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攻略冰山总裁【完结番外】>第183章 不容背叛

  秦正看在眼里, 却不说破,继续说道:“上周五你约我6:00到剧院,那里是田中设计刺杀蓝博的地方。为什么他会放弃布鲁塞尔已准备充分的部署, 非要临时提前在巴黎下手呢?”

  妮哈冷冷地说:“他怕我在布鲁塞尔争功,所以不惜冒险也要在巴黎仓皇部署提前动手。”

  秦正点头:“原来如此。所以,你约我提前到现场, 如果我能阻止田中、甚至杀了他,当然更好;如果不能,田中杀了蓝博, 你也可以接受;但最理想的结局, 最好是我们仨都死在那里。所以,田中计划6:30动手, 你设置的炸弹却在6:00爆炸了, 令我们三方都没有充分的时间逃离现场。我说得对吗?”

  妮哈恼怒地瞪着他,却不答话。

  秦正笑了笑:“女人的心事一般都很难猜。你是怕我握着你要我暗杀田中的把柄继续要挟你, 所以想借这个时机除掉我, 对吧?”

  妮哈故作娇艳地一笑:“知道你还去?”

  秦正大方地一耸肩:“勇气可嘉吧?不过,我还是很好奇, 你为什么这么恨田中?对了,还有蓝博。布鲁塞尔的行动最初是由你负责,所以蓝博一直是你的目标——为什么?你为什么这样恨蓝博和田中?”

  妮哈灿然一笑:“你不是善长心理分析吗?猜猜看。”

  秦正一打敲指:“对了, 我还有这项技能呢,我自己都快忘了。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我给你提供的心理分析吗?虽然是免费的,含金量可绝对不打折扣。虽然詹妮弗相关的不太准, 但与你相关的那部分不知你是否还记得:你是美国出生、欧洲工作的印度裔, 你曾经有一个情人给你长期、稳定而亲密的情感关系, 只是以你不希望的方式中止了,这段关系结束的时间还不够久——久到让你坦然开始新的生活。所以,我不禁有些好奇:你这个情人会是谁?”

  妮哈脸色一僵,冷冷地说:“猜猜看。”

  秦正一笑:“不急。昨天我同一位朋友聊天凑巧知道,原来田中是《查理报》恐怖事件的主谋。”

  妮哈脸色更难看了,一时说不出话来。

  秦正盯着她继续道:“那次谋杀的目标是蓝博的情人,因此招致蓝博的报复,1月26日蓝博将美国在法国的情报据点Air Products油气工厂端掉,还把该情报组织的头儿杀死,并将他的人头挂在大门上。蓝博可能没意识到,这个头儿不仅是这个踞点的头儿,而是美国中情局欧洲情报站的负责人——也就是你的情人。我猜得对吗?”

  妮哈的眼睛露出无限柔情:“他是我的导师,是我的精神伴侣,是我在这世上唯一关心的人——可是,他被愚蠢的田中拖累,惨死在蓝博的手里。所以,他们两个都该死,是我恨不能千刀万剐的人!”

  秦正冷漠地看着她:“事发后,田中被迫逃到亚洲躲避蓝博的追杀,而欧洲情报局临时无人主理,你作为前任负责人的特别助理,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临时代理负责人,而你则借机疯狂报复蓝博的家人。因为你的残暴表现,你得到上级的赏识,非常有希望成为正式的负责人。但在这时候,田中从中国回来了,并且带着天津爆炸案的战绩,一时间你们俩开始了又一轮角逐。这是为什么你要亲自来盯天津案的谈判,因为这对于你而言,影响巨大,这也是为什么你希望借我之手除去田中。你知道,我从什么时候开始感觉田中不是最坏的那一个?”

