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攻略冰山总裁【完结番外】>第188章 番外·心结:2

  她迟疑地看向林鹏, 林鹏大卖关子就是不说,示意她自己出去看看。

  Vivian打开房门走出来,发现她竟置身于咸阳阁一楼!原来那间粉红色的房间, 是咸阳阁一楼后侧角落里的那间女用休息室。

  林鹏说:“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可惜我不能解答。”

  Vivian明白,这事不是跟国安有关就是跟秦正有关, 总之是见不得阳光的,一时兴致索然,说:“走吧, 我想回去了。”

  林鹏忙道:“你累了, 我去把车骑过来,你在楼门外等我来接你。”

  林鹏离开后, Vivian转过客厅, 准备离去。突然感觉不对,她缓缓回身抬头, 不觉愣住。

  二楼一个房间的门开着。那个房间处于二楼的正中间, 没有窗户,从来都锁着, 她问过东方泽还有秦正,他们说是放东西的储藏室。她不免好奇:如果是储藏室,为什么从来没见打开用过?但也没再追问。

  今天, 这房间怎么开了?

  Vivian走上二楼,来到那间房外。

  房门开了一道缝,隐隐听到里面传出说话声:“林鹏这小子看来最近苹果吃少了,连咱妹妹都没哄好, 不然她哪有时间来这儿转悠?不过, 看来咱这宝贝妹妹是真想咱们了, 你说怎么回她啊……”

  那声音赫然是秦正!Vivian轻轻推开房门,惊悚发现这是一间器具齐备的急救病房,里面的卫生间发出哗哗的水声,房间里有一把轮椅安放在居中的病床前,背对着房门,上面似乎坐着一人。

  Vivian轻问一声“你是谁”,那人未动。Vivian走到轮椅前,却见那人沉思着注视着她,却是东方泽。

  这时,卫生间门打开走出一人,手里拿着水杯和药,却是秦正,见到她不由一愣:“你怎么在这里?”

  Vivian不答,扑倒在东方泽腿上急声问:“哥,你怎么了?你是受伤了吗?哥,你到底怎么了?”令她惊惧的是:东方泽的表情一丝不变,就像完全没有听到她的话。

  秦正走过来,一把将她从东方泽身上拉起来:“你怎么还在这里?”

  Vivian反问道:“你们为什么在这里?我哥他怎么了?这药是给我哥的吗?你给我哥吃的什么药?”药掉到地上,是维生素片。

  秦正面色铁青,一言不发,只一双手铁钳一样抓住她的两臂,眼神闪动似乎取决不下。

  Vivian揪住他胸前的衣服,摇晃着问:“我哥怎么了?你究竟把我哥怎么了?”

  秦正眼中凶光一闪,双手猛地一放,Vivian猝不及防,踉跄后退差点摔倒,幸亏被人扶住——正是林鹏。

  秦正阴郁地说:“带她走,叫她闭嘴,免得我后悔。”

  Vivian大叫,林鹏已一把捂住她的嘴,半拖半架地带她出去,骑着摩托离去。

  Vivian捶打他的后背:“停下!我哥还在那里,你怎么可以这样就走!”

  林鹏没有回答。有秦正的地方,陈立一定在,他不想赌自己是否会赢,尤其不能拿Vivian来赌。

  陈立进来时,秦正平静地喂东方泽吃药。

  陈立问:“需要控制他俩吗?”

  林鹏不仅身手了得,更是国安的人,若想控制难度可想而知,但他说来声音平淡,毫无波澜。

  秦正用手帕帮东方泽擦去嘴角的水,一边道:“那是他妹妹,怎么控制?”他怅然看了眼四周,说:“看来,真要环游地球去了。”

  苦心编织的骗局被揭穿虽然遗憾,最可惜是这里医疗设备最适合东方泽治疗恢复,在外面哪有这里方便?

  陈立点头:“好,我去安排。私人飞机航线申请至少要一周,看有没有办法走特殊流程。”

  秦正一笑:“林鹏会动作,但没那么快,只是我不想冒险,明天晚上先转移离开这里。”

  陈立毫不犹豫地说:“是。”迟疑了一下,问:“要不要带上杜寒?”

