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攻略冰山总裁【完结番外】>第143章 再来一局

  首领怒道:“你找死!”拳头说到就到!

  秦正根本来不及躲, 只能双手护住脸面叫道:“别打脸!他醒了你怎么解释?”

  首领气愤地一拳击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二人立刻敏感地望向卧室的门——里面悄无声息。二人不由对望一眼,这才发觉对方与自己相似的心理。

  首领在沙发居中一坐, 神情中自有一种主场的气势:“秦正。”

  秦正微微一笑:“蓝博。”

  来人正是薇薇安·黑罗尔德(Vivian Herold)的第二任丈夫——蓝博·冯•赛德里茨(Lambert Von Seydlitz)。

  蓝博似乎并不意外秦正能一口叫出他的名字,目光炯炯地盯着秦正——这是秦正见过最有威慑力的眼神。看到秦正眼神收敛,蓝博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道:“你怎么找到这里?追踪塞缪尔(Samuel)吗?”

  秦正微笑道:“怎么可能?塞缪尔没带出一点你的信息。他隐藏得极好, 在跟他打交道的过程中,他只给我留下一个破绽。”

  蓝博目光微动:“什么?”

  秦正道:“他一直没给我一个令人信服的理由:为什么追查东方泽的下落。”

  蓝博一笑:“聪明。就象你煞费苦心编撰出整个孔雀内斗的故事,不过想借吴世杰之死, 拿吴义来骗塞缪尔, 给他一个放弃寻找东方泽的理由。”

  秦正叫道:“哎,你不得不承认, 这个故事听上去很有说服力。要想骗人, 关键之处就在于:除了假的,其余全是真的。这样, 除了要骗人的地方, 其它都不怕证伪,自然你相信的概率就大了。所以, 你可以去查吴世杰、去查孔雀内斗、去查死尸、去查车祸,这些全是真的。当你能查到的全是真的,你就容易相信查不到的那部分也是真的。

  而塞缪尔恰恰相反, 他本人是一个心底善良、教养良好的人,他的背景光明正大、无可猜疑,甚至他去北航找东方家的人也是坦然的。可以说:能查到的全是真的,但他从来没给我任何一种假设: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所以我想信以为真都无从谈起, 只能自己去发现。

  他对东方家族的追查这样契而不舍, 我推断不会因公、只可能因私。但, 会是什么样的私人理由呢?我查过,塞缪尔没有任何不良嗜好,没有不可见人的阴暗面,客观、理性、温暖、善良,对任何事都不会偏执,唯一的例外,也许就是他妹妹和那一对外甥,他爱愈生命。

  所以,在塞缪尔的人生中,有两件事他表现出超乎寻常的执著:一是以极不理性的方式历经数年查访东方泽的下落,一是以超乎感性的方式深深爱护他妹妹一家人。

  我想,这两者之间会不会有内在联系?就是说,能让他产生这样两种看似不相关联、却同样执着的反常举动,是基于同一个原因?

  这时一个貌似不相关、又若隐若现的线索让我欲罢不能,那就是薇薇安这个名字。东方泽未出生的妹妹叫薇薇安,塞缪尔的妹妹也叫薇薇安。虽然在西方这个名字很常见,但我一直感觉觉很奇怪:为什么两个妹妹都叫薇薇安?只是巧合吗?如果不是巧合,会是什么原故?

  所以我问塞缪尔:为什么他妹妹叫薇薇安,是否有什么来历?他告诉我,黑罗尔德家族有一个非常杰出的女性叫薇薇安——是他祖父的妹妹,在塞缪尔妹妹出生那一年过世,因此以她的名字命名,以示纪念。

  灵光乍现!我不由想起东方泽的妹妹之所以叫薇薇安,是因为东方泽的父亲想以这种方式纪念他的曾祖母,一个对他父亲非常好的老人。那么,这个老人应该就叫薇薇安。但,她究竟是谁?在她嫁到这个家族以前,她姓什么?我无从知道。

  所以,我有了第一个大胆的假设:如果她姓黑罗尔德,这个故事就圆满了。薇薇安·黑罗尔德嫁到这个家族,是东方泽父亲的祖母;而塞缪尔是薇薇安·黑罗尔德在娘家的第三代,辈份上应该是东方泽的表舅,只是塞缪尔出生在78年,东方泽是82年,如果我没记错,东方泽的哥哥也是78年出生的,所以三个人岁数相差不多,有可能从小就在一起玩耍。在塞缪尔七岁那年,东方泽的父兄出了空难、东方泽失踪,而塞缪尔一直没有忘记这个幼时的伙伴,成年后会不时来中国缅怀、追忆、甚至寻找遗迹。