  妮哈冷冷一笑:“中国有句名言:事后诸葛亮。”

  秦正一摇指头:“毫不谦虚地讲,还真不是。当我监测到布鲁塞尔行动中反复出现‘黑寡妇’这个代号,我就感觉不对。明明田中是布署布鲁塞尔行动的人,但他的形象距离‘黑寡妇’差太远,当时我就想到了妖艳禁欲的你。”

  妮哈阴冷地一笑,黯然道:“我就是‘黑寡妇’。不管怎样,蓝博和田中都被我炸死了,无论天堂、还是地狱,我都可以坦然去见我的爱人,再无遗憾。”

  秦正笑笑:“你猜到了?”

  妮哈冷漠地说:“他同意拿我代替田中同你交易。”这个“他”是代表美方的上级。

  秦正点头:“可见,你是同一群什么样的人为伍,他们的眼中只有利益,真为你不值。”

  妮哈一笑:“互相利用而已。”桌下她的手顶在秦正腹部:手里有枪。

  秦正立刻举手做投降状:“别冲动。”

  妮哈一声轻笑:“出来!”

  陈立无声地站在她身后,手中枪指在她的头上:“放下枪。”

  妮哈冷笑道:“你就算击中我的头,敢不敢赌我的手还是会扣动扳机,杀了你老大?”

  陈立虽然经验老到,也知她所言非虚,一时还真不敢下手。

  妮哈喝道:“放下枪——不然我杀了他!”

  陈立果然不敢犹豫,将枪缓缓放到地上。他有机会偷袭,但妮哈的手在桌子下面,如果不能一击打掉她手里的枪,就是在拿秦正的命去赌,陈立绝对不会干的。

  秦正盯着妮哈:“不计后果的代价,就是没有明天。你还这么年青,不是太可惜?何必这样想不开?”

  妮哈凄然一笑:“1月26日起,我就没有明天了。我现在不过是行尸走肉,有什么好可惜的?我们一起解脱吧!”

  她的手指未动,只听得“嗤”的一声轻敲,妮哈和陈立脸色一变:这是戴了□□的射击声。几乎同时,妮哈手上一震虎口顿时崩裂——枪被击飞了。陈立飞身而起,将她连人带椅横着踹了出去,自己已一枪在手、护在秦正身前。

  妮哈身手果然了得,空中一个翻身已朝落枪处扑了过去,人还未落左手已堪堪抓到枪身,不想又一声“嗤”的轻响,那枪象被谁砸到一样,瞬间变向再次飞了出去。妮哈再次跃起,早被陈立一脚踩在颈骨死死钉在地上,再无翻身的可能。

  秦正回头,只见东方泽和马丁站在门前,那救命的两枪是东方泽手上P229的功劳!

  秦正大喜:“多谢当家的!”

  东方泽白了他一眼,理都不理、转身就走。

  秦正飞身向前:“别走!我还……”

  只听后面陈立大吼一声:“卧倒!”

  秦正本能地向前一冲,带着东方泽一起扑了出去,被后面的爆炸气流冲得摔倒在地、滚成一团!

  原来妮哈早在这里布置了炸药,被陈立制住后按下胸衣里的□□,以吧台为圆心的火药立刻将现场变成一片飞砂走石的风暴中心,连环不断的爆炸声震得周围小区的玻璃纷纷碎裂、无一幸免。

  秦正浑身是碎片尘土和不知哪里流出来的血,只管抱紧身下的东方泽,心里暗叫:还好、还好,他在下面……

  * * *

  秦正醒来的时候,已是二天后。

  他盯着眼前的人脸,半晌确定自己没死,立刻问了一句:“阿泽呢?”

  那脸惊喜微笑,正是杜寒,脱口道:“你终于醒了!太好了。”

  另一张脸凑到近前看,居然是Helen,一直在问:“正总,听得到我说话吗?听得到我说话吗?”

  秦正微笑道:“美人的莺声燕语,哪儿能错过?”

  Helen高兴得几乎落泪,杜寒道:“看来语言功能恢复得不错。”

  Helen笑着推了他一下,杜寒报以微笑,问秦正:“你感觉怎样?”

  秦正闭了闭眼睛,问:“我伤得有多重?”