  秦正沉思道:“Helen刚生完二胎,他不好一直长期在外面跟着我们跑。再说,阿泽的外伤基本都好了,只要把必须的药品带好,应该没有问题。”

  秦正看向东方泽,深情的目光带着笑意,调侃道:“我还真挺期待的,跟你一起周游世界,想想都快意无比。”

  月光下,咸阳阁静谧如世外之地。

  卧室里,东方泽侧着脸伏在大床正中,秦正为他按摩,一边说:“感觉好一点没有?一直觉得你成天坐着总不利于恢复,想带你到外面散步,又顾忌这里熟人多。所以咱妹给挑的这个时机还真不错,刚好一百天,你的骨伤都好了,我们一起去散散心,领略一下名山大川、各地风貌,没准我可以替你顺手写一部‘正泽游记’,只要不是领导你来评价,一不小心就成了当世名著也不是没有可能,你说是吧?”

  东方泽没有说话,秦正从上向下按摩到小腿,又从下向上按到腰,嘴里不停地说下去:“不过,从哪儿开始呢?东南亚不错,就是有点儿热;要不去天山吧,咱俩住冰屋里当‘山顶冻人’怎么样?不过,老实说,我还是挺想念法国滑雪胜地普华露,那次我们四个玩得多开心,还记得我俩八驾轿车游冰雪天地吗?还有,阿姆斯特丹……”

  秦正停下,凝视着东方泽的后脑,似乎听到空气中飘来一首歌,那是《一次就好》,那时在华尔道夫酒店秦正为他唱过:一次就好,我带你去看天荒地老,在阳光灿烂的日子里开怀大笑,在自由自在的空气里吵吵闹闹……

  秦正凝视着他,轻声道:“我从不相信命运会垂青我,也不相信这世上有奇迹——直到遇见你。谢谢你,让我的世界从此完整,希望你也能感受到我的喜悦,我期待着今生所有未来的日子,都是属于我们的每一天。”

  这段话是秦正当众对东方泽的表白,那时东方泽曾感动得流下一滴泪……

  东方泽没有动,秦正动情地问:“你还记得吗?象不象是我对你爱的誓言?那天的感觉真好,就像我俩的婚礼一样,虽然亲人们都不在,但有你和我就够了。”

  秦正帮东方泽翻转过身体,与他并头躺在一起,贴着他的脸有些羞涩地说:“对不起,又想要你了。我们说点儿别的吧,免得你又说我是禽兽。”

  他将目光转开,望向房顶,卡巴卡巴眼睛笑着说:“Vivian已经小有名气了,你说她什么时候去写小说也不错啊!我一直觉得现在的小说、电影动不动就玄幻、穿越,多无聊?不过偶尔想想,如果真能穿越,只要我们俩一起,也不错啊。想想看,我们去哪个朝代呢?大唐盛世,肯定不错,只是唐风以肥为美,你就不合适了;唐风宋骨,咱们还是去宋朝吧?你这么用功刻苦死脑筋,一定可以三元及第,没准成了当朝宰辅,我呢,这么聪明机智、料事如神,没准就成了威震四方的兵马大元帅,一文一武、一内一外,你看咱俩多般配?不过,咱就要伺候那个什么宋徽宗,虽然品味不差,可惜像你一样是个性冷淡……”

  他一愣收口,懊恼道:“怎么又扯到这上去了?”

  转过头近近地对着东方泽的耳朵,压低声间说:“你放心,虽然一天一次的话你又欠了好多,不过不用有心理压力,我不会强迫你补缴的。”满意地看到那耳朵在他呼吸的刺激下变红了,他用力地抱紧再加了一句:“当然,你自己主动想缴清,我也不反动。”说完,他得意地笑了两声,赶紧跳下床冲进洗漱间用冷水冲身,一边冲还忍不住得意地笑个不停。

  第二天中午,陈立来报:“虽然拿不准具体位置,我确定林鹏就在这附近。”