  如果是这样,塞缪尔与东方泽家族的关系就清晰了。本来到此为止,第一回合结束,我已经满足于发现塞缪尔的真实身份,也成功让他放弃了对东方泽的寻找,此案似乎可以了结了。

  不想,一个偶然的事件改变了我的想法,那就是他在3·24空难失去一双外甥后,想要收养一位二、三岁的中国男孩。不用说,这个收养条件就是按当年东方泽失踪时的样子设定的,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如果说,因为东方泽是表亲及儿时玩伴他难以忘记还说得过去,但他视同己出的一双外甥遇难,他伤心欲绝想收养,也应该按那对外甥的样子寻找收养目标,怎么会按多年前失踪的东方泽的条件来寻找?

  这时,我产生了第二个大胆的假设:多年前失踪的东方泽和那对外甥会不会有种内在的关联?

  于是,我开始调查这对外甥的家庭背景,发现塞缪尔的妹妹嫁了三次:第一任丈夫是运动员,家里是生产巧克力的;第二任丈夫是在国际大公司的高级打工仔;第三任丈夫家族企业是造齿轮的。这对外甥是她跟第二任丈夫生的,出事前由她的第三任丈夫抚养,跟随她姓黑罗尔德。

  于是,我对孩子的父亲——也就是你,产生了兴趣。”

  蓝博平静地看着他:“就因为我是孩子的父亲?”

  秦正笑了笑:“还有一点,就是你是三任丈夫里唯一没有家族企业、但却从事航空领域的人。你一定不知道,东方泽对航空的热爱,和他家族与航空事业说不清道不明的紧密关联,让我对此超级敏感。

  我知道:东方泽父亲家族有非常庞大的企业,从事航空制造,在七八十年代即开始与中国政府合作,在1985年家族发生重大变故,那一年东方泽父亲带着他哥哥赶回德国奔丧,因此遇难。

  前不久一位非常资深的航空人士告诉我,道尼尔公司是一个德国发展历史悠久的航空家族企业,七、八十年代就与中国合作。但在1985年,这个家族发生重大变故,被当时德国最大的汽车公司DB集团夺走控制权从而结束了独立经营状况,之后被DB出售给美国,最后惨淡经营直至破产。

  两相关联,一个顺理成章的推断就是,东方泽父亲的家族应该就是道尼尔家族。但是这里有一点纰漏:就是东方泽父亲那个家族的姓氏应该以S开头,这一点绝不会错,所以我一直没有接受这个结论。

  不过这里出现了一个惊人的巧合:就是DB集团。1985年是DB集团夺走了道尼尔的控制权,而你现在任职的这家欧航集团,是由DB公司代表德国与法国宇航马特拉公司、西班牙航空制造公司合并成立的,你是其中军用飞机集团的总裁。

  所以,因为DB集团,你与道尼尔公司有可能是有关联的;作为孩子的父亲,你与塞缪尔有关联。我不禁好奇:除了这两点,你还有什么与塞缪尔、与东方泽有关联?

  你的个人资料我能查到的不多,我只知道你姓赛德里茨(Seydlitz),刚好是S开头的;还有,你比薇薇安·黑罗尔德大八岁,薇薇安出生在86年,所以你出生于78年,跟塞缪尔一样。不仅如此,1978年是一个特殊的年份,如果我没记错,东方泽的哥哥也出生于78年。

  还有非常不可思异的一点,虽然有着德国最传统的姓氏,你却长着一张东方人的面孔,很纯正的东方面孔——跟东方泽一样,尽管你们俩看上去毫无相似之处。这些巧合一定说明了什么,只是这个真相太匪夷所思,我一直不敢下结论。直到,你将东方泽带离中国,我终于可以确定……”

  秦正顿了顿,正视蓝博的双眼,一字一句地说:“你一定是当年随父奔丧遇难的那位哥哥,因为这世上只有你,可以让他心甘情愿地服从——哪怕是离开我。尽管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你尚在人间?”

  蓝博冷静地打量着秦正,炯炯有神、深不可测。秦正一眨不眨地回视着他,二人象在进行一场智力和信心的对决:对方到底知道什么?对事实相信多少?这将决定最后可以披露多少。

  蓝博目光如炬:“你猜对了,我就是东方泽的哥哥。当年,我祖父病危去世,父亲带我返德奔丧。临上飞机前,父亲悄悄安排人带我搭乘民用航班,他自己乘那架军用飞机,我们分头返回。结果他的飞机在苏联上空被击落,而我则安全返回了德国。所以,我没有死。”

  事情竟这样简单?