  杜寒客气地说:“虽然你失血不是很多,基本都是表皮伤,但是你已经晕迷了二天,所以,我们需要一些时间来确定你的创伤及其影响。”

  秦正一听急了,连忙问道:“阿泽呢?他怎么样?”

  杜寒微笑道:“你放心。他被你挡在下面,基本炸药、碎片什么的都没伤到他,只是扑倒时磕破了点皮而已,早就走了。”

  秦正一呆:“他走了?”

  Helen看了眼杜寒,小心解释道:“他家里的事情还有集团业务上的事情都在等着他处理,所以……”

  秦正苦笑:“他什么时候走的?”

  Helen有些为难,还是据实道:“将你送过来,他就走了。”

  那时,秦正浑身是血、生死不明,他就撇下秦正,走了?

  秦正觉得头内在隐隐轰鸣,不由虚弱地闭上了眼睛。

  这时,房门打开,塞缪尔走了进来,惊喜道:“你醒了?”

  秦正连忙睁开眼睛:“阿泽呢?是他叫你来看我的吗?”

  塞缪尔犹豫了一下,他从来不说谎,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秦正闭上眼睛:“不用为难,我知道了。”

  Helen道:“正总,陈立也受了伤,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秦正连忙睁开眼睛:“他怎么样?”

  杜寒道:“他身体倒没什么,没有伤到骨头、也没有大面积烧伤,但是他离爆炸源太近,对他的视听觉和神经系统造成很大损害,需要好好治疗,并且长时间的静养,才有可能恢复。”

  秦正盯着他的眼睛:“只要可以治,无论什么代价,无论多久,一定要把他治好。”

  * * *

  陈立躺在病床上,无聊地看着监护仪上跳动的数字。房门打开,秦正在杜寒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陈立惊喜道:“你……您好了!”

  秦正示意杜寒出去,走到床前坐下,微笑道:“你也要好起来。”

  陈立连忙道:“我没事,身体没什么伤,随时就可以出院。”

  秦正盯着他:“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陈立犹豫了一下,如实道:“读唇语可以猜得到。”

  秦正点头:“很好。不过,还不够,你需要恢复到以前的水平,才可以自保。”

  陈立一愣,吃惊地瞪着秦正:“我还能保护你的……”

  秦正注视他良久,最后咬着牙痛恨地说:“连你都背叛我!”

  陈立难以置信:“您怀疑我?”

  秦正一笑:“不是怀疑。”

  陈立冷汗湿身:“为什么,您认为我背叛了您?”

  秦正伤感地说:“从孔雀王出事后,我经手的很多事情蓝博居然都不问细节。虽然他一向风格如此、不拘小节,但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已经知道了。”

  陈立立刻道:“也许是泽总告诉他的。”

  秦正冷漠地看着他:“阿泽既然让我跟他汇报,就不会自己再去做,因为他对我经手的这类事情天生反感,因而会刻意保持距离。”

  陈立辩解道:“如果蓝博主动去问他,他应该不会故意保留吧?”

  秦正看出他不死心,淡然道:“不仅于此,蓝博居然对我和阿泽之间的玩笑话,也了解得这般清楚。以阿泽的性格,这些话他是决计说不出口的。”

  那天晚上,他开玩笑说东方泽“好欺负”,第二天蓝博就当着他的面对东方泽说“看谁敢欺负你”,当时他就开始怀疑了。

  陈立汗如雨下:“但是,我就算向蓝博透露,也不会说这些细枝末节……”

  秦正脸色一冷:“你不必说,因为你身上有他的监听装置。所以,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对阿泽说的话他全知道。”

  陈立一时无语,冷汗涔涔而出。

  秦正瞪着他,轻叹一声道:“还好,你只是同意他监听,并没有出卖我。”

  陈立一愣,秦正冷冷地说:“蓝博从监听里知道我有一个芯片需要毁掉,却不知道芯片里到底是什么内容。这内容,只有你知道。那天他藏在孔雀王冠里的芯片,就是在试探我。但凡你告诉他,哪怕拿不到原始视频,他一定会在里面存一份视频文件来考验我,如果我不敢打开,就一定有问题。当时塞缪尔在旁边就是在看我的反应。”