  秦正点头:“虽然他还没想出办法插手,但肯定不会放手,他是在监视我们的动向。今天先不转移,离开咸阳阁更不容易摆脱他的监视。这件事缺乏理由,他没法让国安帮他。在国内,他凭一已之力还可以跟踪,只要我们一出国,他就无能为力了。”

  陈立迟疑道:“但是一出国,德国那边……”一到国外,想瞒过S家族和BT组织,挑战更大只怕更难。

  秦正脸色一沉:“退无可退,我来想办法。现在加快出国进度,实在不行,不用私人飞机,哪怕搭民用航班,也要尽快出境。”

  陈立说:“好,我马上去办,今天把一切手续办好,乘明天的航班离开。”

  第二天上午十点,秦正环视客厅里摆放的几个大行李箱,语气轻松地说:“一切准备就绪,咱俩就要仗剑天涯了。”忽然想起什么,对东方泽说一声:“我去打个电话就回来。”

  他拔通秦母的电话,不等秦母的声音炸响,抢先道:“我过两天派人来接你,你做好准备吧。”

  秦母本以为没戏了,听他这样一说,欢喜道:“那就好,那就好,我等着,你快些啊!”

  秦正挂断电话,陈立问:“飞机是一点的,车子已准备好,现在出发吗?”

  秦正还未答话,山间道上传来一阵马达轰鸣,陈立脸色一变:“难道林鹏借国安光天化日之下插手?”

  秦正皱眉道:“国安不会为他出手,公器私用也得师出有名,他没这个能量。”

  门开处,蝎子冲进来道:“国安来了一票人马已过半山,马上就到……”

  秦正冷冷地道:“无论怎样,我们作为公民正常出境,任谁都没有理由插手阻止。”突然眼神一暗,他猛然喝道:“锁上大门!快!”

  蝎子应道:“是!无论谁我们就是不开,他们也没有办法……”

  不想,对方来得奇快,居然已冲进院门,十余辆大小车将咸阳阁包围起来。但高强度的楼门已被从里面反锁,他们只能在外门敲,一时竟进不来。

  陈立在窗前喝道:“你们想干什么?这里是民宅,你们想进入,有搜查令吗?”

  这时,厅中突然冒出一个,居然是从秘道进入的林鹏!不待陈立反应,他已闪过蝎子等人,抢到门前打开楼门。楼外国安的人立时冲进来,与陈立手下对峙。最后进来簇拥而入的人群中,赫然有Vivian和塞缪尔。

  秦正一直扶着东方泽的轮椅,平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嘴角挂着一丝无奈的微笑。

  进来的人群中有马丁及其手下,但令秦正意外的是,同行中居然有华城外事局的官员以及国安中对接国际刑警的负责人,他隐约猜到事情背景,脱力般的无助感浸透心扉,他示意陈立及手下不要行动。

  林鹏冲上前抢过东方泽的轮椅推开,走到塞缪尔的身边。秦正想要阻止,但控制住自己,眼看着东方泽离开自己的身边,越来越远。

  他瞪着塞缪尔,冷冷地说:“你们无权这样做。”

  外事官员轻咳一声,说:“这位东方泽先生与德国一件经济案件有关,一直以来国际刑警都在追踪他的下落。根据我国与德国之间的双边协议,我们有义务将东方泽先生引渡到德国接收调查。”

  这是当年东方泽的哥哥蓝博为了追踪其下落而采取的一种手段。

  秦正急道:“这是无中声有。请问德国这一指控源自何时?如果你去查一下卷宗就会知道,这条调查始于2002年,那时他还不到20岁,并且从来没离开过中国,他能与德国什么经济案例有关?这根本是诬告,我不允许他们以这样的理由将一个中国公民带离中国境内。”

  外事官员又咳了一声,道:“秦正先生,请你冷静,这位东方泽先生并不是中国公民,他的身份证号码以及相关证件信息,在中国的系统中均无法查验到,所以,他不是中国国籍。”

  这是当年孔雀王为防止德国家族找到东方泽而设的局。

  塞缪尔平静地说:“Zenith是赛德里斯家族成员,这是证明材料和全部法律文件。作为赛德里茨家族的委托人以及他的表兄,我要带他回德国,回他自己的家里。对此,你有何异议?”