  秦正毫不掩饰地张大了嘴巴,在蓝博的注视下,秦正合上嘴,开始点头对自己神一样的推断赞赏不已,最后郑重总结:“明白了。当年失踪的东方泽是你的弟弟,三月份空难的那对孩子是你的儿女,所以对于塞缪尔来说,两方面的共同点就是:他们都是赛德里茨家族的后人。不过,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蓝博目光不动,算是默许。

  秦正问:“我可以理解你回德国之后以为阿泽随母亲遇难了,所以再没有来中国寻找。只是我很好奇,今年三月份,我让塞缪尔带回吴义的故事,通过领养孩子的决定我能看出你们已经接受这一结论,也就是认可阿泽不在人世的现实。可是后来,你又是怎么发现东方泽还活着、并再度回去找他?”

  “一张相片。”蓝博简洁有力地说道:“塞缪尔那位同事发来东东的相片,我发现相片背景里的薇薇安。”

  秦正恍然道:“的确,她长得太象你母亲了。”

  蓝博冷漠地说:“这种相像我不意外,我早就知道她的存在。”

  秦正一笑:“2004年,对吧?”

  蓝博不动声色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秦正道:“你隐藏得很好,我能推断出来,纯属巧合。”

  蓝博道:“不必谦虚,说说看。”

  秦正道:“Vivian记得很清楚,2004年在北航她家楼下,她曾见过Samuel。她之所以记得,是因为Samuel是外国人,比较醒目。她没注意到的是,你从里面出来,很可能与她擦肩而过——因为你长着一张中国人的面孔。”

  蓝博目光不带一丝表情:“你怎么知道我当时也在?”

  秦正道:“因为Samuel出现在那里没有理由,除非他是陪你去。直觉告诉我:你一定去过北航,并且见过你外婆。这是为什么,外婆在挺过二十年后撒手人寰——因为她把自己留在这世上的使命传给了你。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初云汐阿姨出事,中方给德方家族的解释是一大一小均死于意外。这是为什么,出事之后德方再没派人来中国寻找东方泽的下落。但外婆知道,这孩子是丢了,他还活着。但她不想拆穿中方在说谎,既不能寄希望于中国政府帮她寻找,也不能求助于德国政府。

  所以,她一个孤苦老人,只能死守着这个渺茫的希望:就是那个孩子还活着,还有可能找回来。正是这个希望,让她撑过了二十年寂寞的生活。但2004年这年,你意外地来北京看望她,她自知时日不多,只好把这件事的真相告诉了你。你离开不久,她就与世长辞了。”

  秦正的眼神黯然,想起东方泽第一次逃离华城就是2004年,不知是不是冥冥之中的安排,如果那一年他逃离成功,也许赶得及见外婆最后一面,甚至还能与首次来华的哥哥相逢……

  蓝博目光一沉:“我一直没有原谅外婆,因为她的懦弱,我母亲到死都没有得到娘家的宽恕,最后客死在酒店里。2004年我因公来中国出差到了北京,那次去北航是因为妈妈的骨灰在那里。不想能意外得到这个信息,我对她的憎恨又多了几分。她那种可笑的国家至上的想法害了我母亲,也耽误了寻找Zenith的最佳时机,才令Zenith变成了东方泽。

  我从不抱不切实际的幻想,Zenith丢的时候还不到三岁,怎么可能记得自己的信息?外婆这种守株待兔毫无价值,不过是为求得自己的心安而已。尤其是,她居然找到一个长得象我妈妈的Vivian收养在身边,这让我更加鄙视她的用意。难道,我母亲在她心目中这么容易被取代吗?还是说,一个替代品就可以轻易安抚她那颗愧对女儿的母亲之心?

  但是,知道Zenith有可能还活着,哪怕找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我绝不会放弃。2004年之后,Samuel每年都会来中国转转,就是你所说的执念。他相信如果命运眷顾我们,就会给我们机会,让我们重逢。我不想把希望交托给命运,就通过国际刑警组织监控中国这方面的DNA数据库,无论Zenith变成什么样子,这个信息是不会发生改变的。”

  秦正恍然道:“所以,你才那么快就直接锁定到那具尸体!”