  他深吸了一口气,“虽然我已经赌过两次,但如果是视频文件,我一定不敢打开……所以,该谢谢你没有出卖我。”

  陈立不只冷汗,连泪都流了出来:“您别这样说。”

  秦正轻轻一声冷笑:“什么时候开始的?因为孔雀王吧?那就应该在孔雀王落入蓝博手里之后。蓝博曾说,他对马丁的信任,在我对你之上。我想那时,他已经想好了让你背叛我的方法。在巴黎你曾说过:你的任务是保证主帅活着,这样总有翻盘的机会。只可惜这个‘主帅’,不只是我,更指我父亲。”

  陈立羞耻地说:“对不起……”

  秦正瞪视他半晌,叹道:“这样也好。你走吧。治好病,找个地方养老吧,我不再需要你了。”

  陈立痛苦地看着他:“……你不杀我吗?你不如杀了我……”

  秦正起身:“你会怕死吗?不,我不杀你,我只是不要你了。”转身离去。

  陈立呆呆地看着他离去的方向,象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跪在床上,失去了思想和意识。

  * * *

  德国联邦刑事局局长办公室,东方泽与佐兰相对而坐。

  佐兰道:“周二那天委实凶险,我不该告诉你,让你身犯险地。”

  东方泽微笑,平静地说:“我有分寸,结果还好。”

  佐兰点头道:“是,秦正引出妮哈,我们提供妮哈最近的通讯记录和行踪线索,以及之前秦正他们监测到的信息,配合法国警方成功破解巴黎袭击整体计划。共有24名武装人员参与袭击,其中19人为行动执行者,其他5人负责策划与后勤保障。恐·怖·分·子分3个小组分头行事。第一个小组至少3人,在巴塔克兰剧院发动自杀式炸弹袭击;第二个小组至少3人,在法兰西体育场劫持人质,杀死近百人,在与警方对峙中身亡;第三个小组2人为一行动小队,袭击目标为餐馆和酒吧,在巴黎多处地点发动袭击。现在,所有案犯均已抓获归案,法国警方非常感谢我们的情报支持。其实,这是秦正的功劳。”

  东方泽淡然一笑,没说什么。

  佐兰又道:“蓝博是我心目中的经世奇才。他虽然没有资源靠山,仅凭我们几个服役时的铁血兄弟,就搭建起一个强有力的网络,由维尔帮他经管商业,马丁负责安全,扎克负责黑郁金香组织,我则在政府军警系统。虽然我们人不多,但不过十余年,这个架构就支撑起他在德国、乃至欧洲的势力范围。只可恨美国凶穷极恶,不然,我有信心看到德国在他的运筹下再现昔日的辉煌。真是天妨英才啊!你打算怎么做?”

  东方泽坦然道:“我很想继承我哥哥的使命,继续推动欧盟建军。但是,法国经此一役已士气大伤、民心尽失,英国又极力反对、甚至以脱欧相要挟,如果没有一方强势力导,结果非常不乐观。当然,最理想的解决方案是德国接过法国的欧盟安全重任,成为欧盟建军的军事引擎,但是……”

  他顿了顿,轻声道:“一方面是德国是否愿意这样做,这需要时间去做总理的工作;另一方面,我需要更强的信心,来确定这一责任适合由德国来承担。”

  他没有说下去。

  佐兰道:“只要你想清楚,我会支持你。”

  东方泽真诚地说:“谢谢你。”

  佐兰又问:“秦正恢复得怎么样了?”

  东方泽漠然道:“我不清楚。”

  佐兰有些意外,但到底老道,不动声色地问:“你们闹矛盾了吗?”