  这是他进屋后第一次开口,语气深沉镇静,在秦正听来,却是说不出的冷漠和疏远。在德国,在赛堡,他们曾是一家人,曾一起应对过那样的天灾人祸。可如今,这声音比对敌人还要冷淡,还要冷静……

  秦正的声音颤抖了:“对不起。可是,你不能把他从我的生命里带走。”

  塞缪尔冷漠地看着他:“为什么?你是他什么人?”

  在法律上,他们的确什么关系都不是。

  * * *

  黑骑士堡前绿色草坪上,东方泽坐在轮椅里看着远处的松林,像在沉思。旁边,Vivian和凯西在小心地照顾。秦正和塞缪尔站在不远的树下,远远地望向这边。

  秦正说:“谢谢你,允许我来探望他。”

  塞缪尔平静地说:“因为蓝博。”

  秦正问:“你恨我吗?”

  塞缪尔看了他一眼:“医生说他是从高处摔下来导致重伤,你愿意告诉我:他是怎么摔下来的吗?”

  秦正胸口一痛,涩声道:“是我推的。”

  塞缪尔盯着远处的东方泽,说:“我猜到了。我不确定,如果蓝博知道这一点,还会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所以,我不反对你来看他,但是你永远不要想再带他走。你们不该在一起。”

  秦正忍耐道:“可那是意外!我保证: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再发生。”

  塞缪尔冷漠地说:“意外发生之前,谁都不想。”

  秦正恳求道:“可是,我们在一起,曾经那么幸福……”

  塞缪尔反问:“你也知道是‘曾经’。我相信,现在他只有在这里、在家里,才会幸福。以后,我会把他的情况定期发给你,但是,你就不必过来了。因为,他已经看不见你,你又何必出现在他面前。”

  秦正走过去,凯西看到,拉着Vivian离开,给他们一个单独说话的机会。

  秦正走到东方泽面前。东方泽抬起头,看着秦正高大的身影,在强烈阳光照射下黝黑的面孔上那双一向机警狡黠的眼睛闪着异样的光芒。东方泽并不躲避耀眼的阳光,抬头凝视着秦正,没有说话。

  秦正在他身前缓缓跪倒,将脸埋进他摊在膝上的右手,热辣的眼睛紧贴着冰冷的掌心,贴得那样紧,像是唯恐这是今生能有的最近的距离。阳光将他们的身影拉得细长,映在绿茵茵的草地上,阴影里每一棵草在风中的摇动,都像在无从控制的风波中不愿依从、无法放弃却无力摆脱而徒劳挣扎的内心波澜。

  微风中,秦正拉过东方泽的左手放到自己的后脑上。那手很自然地按到他颈后发丝下一处疤痕。那是巴黎爆炸中留下的弹痕,偶尔那里会痛,冰冷的手指总能让那种极端的疼痛缓解,比什么药都有效。

  秦正低语道:“我错了。你要好起来。等着我。”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阳光下,东方泽凝视着他的背影,像在思索。

  通往机场的高速路上,陈立一边开车,一边看着一直沉默不语的秦正。陈立知道秦正永远不会放弃东方泽,就像当年他父亲一样。但在德国S家族势力下,带走一个人说难如登天也毫不过分。

  他小心地看了眼秦正,问:“下面怎么做?”只要秦正要求,哪怕全无胜算,他也会带领孔雀旧旅全力以赴。

  秦正平静地说:“不必再过来了。等我死那天,再带他一起走。”

  秦正回到华城,将秦母和那个孩子接过来,一起住在孔雀山庄。除了孝敬秦母,他努力对那个孩子好。从前一向喜欢跟孩子玩的秦正,现在却很少逗孩子。明显他的心思不在这里,甚至也不在别的地方。他不是在敷衍,他只是全无兴趣。像所有的父亲和儿子那样,白天他出去工作,早晚回来陪秦母和孩子。只是他很少说话,最常做的是看法治频道,晚上十点准时回房睡觉。

  但是秦母知道,夜里等大家睡着之后,他会悄悄一个人出去整夜不归,但通常在凌晨五点之前会赶回来,那是秦母晨练的时间,他会在秦母出来之前躲回房间,七点钟再装作刚睡醒的样子出来吃早餐。