  蓝博冷冷地说:“2014年十月份,国际刑警例行数据交换时发现有条数据与阿泽的DNA信息完全吻合,我和Samuel狂喜若狂,可随后中方反馈说此人已死于车祸。尽管这是这份信息被发现的原因,但不看一眼真人我怎么可能放弃?所以我和Samuel去年十一月去过华城,但那具尸体已经被草率处理掉,再次证明我的Zenith确实已经不在了。

  只是,据说那次车祸是一个很特殊的案件,跟当地一个强大而神秘的孔雀集团有关,尚有一些不明之处。当时欧航集团管理层处于重要调整时期,我只好先回来,Samuel则找机会接近你和你的孔雀集团,希望能了解多一些背景。最后,他了解到的就是吴义被吴世杰收养以及发生车祸的事情——当然,这都是你编了用来骗我们的故事。”

  秦正笑嘻嘻地说:“故事性还成吗?不过,仅从那张相片,你是怎么识破的呢?”他一边说,一边暗自懊恼:怎么没注意到Cindy拍东东的时候居然把Vivian给照进画面了呢?

  蓝博说:“从那张相片上看到Vivian,我并不奇怪,但是与Vivian相对而立、热切交谈的那个男子,虽然脸拍得模糊看不真切,我却对他的身份产生兴趣。他与Vivian很亲密,只有两种可能:男朋友,或是家人。而Vivian的家人,能是谁?我马上调查,发现他居然也姓东方,然而我尝试去搜集他的资料,却发现无论是社会保险、人事档案、甚至医疗信息,这个东方泽留在外面的个人信息实在少得可怜。我查过他的生日,是1982年8月18日,虽然与Zenith的不同,但是我知道在中国,这个信息作假应该不难。最关键的信息,是他的医疗数据。”

  秦正沉默。他想起孔雀王从来不让东方泽信息外流,甚至连他的相片都不让媒体采用,为了保证他的医疗数据不外流,不惜买下整座医院,后来更是直接把ICU建在咸阳阁……

  蓝博继续说道:“所以,我找人想方设法拿到他最新健康数据资料。”

  秦正一愣:“你怎么拿到的?”

  蓝博的话象是故意加深对他的刺激:“7月26日你让他在北京301医院做全面检查,就为我创造了机会。他接受完检查的第二天,我就拿到了他全部资料的拷贝。除了DNA数据完全吻合,我还将这一信息与吴义的资料进行比对,结果也是完全吻合。据此我终于可以确认:东方泽就是我失散三十年的Zenith。”

  秦正苦笑了一下:“吴义的全套信息就是用来骗你的,所以他的信息应该与阿泽的完全相符才对;反过来讲,谁与他的信息相符,也就是与阿泽的信息相符。”

  蓝博点头:“而一个最重要、却一直被我忽略的信息是,东方泽恰好是那次车祸中死而复生的孔雀高管。两人的信息完全相同:要么是巧合,要么就是调包。事实已昭然若揭,而你用假人代替真人这套马戏,也终于发挥了点作用。”

  秦正想笑,却止住,思索了一下补充道:“现在,可以理解为什么你外婆会留下Vivian在那里守候。阿泽可能记不得任何文字信息,但他的脑海中一定记得自己妈妈大概的样子,这让他一下子就能认出Vivian,从而找到自己的家族。也是因为Vivian,你会注意到阿泽,并猜到他的身份,从而找回你的弟弟。所以,尽管Vivian不是你的亲妹妹,她却是重新串起你们兄弟的关键线索。从这个意义上讲,Vivian帮了大忙,这或许就是你外婆的智慧之处。”

  蓝博无视他的观点,继续道:“所以,我派我的助手维尔第一时间飞去华城见阿泽,告诉他真相并约他到北京同我见面。”

  秦正沉默了一下:“用小飞机和相片与他相认吗?”这个维尔应该就是那个电梯男,那张相片上不是Vivian,而是东方云汐。

  蓝博道:“是,小时候我们一人一架小飞机,这是他最喜欢的玩具,睡觉的时候都要带在身上。如果有一件东西能唤醒他的回忆和信任,除了母亲的相片,我能想到的只有这个。”

  秦正笑了笑,道:“所以,第一回合,我查清了你的全部背景,我赢;第二回合,你还是带走了东方泽,你赢。我们现在是一比一平局,再来一局决胜负,怎么样?”

  蓝博眼神闪亮地注视着他:“彩头是什么?”