  东方泽意外地看着他,在心中暗暗估量他对两人之间的关系到底知道多少。

  佐兰本就军旅出身,直接道:“无论是秦正不惜用自己作诱饵将妮哈的火力吸引到巴黎,还是你不顾一切去现场救他,你们之间有什么矛盾我不清楚,但我相信蓝博的判断是正确的。他希望你们两个在一起,这是他死前最后的心愿,你要明白他的心意。”

  东方泽无言地低下头,用右手轻轻转动左手无名指上那枚泽戒,他的眼神沉痛无边:“是,哥哥的心愿……”

  2015年11月20日。星期五。杜塞尔多夫。

  塞缪尔开车载秦正回骑士堡,还是有些担心地问:“你昨天才醒过来,确定今天就可以出院吗?”

  秦正道:“别听医生吓唬人,我根本没什么问题。我必须回来把一件事处理好,不然美方的暗杀还会继续。”

  塞缪尔的担忧从淡蓝色的眼睛里表露无遗,秦正安慰他道:“放心,我会安排好,一定能保护阿泽和家族中人暂时无虞。”

  塞缪尔沉默了一下,问道:“你和阿泽,到底什么状况?”

  秦正故作淡定地一笑:“大哥盖章,他已经是我的人了。现在他在气头上,只能说:道路是曲折的,但前途是光明的。”

  塞缪尔看到他信心满满的笑容,心情也开朗起来:“是,阿泽虽然脾气大一点,却是个正直并且传统的人。你们在一起这么久,哪能说放开就放开?”

  塞缪尔完全了然秦正与东方泽之间的关系,他相信以东方泽清高自制的禀性,如果不想跟秦正在一起,是不太可能允许这种亲密关系的。

  虽然没明说出来,他的想法秦正如何不知?不免心中苦涩,怅然道:“每次都是我强求他的,他从来不想要我。”

  塞缪尔震惊地瞪大眼睛,接着伤感地将目光转向远方,轻声道:“果然,蓝博猜中了,他一向都是对的。”

  秦正勉强笑道:“我和阿泽之间的一切,大哥至始至终都清楚。”

  塞缪尔转回头看着他,真诚地说:“他最终祝福你们在一起,这就说明了一切。我们都希望你们能幸福,我相信,这是蓝博的心愿,他相信你懂得如何照顾好阿泽,所以才把欧盟建军计划留给你保管。”

  秦正伤感地说:“阿泽聪明勤勉,但过于耿直、嫉恶如仇、缺少弹性,不适合在政界、军界发展。大哥怕把计划留给他,他会不顾一切地继承大哥的遗志继续推进,最后只能重蹈覆辙。但家族里需要有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知道大哥为什么牺牲,所以大哥留给我,既可以保存下来以志家族为德国复兴所做的努力,同时他知道我绝不会让这份文件被阿泽看到。只是人算不如天算,阿泽居然还是猜到了整个计划,毅然决然地冲上欧盟峰会,我也只有让他把这份计划公诸天下了。”

  蓝博机警果断,他处理这份机密文件的时候,怎么会被东东看到?东东不过是个两三岁的孩子,这里肯用心听他讲话的人,大概只有秦正。

  塞缪尔怅然道:“你果然懂得他的苦心,蓝博没有看错人。只是最后的结果虽然非他所愿,也是无奈之举,希望他泉下有知……”他没有说下去。

  秦正毅然道:“大哥是不想阿泽推动这个计划,你放心,有我在,他不会的。”

  塞缪尔看着他,没有说话。东方泽的强势和倔强,家里人都清楚,现在看他的劲头,八匹马都拉不回来,塞缪尔实在看不出秦正有什么方法可以令他改变心意。

  秦正问道:“今天阿泽在吗?”

  塞缪尔道:“他已经回慕尼黑主持工作,明天是周六,他会回来这里。”他没有说下去,秦正也没有问。

  骑士堡里,秦正将所有关于天津案及巴黎袭击的相关证据整理好,封装到一个包裹中。

  塞缪尔看到收件地址一栏是空着的,不由问:“你要寄向哪里?”

  秦正调着腕上的朗格表,那表又停了,还是差5分1点。他突然停下来,沉吟道:“对,我需要一个地址。”转身向外走去。

  塞缪尔连忙跟上:“你去哪里?”

