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攻略冰山总裁【完结番外】>第144章 单刀赴会

  秦正见他吃了热粥, 脸上的气色好转不少,但倦容仍重,知道他又想睡了, 也不多说,帮他躺好盖妥被子,才小心地熄了床头灯, 让整间卧室仍如夜里那般暗着,守着东方泽睡了,这才出去。

  东方泽一觉睡到夜里十点, 感觉比下午多了些精神, 身上的不适也好转许多,在床上终于可以自己翻身了, 只是下身胀痛、双腿无力, 仍然下不了床。

  只能让秦正照顾着在床上吃了晚饭。这次秦正为他点的都是本地能找到的最地道的中餐,象清蒸鲈鱼、香菇菜心、乌鸡汤之类的, 既清淡、又有营养的, 给他调理着吃。

  吃完饭,东方泽总算有精神说话了, 对秦正一脸正容地问道:“你想怎样?”他猜秦正多半要强迫自己再回华城,所以在心里想着怎样应对。

  秦正陪上十万分的小心说:“对不起,这么久没见, 一时控制不住……你还难受吗?”

  东方泽有些羞恼地瞪了他一眼:“我说的不是这个。”

  秦正做出恍然的样子,虚心地问:“你问哪个?”

  东方泽气道:“你追来这里想怎样?”

  秦正看了看在床上坐都坐不住还要发飙的东方泽,轻声软语地道:“我没想怎样,我只是来告诉你, 一切都以你的决定为准, 我没有异议, 这还不行吗?”

  他眼神一晃,东方泽就知道他脑子里在转什么,一时也觉得自己这样坐在人家床上谈判,实在于气场不利,于是语气放松三分,只问:“真的?”

  秦正委屈道:“我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你还怀疑我?”

  东方泽心下略宽,本来还有些疑虑,但见他的表情,心生不忍,道:“如果你真能这样,是最好。”一边去掀被子。

  秦正吓了一跳,按住他道:“你干嘛?”

  东方泽皱眉道:“我回去啊。”

  秦正忙按住他:“你还是再歇一晚吧,你这个样子,能开车吗?”

  东方泽不用试,都知道自己肯定不行,瞪了秦正一眼,只好道:“好,我借你这里再住一晚。”

  秦正心下暗喜,就势要靠到他身边,东方泽将手一指:“你去沙发上睡。”

  秦正忍气吞声地问:“这床这么大,我绝对挤不到你……”

  东方泽脸儿一冷:“不行!不然我现在就走。”

  秦正气儿一虚:“你是怕我再碰你?你现在这个样子,我要是再下得去手,我还是人吗?”

  东方泽其实想说“你本来就不是”,但终究说不出口,只是瞪着他,却不答话。

  秦正点头道:“既是这样,我还是出去吧,免得我在这房里,你还是睡不踏实。虽然外面是秋天,好在我皮糙肉厚的,不怕冷。”一边说,一边做势向外走。

  东方泽叫道:“等一下!”

  秦正心中暗喜,满怀期待地转回头来,东方泽目光一撩:“带条毯子吧。”

  秦正张大了嘴巴:“你——要不要这么狠呢?”

  东方泽就知道他是不会出去的,转过头故意不看他,等着看他自己怎么找台阶下。

  果然,秦正转回床头,跪着趴在东方泽的枕边,道:“这样吧!你给我一句话:你让我出去,是要惩罚我,还是不信任我?如果是惩罚我,我现在就出去,绝对没有二话;如果是不信任我,我倒要留下来,最后一晚,我不能让你对我有这样的怀疑,不然我一生不会安心。”

  他这样一说,东方泽将头转向里面,秦正瞧着他脸上,知道他伤心了。于是,俯身上前,头挨着他的头,轻声道:“你是我今生最信任的人,我希望,我也能这样奢望一回。可以吗?”

  那一夜,秦正果然没有乱来。两人并头躺在一起,他一直握着东方泽的手,小声在他耳边说着话。东方泽不啃声只听着,这还是第一次清醒时与秦正躺在一起,他闭着眼睛,似乎睡了,只是胸中跳的,不知是为谁的心。

  将近午夜,秦正看他倦得真睡了过去,这才轻声道:“我一直想,什么时候可以这样陪着你到天明,不用担心你夜里做噩梦的时候我不在。如今真有这一晚,看来我梦想成真了。”