  秦正郑重道:“如果我赢了,你就要祝福我和阿泽,支持我们在一起。”

  蓝博目光中有一丝暖意,问:“你敢追到这里,居然还敢妄想得到阿泽,你有什么把握在孤立无援的德国跟我斗?”

  秦正道:“说斗太伤和气,不如你出题我来完成。既然你将阿泽从中国调来,一定有任务想要交给他。所有你想他做的脏活累活,我来,不要让他介入,我保证完成任务。如果完不成我自动退回中国,再不进欧洲。”

  蓝博明亮的眼神象在看一个孩子:“就这么简单?”

  秦正得意地笑道:“阿泽是一个特别好的老师,有耐心、有条理、严格又负责,我从他身上学到好多,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永远要‘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一心必须二用、永远不能表里如一。所以,明里我是跟你打赌,暗里我是要设置障碍,尽量阻止你让阿泽过深地介入到你的任何危险生意里去。就看你是否敢接受挑战,让我如愿为你打工扛雷了。”

  虽然与东方泽接触的时间或有长短,这二人却是这世上最了解东方泽秉性的人。东方泽正直得近乎刻板的个性、黑白分明不予妥协的行事作风,二人心知肚明。军/火交易本身的嗜/血属性和黑暗操作,对于东方泽而言,不只是脑力上的挑战,更是对他善良心性的摧残。

  蓝博略一犹豫,卧室里传来轻轻的一声呼唤:“秦正……”二人一惊住口,快步走向卧室。秦正拉开房门时回头看蓝博一眼,蓝博本能向旁一闪躲在门后只从门缝观瞧,秦正赞赏地向他点点头,悄声走到床边。

  虽然已近正午,外面阳光耀眼,卧室的窗户仍被厚重帘幕遮住,宽大的空间里仍如夜晚一样昏暗、悠静,秦正俯身轻声问:“叫我吗?”远远的大床上,东方泽的身体在平整的被子下只见扁扁地一条,闻言动都没动一下,好象哼了一声,再没声响,似乎又睡了过去。秦正小心地帮他侧着翻了下身,轻手轻脚地拉好被子,这才悄无声息地退了出来。

  蓝博克制着问:“你们这种关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秦正老老实实地答:“2014年6月30日。”

  蓝博对他这种孩子气地一下子交待到具体日期的方式感觉好笑,反问:“他怎么从来没跟我提到过你?”

  秦正一笑,特憨厚的样子答:“他脸皮儿薄,你又不是不知道。都三十三岁了,还这么可爱,怎么可能是一个人呢?”

  蓝博玩味地打量着他眼神里的得意,伸手去开门。

  秦正一把拦住:“干嘛?”

  蓝博声音里透着不容置疑:“带他回去。”

  秦正忙道:“你不可以这样带走他!”

  蓝博盯着他:“你说的?”

  秦正另有所指地提示道:“我相信他醒来的时候,一定不希望他是这个样子被你带走的。”

  蓝博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对他印象好了一点,问:“他还有多久会醒?”

  秦正微微一笑:“估计他今天都下不了床。”

  蓝博看向他的目光隐然有雷霆怒气,秦正似乎猜到原因,好汉不吃眼前亏,小心地站到离他两步远的地方。

  蓝博忍不住低声骂道:“你这个混蛋!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被人骂总不是一种愉快体验,但眼前这位可是东方泽的哥哥,总不能还嘴吧?秦正笑呵呵地说:“没做多少啊!昨晚他也就二次,我才做到三次他就不行了。一般我一夜要七次的,但昨天做不到一半他就昏过去了,我也没办法,总不能霸王硬上弓只顾自己爽,你说是不是?”

  蓝博一把锁住他的咽喉!

  老实说,秦正虽然不能算练家子,从小也是体育项目的活跃分子、特招女孩喜欢的运动健将,加上没老爸罩着从小打仗都得自己亲自上,练就顽皮得不怕跌不怕打的气势,身手比一般青年人强许多。但这个蓝博不仅个子比他高、块头儿比他大,关键是一举手、一投足都透着节奏明快、刚劲有力的军旅风范,明显不是健身教练培养的,见面这一会儿功夫秦正就被“收拾”了不只一回,秦正是有些火大,但还真没办法。

  蓝博看他并不反抗,一双黑亮的眼睛闪着丝毫不惧的神色,反而一副找打的样子,心下一动,听到房间里又传来一声“唔”,顿时明白了:这小子在这儿挑事呢!