  秦母曾经猜测他是不是在外面有了人,只是不到时机,不想让她知道。自从东方泽从他们的生活里消失,这就像是一道咒,秦母一直不敢过问秦正的感情,只觉得有现在这样的安稳生活已经阿弥托佛、几世求不来的福报,哪敢奢求其它?但作妈妈的终究关爱之心切,忍了再忍,还是试着去打探。

  她去问秦正的秘书Iris,得知秦正对孔雀集团的管理比以前要上心,集团业务今年发展得还不错。只是,公司大小的会议活动他很少参加,平时也很少到公司来。秦母不免奇怪:那他平时每天出去说是上班,到底去了哪里?总不能天天与外面那人混在一起?那岂不是第二个东方泽一样?

  秦母不觉又惊又喜又是伤感:惊的是这个人在秦正心中居然有这份量,从这份“腻歪”程度看,几乎不在东方泽之下;喜的是秦正终于走出东方泽这道魔咒,从此不再受东方家的蛊惑,秦家之福啊;伤感的是,一贯天生情种的秦家父子,也有移情别恋的一天,才不过一年就已别有洞天,所谓爱情,果然都不过一时的兴之所至。

  想到孔雀王和自己今生这场姻缘,秦母不觉心中酸楚,叫辆车来到已闲置不用的咸阳阁,在外面站了许久,方来到门前,下意识地一按门锁——门竟没有锁。她有些意外,看来这栋房子终于没人看顾、弃如冷宫,愈发伤感了一回。

  推门而入,楼里悄无人迹却整洁如昔。秦母一时兴起,来到三楼孔雀王曾住过的卧室略坐了坐,又到二楼自己曾住过的房间看了一回,正要离去,却见书房的门半掩着,不像其它房间门都紧闭着,便走过去向里面悄悄一望,惊得掩住了自己的嘴。

  里间居中手工桌旁,秦正专心致志地组装乐高积木。头脑聪明、性格好动的秦正,从小就不爱玩这些考验耐力多过考验智力的游戏,可是当下他却在一桌子近千块几乎看不出差别的乐高组件中埋头苦干,脸上毫无表情,没有丝毫的不耐或兴奋,近乎机械地快速动着手指。那模型已经有了基本形状,看着像一架飞机。他旁边的书架、桌子、椅子上摞起几层已组装好的飞机乐高模型,而地上则摆了几堆还没打开包装的乐高新款,看包装都是各种飞机。

  这时,秦正将模型端正地摆放到桌子上,原来已经完成。他站起来伸展了一下身体,端起桌子上的水杯——那里有并排两个玻璃水杯——他的目光从另一个杯子上飘过,端着杯子走到窗前,对着窗外发呆。

  这时手机上传来一声提示音,有新的短信或者邮件。他皱着眉打开手机立即回复,三两下就回复完,那神情像极了另一个人。然后,他回到桌前坐下,将刚组装好的模型拆散,重新开始安装。

  * * *

  晚上七点,秦正准时回到孔雀山庄,发现秦母两只眼睛都哭红了,关心地问:“怎么了?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秦母看着他想忍住不说,眼泪却像破堤的水一般流个不停,最后只道:“妈只想你幸福,你可不要像你爸一样……”泣不成声,再说不下去。

  秦正注视了她两秒,似乎猜到了什么,说:“我会孝敬你,我会照顾这个孩子。我跟那个人不同,你不用担心。”

  秦母哽咽道:“妈妈也是为了你好,怕你老了孤单……小泽就那么容不下这个孩子吗?”

  秦正瞪着她,尽量克制着说:“你太不了解他了。当年,孔雀王能容忍两岁的他,他怎么可能容不下这个婴儿?他比那个人要好上一万倍,你这样说,对他太不公平。”

  秦母忙道:“如果这样,你让他回来好不好?我已经不反对你们在一起了,咱们就像一家人一样地过日子不好吗?”