  秦正走到那个上下行的楼梯口,径自向下走去。

  塞缪尔吓了一跳,连忙跟了上来,秦正向他用手一比:“别过来。这件事是大哥交待给我的,但没说你是否应该介入。所以,你留在这里等我吧。”

  闻言,塞缪尔果然听话地停在那里。

  再次来到上次那个楼道,秦正查看每一间房,果然房门上都有一个四位数字的编号。他走到1255号房前——正是上次探过的那间病房。

  秦正深吸一口气,打开了房门。一个老人坐在床上,抬起头沉静地审视着他。

  秦正恭敬地说:“我猜您今天会来这里。”

  老人点头,伤感地说:“当然。明天,是他的忌日。”

  * * *

  2015年11月22日。星期日。杜塞尔多夫。

  周日,气温骤降,天上竟飘飘扬扬下起了小雪。山间成片的郁金香墓地不复往日的沉寂,一排排的鲜花摆放在新旧交杂的墓碑前。

  东方泽孤身一人站在一排墓碑前,任雪飘落眉梢和发间,他象一座雕塑,没有时间和情感,同风雪一样落寞,又象风雪一样载着痛苦飘摇得满天飞舞,终不过天地间的过客。

  马丁和其它人都站在远一些的地方,尽量不去打扰他。

  昨天在塞德里茨家族的陵园里,举办了父亲安德鲁和母亲东方云汐的祭奠仪式,同时举办了蓝博的下葬仪式。因为安德鲁尸骨无存、云汐的骨灰远在中国,所以家族只是将他们的衣冠安葬在那里权作衣冠冢,每年11月21日举行祭奠仪式。按蓝博之前的遗嘱,他也在那里安放衣冠冢。

  今天是东方云汐的忌日,蓝博的遗体将被葬到这里,还有小陆和扎克,这里埋葬着所有为家族事业死去的英雄,他们将托付青山、彼此为伴,守护着这里永世的安宁。

  墓碑上没有刻字,只有同样的郁金香花冠,东方泽默默地用目光逐一抚摸,这里有他的兄长、他的朋友,碑上无字,每一个人都刻在心里。

  秦正走近时,东方泽已不知在风雪中挺立了多久。马丁果断上前阻拦,秦正也不说话,只将左手立在胸前,马丁看到那块表——指针在正常转动,脸色一变,秦正竖起一指向他示意“嘘”,马丁立刻退后。

  秦正走到东方泽的身后,轻声问:“小陆会喜欢这里吗?”

  东方泽伤感地说:“我不知道他的家在哪里,这里虽然没有他的朋友,但都是勇士,闲来比比功夫也好,不会太寂寞。”

  秦正道:“是,我们也会常来看他。”

  东方泽这才回头瞪了他一眼:“你来这里做什么?”

  秦正道:“告诉我,我怎么做,你才可以原谅我。”

  东方泽冷漠地看着他,象是不屑于回答,又象是没有答案。空气沉默得可怕,他的沉默更可怕。

  秦正冲动地上前一步,似乎想拉他——额上一凉,一把冰冷的□□顶在他头上,东方泽冷冷地看着他:“你最好从我眼前消失。”

  秦正苦笑道:“还说不怪我,你到底记恨我拿枪指过你。这样,你打吧!你往身上打吧!”一边说,一边握住枪管,不顾东方泽的反抗,压低枪口抵在胸膛上:“朝这儿打!”

  东方泽冷笑道:“你会怕死?”打脑袋一枪立刻毙命,打胸口还死不了。

  秦正道:“我怕一枪打死了,万一你还没解恨怎么办?陈立说,在身上可以多开几枪。”

  东方泽气得枪口都在抖,恶狠狠地说:“你以为我不敢开枪吗?”