  说罢,秦正安静地依偎着搂紧他,不再多话、也不多动,象是刻意品味这样抵足厮守的感受,好象这样的厮守才有“你终于是我的人” 那种意味。

  时间,轻轻地滑过,虽然没有昨夜的激情狂热,却另有一种现世安稳的温存感觉,令这夜更加缠绵悱恻。

  第二天早上东方泽先醒来,睁开眼睛就见秦正的脸近近地就在眼前,他第一反应是立刻闭上眼睛。过了会儿,对方没有什么动静,想是还睡着。他这才放心地、仍然小心地睁开眼睛,安静地凝视着秦正,心里颤悠悠地,已分不清是气是喜,对着这张难得这般老实的脸孔,想不到离开中国之后还能有这样安静相守的时刻,心中隐隐地伤感起来,忙打断自己的思路,不让这种情绪主导自己。

  他略动了下,感觉虽然仍有不适,但已无大碍,就轻轻起身去洗漱间冲洗。等他穿着浴袍出来,秦正在另一间卫生间洗漱。他犹豫着是否向秦正借套衣服,秦正探头出来一边刷牙一边指着那边的衣柜:“看你眼光。”

  东方泽过去拉开右边的衣柜,里面都是休闲类的服装,基本体现秦正的着装风格,所以他皱着眉头看了两遍,终是没挑上眼的。于是,他拉开了左边的衣柜,脸色顿时就变了。左边衣柜整齐摆放的,全是他的衣服!虽然没全搬过来,但一年四季,从里到外、从上到下,都有几套备在这里。

  这是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了吗?

  早餐时,两人在行政楼层的自助餐厅用餐。东方泽穿着一件灰色花呢西装,里面是白衬衫,系着银色丝巾,这一套是他在咸阳阁的衣服,秦正怎么看怎么顺眼,眼神里都是赞赏和喜欢。

  东方泽低头切火腿,看也不看他一眼地说:“你是故意的。”

  秦正含蓄地问:“你指什么?”

  东方泽用力切着奶酪:还能指什么?毕竟自己那样离开算是理屈在前,秦正这次报复得他下不了床,虽然手段卑劣,也只能忍了,但还是要先把正事理清楚。

  东方泽自持风度地忍住想瞪他一眼的心,平静地调侃道:“带这么多衣服,不会超重吗?”

  秦正得意地说:“放心,都是精挑细选的,分寸斤两控制得恰到好处。”

  东方泽喝了口清水,面无表情地问:“准备这么充分,打算在这里耗多久啊?”

  秦正低头喝汤,没有回答。

  东方泽已经吃好了,放下刀叉,拿餐巾轻拭嘴角,优雅地提醒:“你没有听到我的问题吗?”

  秦正只好抬起头,彬彬有礼地回答:“你没有看出我不想回答吗?”

  东方泽沉静地注视着他:“你不回答,我的问题就不存在了吗?”

  秦正也放下刀叉,回视着他的眼神:“你的问题,我怎么回答重要吗?什么时候,我的回答可以影响你的结论?”

  东方泽负气地一点头:“好。既然你找到这里,相信你已经知道,我找到了我的家人,离开华城就是希望回归我的家族开始新的生活,我不想与过去再有任何牵连,所以我选择离开,这就是我的结论。对此,你有什么异议吗?”

  秦正眼神一黯:“没有。”

  他答得这样痛快,东方泽倒愣了一下,还是狠心明确道:“所以,从现在开始,我希望你不要再来找我,可以吗?”

  秦正看着他,没有说话,那是一种深深思考的表情。

  东方泽在这种注视下,有一分钟的错愕,还是追问了一句:“可以吗?”

  秦正突然一甩头,轻松地问:“你知道我从来不后悔,任何事做就做了,只要有勇气承担后果就好。但,有一件事我会后悔,那就是三月份强迫你回华城。你说的对,你不愿意你离开也好,你愿意你回来也好,你是自由的。如果有一天你回去,无论是因为那座城,还是因为那里的人,我希望,那是出自你的真心,我都不会再强迫你。所以,你放心。这一次我就是来告诉你,这也是我的决定。”

  东方泽认真地看着他,清澈的眼神探究地凝视着秦正。

  秦正马上做了一个“我听话、你放心”的表情,眼看着东方泽起身,眼看着他转身后藏起眼底的伤感,眼看着他挺起肩背潇洒帅气、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秦正盯着他的背影,露出玩味的笑容。

  陈立快速从旁边走过来,坐到他对面:“还顺利吗?他们……没有对您不利吧?”这两天他快紧张死了。

  秦正一笑:“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过去。只要见到泽总,我就安全了。”

  陈立一向不明白他的自信何来,想着过去两周,秦正让他伪造假护照,与孔雀参展团队一起办理团签,通过刘绍南走特别通道入境,一入境就完全掩蔽行踪直到前天突然出现在东方泽面前,他可以感觉到秦正明显如临大敌、超级戒备的状态,这是此前在秦正身上从未有过的。虽然秦正没有解释,他能猜想到:这次的对手一定超乎想像。

  但刚刚秦正那一笑,又让他感觉胜券在握之后的彻底放松:是说,战斗已经结束了?至少看起来好象警报已经解除了。

  他小心地问:“下面,做什么?”