  秦正沉默了一下,说:“他不会回来了。是我,让他失望了。”

  秦母意外地问:“怎么会?他不是一心巴巴地要跟你在一起吗?你让他失什么望了?要说失望我还没说话,哪轮到他挑你……”

  秦正道:“妈,是我。是我太贪婪,喜欢自作聪明,总想两者兼得。如果跟他在一起,就应该接受我们是同性这一前提,为什么还妄想像异性家庭一样有孩子才算幸福圆满?这对他是一种侮辱,对孩子同样不公平。所有的错,是我铸成,我会一人承受。所以,他生气伤心,我不怪他。”他镇定地说着,不让痛苦从心里浮现到脸上。

  秦母不忍看他痛苦,顺着他说道:“可是,要个孩子就伤了他的心?伤了心也不用这么闹别扭啊?还是他的心就有多高贵伤一下都不行?你俩的感情那么好,就算他揪住你的错不放,也不该记恨这么久吧?你就不能让他回心转意,原谅你吗?”

  秦正压抑着情绪,勉强道:“本来可以……但是现在,没有机会了。”

  秦母大声问:“你说他也不听吗?他怎么这样不体谅你?他在哪儿?你告诉我我去帮你说。”

  秦正苦笑:“没用的。以前,即便我不说,他都会慢慢原谅我。但是现在,就算去说,他也听不到了。”

  秦母一惊:“他怎么了?小泽,他怎么了?”

  秦正出神地望着远方:“他没怎么。我不在,他挺好的,应该是平静而幸福的。”

  他的神情让秦母失声痛哭起来:“小正,你不要吓我!妈妈这么大岁数了,真的经不起惊吓了。你跟妈说实话:小泽跟你之间,到底还有没有希望?”

  秦正愣愣望着他妈妈,无言地抱了抱她的肩膀,转身进了书房。

  秦母呆呆地盯着紧闭的房门,连哭都忘记了。

  第二天,她的心没着没落,孩子不知怎么哭个不停,她的心都要碎了。保姆担心她,让她出去转转散散心。秦母让司机载着在华城里转悠,恍惚路过一处写字楼似曾相识,她下了车走进去,才想起这里她曾遇到过孟菲,一时之间好不伤感。

  这时听到有人在叫她,回头只见一位靓丽的职业女性正对着她微笑,恍惚记得是Cindy。

  Cindy远远地向她跑过来,热情地跟她问好。秦母想起当年自己差点撮合她和秦正,不由悲从中来,还是强作笑颜问:“这么巧,你还在这楼里上班?”

  Cindy笑道:“是很巧,我辞职了,这几天在办手续,难得今天遇到您。”

  秦母没话找话地问:“是跳槽吗?又要去哪里高就?”

  Cindy迟疑了一下,答:“不,我在办理出国。”

  秦母轻叹一声,道:“你这么年轻又漂亮,出去见见世面也好,免得老了象我一样只能后悔。”

  Cindy犹豫了一下,问:“秦正好吗?”

  秦母心里一动,但知道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就客气地说:“谢谢你,他很好。”

  Cindy点头:“那就好。”

  晚上见到秦正,秦母辛酸地提起:“你还记得那个Cindy吗?她好像辞职了,在办理出国。一副多年夙愿终于得偿的样子,看上去都喜气洋洋的。”

  秦正起身进了书房,却难再平静,眼前都是Cindy在雪地里遇到捧着梅花的东方泽时一见倾心的沉迷。

  刚好陈立打电话说工作上的事,结束时秦正顺口问:“那个Cindy在办理出国,你听说了吗?”

  陈立忙道:“我去查一下。”

  秦正本无此意,但陈立已挂断电话,他也懒得打电话去阻止。

  不一会儿,陈立来汇报:“她刚刚辞职,说是要结婚,正在办理移民手续。”

  秦正立刻追了一句:“移民去哪里?”

  陈立道:“德国。”

  秦正一下子从椅子上弹起来,感觉说不出的焦躁,猛然问:“知道她同谁结婚吗?”