  秦正见他识破了,索性笑道:“我不确定,他愿不愿意被你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不过,我有些好奇,要是他睁开眼第一幕就是你这么对待他不远万里、誓死追随的爱人,该做何感想?当哥哥的,就要有哥哥的样子,你说是不是?”

  * * *

  东方泽醒来的时候,秦正就在眼前,正关切地看着他。东方泽重又闭上眼睛,默默感觉了一下,身上穿着习惯的银缎睡衣,虽然有些虚脱出汗,还算清爽整洁,味道还好,想必清洗过。只是全身上上下下没一处肌肉象是自己的,唯有眼皮还勉强可以控制,于是睁眼问:“几点?”声音低沉中还有些沙哑。

  秦正轻声道:“要是累,就再睡一会儿,时间还早呢。”

  东方泽停了一下,对没有答对踩分点的回答不是很满意,再问:“几点?”

  秦正只好答:“三点了。”

  东方泽觉得全身的酸痛随着他的清醒有加重的倾向,忍住溢到嘴边的□□,追问:“天还没亮?”

  秦正沉默了一下,小心地补充道:“是下午三点。”

  东方泽一双鹿眼猛地睁大,瞪着秦正:“为什么不叫我?我上午还有事!下午也有事!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到底想干什么?把手机拿来!”

  他的声音本就嘶哑,发了这一通火,嗓子又干又痛,不由咳了起来,一咳就带动下身,一时痛出了一身冷汗。

  秦正忙把温水递到他唇边,他忍着痛一口气喝光:“还要!”

  秦正刚把水递过来,他又叫:“手机!”

  秦正一手给他端杯子,一手回身去掏手机,两边都透着万分小心。

  东方泽迫不及待地拨通一个电话,一听到接通的声音,忙把嘴里的水咽下,一瞪房门示意秦正“你出去”。秦正撇撇嘴,听话地退到书房。

  这时,蓝博的声音从手机里响起:“Zenith,你还好吧?”

  东方泽忙道:“抱歉,我睡过了,忘记给你电话。我马上回去。”他有些担心自己的嗓音不要引起蓝博的注意,他不想对哥哥撒谎,却没准备好如何解释。

  不想,蓝博顿了顿,温和的声音平静依旧:“不用急着回来,好好休息吧,记得别误了明晚的活动。”

  东方泽挂断电话,目光有些狐疑地盯着溜进来的秦正,下意识地想翻身起床,才一动,全身上下每一块肌肉都用痛不可当来显示存在感,却没一块愿意为他效力,他咬紧牙关才抑制住冲到嘴边的□□。

  秦正看到他难受的样子,忙过来帮他翻身,一边轻声问:“是压得这边痛了吗?”

  东方泽气不打一处来,恨声道:“你出去,我不想见到你。”一边说着,一边感觉到下面的胳膊被压得好疼,想抽又抽不出来,正在那里艰难地努力着,秦正从下面托起他的身体,帮他调整姿势,他的手啊腿啊才算摆得舒坦了,不由深深地松了一口气。

  见到眼前的秦正,脸色一沉,气道:“你还在这儿干嘛?”

  秦正委屈地说:“你再想翻身,我好帮你啊。”

  东方泽刚一动怒,牵动下身一阵突然的刺痛,只能咬着嘴唇,强忍着不说话。

  秦正伏到床边,轻声问:“怎么了?先别动,吃点东西吧?不然胃里该难受了。”

  东方泽白了他一眼,想骂他,又骂不出口,只好不理他,肚子却不争气地叫了两声。

  这脸色秦正如何看不明白?只装着不懂,小心地将粥端到他枕边,用瓷勺子盛了上面微凉的那层送到他嘴边。

  东方泽是想自己吃的,但真的一丝力气都没有,感觉一根手指都不想动,只能就着他的手吃。不想吃了第一口,才感觉到胃里空空的果然好饿,于是不再摆脸色,由秦正喂着,一口一口将一大碗都吃了进去。

  吃完,秦正小心地用温热的毛巾帮他擦了脸和手,看他闭着眼睛舒服多了的样子,小声问:“要不要再喝点汤?不过等消化了再吃也好,不然一次吃多了,只怕会不舒服。”

  东方泽白了他一眼,没忍住,问:“你吃了吗?”

  秦正当然没吃,闻言讨巧道:“你不发话,我哪儿敢吃独食啊?”

  东方泽知道这人坏事干尽,就一张嘴巴乖巧,气得闭了眼睛只道:“你去吃吧。”没力气跟他斗法,也懒得多跟他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