  秦正一手握着枪口对准自己的胸口、一手竟握上东方泽持枪的手,象是全没注意到他的怒火,好象这不是他考虑的首要问题,反而问:“你怎么又没戴手套?这枪多冰啊。”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掌摩挲着东方泽冰冷的手指象是要帮他暖和过来。

  东方泽气得一甩手想挣脱,偏偏秦正握紧了枪他又挣不脱,一怒之下放手连枪也不要了,退后两步,狠声道:“算你狠。你不走,我走!” 转身就走。

  秦正一急,突然觉得头里剧痛欲裂,眼前一黑,朝着东方泽的方向扑倒下去。东方泽听到身后“扑通”一声,却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秦正就这样倒在冰雪覆盖的山地上,浑身抽搐,只有左眼勉强能睁开,在倾斜的视角下,眼看着东方泽绝然而去,头都不曾回过一次。

  * * *

  秦正醒过来时,杜寒和Helen正焦急地守护着他。他轻声问:“阿泽呢?”

  杜寒扶了下眼镜,说:“你晕倒了,是马丁送你过来的。”

  那么,东方泽没有来?

  秦正笑笑,问:“怎么回事?我当时头非常痛,就失去知觉了。”

  杜寒沉声道:“你脑袋里有一块弹片,体积非常小,几乎照射不出来。但是它的位置却非常凶险,正好在你脑血管的关键节点上。目前来看,它是稳定的,但是你的身体剧烈运动、或者情绪剧烈波动的情况下,很有可能引起它的位置发生变化,就有可能造成脑血管破裂、局部梗塞甚至大面积脑出血。”

  秦正虽然意外,还是坦然问:“有治疗方案吗?”

  杜寒犹豫了一下,说:“如果能取出来,是最理想的,但是会有风险。一是它的位置很危险,取出可能直接导致脑出血;二是它的体积太小,很难操作;三是在颅腔相对比较关键的位置,这种手术风险较大。”

  这还是第一次,秦正从杜寒脸上看到专业上的不自信。

  他淡然一笑:“看来跟他要纠缠一世了,那就留着吧。放心,我不会死在这上面的。”

  杜寒抱歉地说:“我会继续留意相关的医疗进展。不过,这块弹片应该不会影响你的日常生活,只要注意休息,减少剧烈运动,应无大碍。”

  这时,Helen出去拿药,秦正对杜寒眨眨眼:“应该不会影响床上运动吧?”

  杜寒忙道:“现在已经稳定下来,这方面不会有影响。”

  秦正松了口气:“那就好。”

  杜寒轻声问:“你跟泽总……到底怎么了?”

  这几天,东方泽根本没来过医院,这跟他之前在华城医院里看到的正泽之间情形落差太大,尽管杜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总之感觉情况不对。

  秦正呆呆地坐在床上,突然问:“你幸福吗?”

  杜寒一怔,不知这问题有什么特别的用意,一时倒不好随便回答。

  秦正摇了摇头,象是在打消一个念头,自嘲道:“你当然是幸福的。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怎么说来着?琴瑟和鸣、岁月静好。生活原本就该这样平平淡淡、踏踏实实的幸福,而不是惊天地、泣鬼神的两心相知、两情相悦、生死相随,我一定是脑殘电视剧看太多了……”

  他用手按住两道剑眉,抑制住自己的情绪,却再说不下去。

  杜寒想安慰他,只不知该如何开口。

  这时Helen进来,原来医院要求填一些资料,杜寒马上去处理。Helen发现秦正倚坐在床上,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那份失落和伤感,哪里还有平时眉飞色舞、神气活现的模样?不由安慰道:“正总,你不要太担心,杜寒说这个弹片没那么凶险,只要你保持稳定,避免情绪剧烈波动或者强烈运动,跟正常人没什么不同。”

  秦正望着窗外清冷的天空,轻声问道:“Helen你说:爱是什么?”

  Helen顿时明白了,坦然一笑,温柔地说道:“爱对于每个人的意义都不尽相同。对你也许就是,用十份我和杜寒这样的美满,也不愿意换你此刻的悲伤欲绝,你还是会向往某个人,就象不由自主地飞蛾扑火,哪怕被他折磨得痛不欲生。”

  秦正眼神一亮,声音中多了些愉快和自信:“那哪儿是折磨?妥妥的都是幸福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