  陈立马上猜到他的想法,说:“我再去查。”

  第二天,陈立回来报告:她的同事都不知道她要嫁谁。他立即同德国当地的孔雀人员联系,说那边赛德里茨家族没见什么动静。

  秦正皱着眉头听着,最后说:“盯着她。”

  虽然陈立无从猜测秦正从哪里嗅到Cindy移民与这个家族有关,还是严格执行秦正的命令,而他的发现令他对秦正愈发信服:Cindy一到德国就直奔黑骑士城堡,进去就再没出来。

  陈立小心地说:“可是,如果赛德里茨家族有婚事,以其在德国的地位声望,势必要公告婚讯,甚至广邀宾朋,怎么可能悄没声息地在城堡举行?”

  秦正盯着他,没有说话。如果新郎是非正常状态,家族当然要低调安排这个婚礼。

  陈立震惊地瞪大眼睛:“你是说……”

  秦正目光阴冷:“去德国。明天就走。”

  进入德国后,秦正躲在杜塞尔多夫一处僻静的酒店里,由陈立去打听家族婚礼的事。

  夜幕中,陈立汇报:“这个家族的确有婚礼,是从巴黎一家婚纱店打听到的。仪式在黑骑士堡举行,日期就在后天,只有家族直系亲属参加,不对其它亲友或业务伙伴开放。”

  秦正脸色沉重地坐在桌前,反复擦着一支P229型手/枪。那把枪还是东方泽送给他的枪。

  大气庄重的黑骑士堡装点得分外隆重,赛德里茨家族的人聚焦在礼堂之中,静待婚礼仪式正式开始。

  城堡外,门庭清静,全不似家有喜事的样子,警卫似与平时一样巡逻,暗中戒备愈加森严。

  山道上一辆奔驰车里,陈立紧张地劝道:“让我跟你一起去吧。”

  秦正面无表情地最后一次检查□□,小心地贴胸藏好,断然道:“不行。你们留在外面。”

  陈立的声音都颤抖了:“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

  秦正喝道:“我说不行!”目光威严地在他脸上扫过,开门下车,一个人向大门走去。

  警卫上前,秦正面无表情地抬腕,黑色的朗格表面上指针在一下一下认真地转动——那是BT组织首领的标志。警卫脸色一变,立刻后退,同时向领口对讲机低语通报。秦正面无表情地走进城堡。

  礼堂外,马丁匆匆赶来想要阻止,却不便用强,只能一边跟着他,一边低声劝:“今天这种场合你还是不要……”

  秦正全然无视他,径直走进礼堂,一边递给他一只闪存:“这么难听的音乐!去换上这个。”

  马丁虽然万分不情愿,却只能去执行。

  欢快的德国音乐骤停,音乐再起,听前奏似乎是一首中国的流行歌曲,知道新娘来自中国,宾客倒不意外,继续聊天。只是前面居中舞台上,一个人却微仰起头,似乎在凝神细听——正是东方泽。

  他身着庄重的礼服,在舞台上愈发显得体态挺拔、身姿优雅,只是仰起的面孔上,一双明亮的眼睛现出思索的表情。他身旁站着塞缪尔,见状关切地扶住他的手臂。

  这时,一个侍者走近,将托盘送到东方泽面前。托盘上有一个锦囊,柔软的丝绒上静静地躺着一枚戒指——正泽对戒中圈儿稍大的那枚正戒。

  侍者低声道:“是窗边那位先生要我给您,说是请您收回。”

  东方泽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秦正独立在宽大的落地窗前,远远地看向这边,死死地盯着他的表情。东方泽安静地注视着秦正,似乎在思索。全体人都面向前面的舞台,没有人注意到后面的秦正,注意到他们俩的对视。

  在东方泽的注视中,秦正将手伸进西装胸口,镇定地掏出□□,指向东方泽的胸口。马丁吓了一跳,飞身来拦。

  不等他到,秦正已调转枪口,指向自己的头,无声地用口型数“一”。

  东方泽眼神中全无惊惧,似乎在思考什么。

  马丁吓得站住,转而为秦正担心,低声道:“大喜的日子,你别这样!有什么事都可以解决。”

