胃口,但等遥云过来,与余冬槿与遥云一起动了筷,一口卤肉饭入嘴,竟祛除了他这两日一直蔓延在口中的苦味,唤醒了他饥肠辘辘的肚皮,让他忍不住大口吃起了饭来。

  余冬槿见了,心中满是高兴,他这人就怕看见人食不下咽,不管怎么样,人活着,那就得好好吃饭才行。

  他笑着问陈樾:“好吃吧?”

  陈樾点头,夸赞:“甚是美味。”

  余冬槿看着桌上的两盘菜,遗憾说:“就是卖相还不够好,下次还是得炒些糖色才行。”

  陈樾不太懂膳食,不晓得糖色是什么,听得茫然。

  遥云吃着凉拌茵陈还不错,就给一直瞧他们吃饭,自己却不动筷子的余冬槿也夹了一筷子,提醒:“你也快吃吧,莫要饿过头了。”

  余冬槿点头,反正他也看见两人对卤味的反馈了,心里很是满意,开开心心端碗刨饭。

  嘿,他这人做好饭后,就是喜欢看人在饭桌上给予他正面的反馈,听人夸夸,看人吃得香,他就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