  秦正死死地盯着舞台上万众瞩目之中、聚光灯下如太阳神一般英俊的东方泽,轻声数“二”。

  马丁焦急地看向东方泽。

  东方泽沉思着的表情依然未变,只是远远地看着秦正。

  秦正将已抵在脑袋上的枪口再向前,紧紧压在太阳穴上,像是把全部生命和希望都抵上,轻轻数“三”,同时扣动扳机。

  一直注视着他的东方泽依然没动,只嘴角一挑,微微笑了。

  枪声并没有响。

  秦正愕然,马丁冲上前夺下枪,秦正无力地靠在玻璃窗上。

  东方泽对侍者说:“让他拿回去。他就是个骗子,他的话你也信?”语气里充满不屑。

  这时音乐前奏已过,歌声响起:“又一次醒来睁眼直到凌晨……”

  东方泽眉头微皱,吩咐道:“乱弹琴。换音乐,仪式开始。”

  庄重的婚礼进行曲响起,正中的礼堂主门大打,身着洁白婚纱的新娘在父亲的陪伴下步入礼堂——正是Cindy。今天的她圣洁柔美,前所未有的美丽,走向正前方的舞台,仿佛走向她心目中幸福的彼岸。

  秦正感觉一颗心无望地下坠,舞台正中,东方泽的脸上现出优雅的微笑,注视着逐渐走近、一脸幸福的新娘。

  秦正突然愤怒无比,不顾一切地冲上前要去阻止这一切,却被马丁牢牢地抱住,用他高大的身体将秦正整个挡在现场嘉宾的视线外,免得他的举动打搅到现场庄严圣洁的幸福画面。

  新娘已款款走上舞台。

  秦正低声怒吼道:“我要杀人!”

  马丁也压低声音道:“等婚礼结束行吗?”

  音乐声中,新娘走向舞台正中,新娘父亲将女儿的手臂向前递出,意味着托付。东方泽微笑着颔首致意,塞缪尔看了他一眼,挽过新娘的手臂,转向神父,接受祝福。

  秦正瞪大眼睛,傻傻地问:“谁是新郎?”

  马丁奇道:“你以为是谁?”

  舞台上,东方泽微笑着注视塞缪尔和Cindy在神父的祝福下拥抱、亲吻。

  秦正立刻有了精神,一把推开马丁,快步走上前去。马丁犹豫了一下,终于没阻止,还是不放心地跟上去,到底怕他捣乱。

  这时旁边闪出一人,一把挽过秦正,亲切地说:“你怎么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想干嘛?”却是蓝博的妻子、东方泽的嫂子凯西夫人。

  秦正一愣,刚刚的惊喜明显让他的反应和智力都下降不少,还未答话,已被凯西拉进一边的小会客厅。

  秦正抢着问:“阿泽好了?什么时候好的?全好了吗?他都记起来了吗?”

  凯西看着他笑:“你是想问他记起你没有吧?”

  秦正的黑脸都不带红一下地说:“当然不是。他只要恢复意识,当然会记得我。我想知道他是怎么记起来的,什么时候记起来的,凯西大美女,你快说给我听。”

  凯西幽幽地叹了口气,说:“还记得你上次离开吗?”

  秦正一愣:“那时,他就恢复了?”他记起,当时自己毅然离开甚至没有回头,但分明感觉到身后东方泽沉思着注视着自己的两道目光,比阳光还要灼人地令他心痛不已。

  凯西道:“也不是,具体什么时候我也说不准,只是那之后,我和塞缪尔发现,有时阿泽的手指会动,指尖不自觉地像在摸索,又像在揉什么东西一样。你知道他那时基本不会有主动意识的动作,所以我们怀疑他是不是微神经系统出了问题,忙请医生来看,医生却意外地告诉我们:他是有意识地做这个动作,可能这个动作对他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只是我们不清楚而已。”

  秦正愣住,他当然记得:他把东方泽的手按到自己脑后的疤上,东方泽会帮他轻轻按揉那里——那里有颗潜伏的弹片,这是他们之间的秘密。

  果然,凯西说道:“没有多久,我们知道了答案。那天下午,他又做这个动作,塞缪尔问他:‘你想起什么?’阿泽沉思的目光不变,轻声答:‘秦正。会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