  餐厅门口,一个西装革履的外国男子大踏步向这边走来。

  秦正冷静地对陈立道:“单刀赴会。”

  * * *

  东方泽快步走出电梯,转头看到大堂经理——是个黑人。

  黑人经理察觉他的目光,特意走近客气地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

  东方泽问:“前天晚上值班的大堂经理不是您吧?”

  黑人经理以为他要投诉:“不是我,是我的同事。您有什么事吗?”

  东方泽假装回想的样子:“他当时帮了我一个忙,我想谢谢他——他好象叫詹姆斯?”

  黑人经理放心地笑了笑:“不,她叫安娜,是一位亲切的冰岛女郎。”

  东方泽驾着车在清冷的街道上疾驰,果然是圈套!如果秦正不是一露面就一副无欲无求、行同陌路的样子,自己也不会放松警惕轻易中计,居然给他送上门去,这套欲擒故纵的把戏都能让他得逞,东方泽真不知道是不是水土不服、自己的智商已经降到海平面以下了。

  既然决定离开,就要坚决果断,可是过去这两天怎么会陷入这样的尴尬局面?他狠狠地砸着方向盘:无论如何,不能让秦正在这里出现,尤其不能让他跟蓝博碰面!奔驰的车速象他的思绪一样明显加快,路两边的树林不断向后面退去,就象他脑海中汹涌而来的记忆。

  那天在电梯里,看到那个男子手里的相片和小飞机,他立刻就明白了,虽然他无法相信哥哥还活着,当维尔带来哥哥的口信:约他8月12日到北京相见。他震惊,然后断然拒绝。

  他回到家里,在秦正的抽屉里小心地拿出那架小飞机,预备着应对秦正可能的盘问。他记得很清楚:三个小挂件虽然看似相同,但有一关键处是不同的,哥哥的飞机后面是太阳,秦正的是月亮,而他的那架是小星星。

  他的心在颤抖:如果哥哥还活着,就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他怎么可以拒绝?不去见这失而复得的亲人?

  他的心痛成一团,他知道在他的心中,秦正也是——是他在这个世上最重要的人。

  过去三十年,他一直渴望找到那个家族,哪怕多了解一点信息也好。但是,当这份确定的信息摆在眼前,他犹豫了——不,不是犹豫,而是断然拒绝了。他甚至有些排斥,就象那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电波,一旦联通,他就会被带离现在的生活。哥哥活着,这很好;可是,如果两个世界他只能选择一个,他情愿留在这里——留在有秦正的那个世界里。

  这,是不是就象当年妈妈一样:选择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这是不是很自私?他无法回答。这个决定很艰难,但是在他意识到以前,他已经给出了答案,并且不想反悔。

  没想到,周末哥哥直接打电话到他手机上:“你不想见我吗?”听到这个陌生、却是这世上于他而言最亲近的声音,他无法说“不”,他说不出口。但是,他仍然明确申明:“我去见你,但是,我不会跟你走。”

  蓝博在电话里沉默了一下,无论是意外于他的回复还是在犹豫是否应承,东方泽在那一刻预感到:自己的决定是对的,无论是否见面,他都不想离开这里、离开秦正;而对方,也许现在、也许将来,还是会想方设法带他走。

  所以,答应蓝博北京之约后,东方泽仍然在犹豫:如果过去三十年都已经象平行世界一样,知道对方还活着就已经很好,是否还要介入那个家族?是否要让那个家族影响自己现在的生活?他从网上了解蓝博、了解欧航集团、了解那个军用飞机集团,他的心是沉重的。他隐隐感觉到,这个赛德里茨家族的势力如果仍然存在,与当年孔雀王操盘下的孔雀王朝应该相仿,尤其那块若隐若现的军工业务象阴影一样令他反感。所以,那几天他一直在犹豫,他不想跟秦正说:既怕秦正反对,也怕秦正支持。秦正的哪一种反应对他而言,都不是他希望的结果。

  临行前一晚秦正来试探他,想跟他一起去北京。这让他确定:秦正一定预感到了什么,甚至可能已经开始行动。这绝对是他最不愿意发生的,所以他马上通知蓝博取消了北京的见面,打定主意:绝不让秦正与蓝博、与那个家族发生任何关联,他要秦正在阳光下健康地生活。

  可是,第二天秦正还是去了北京,当时他就觉得极其不安,预感到可能会有事情发生。果然发生了天津爆炸事故,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这次爆炸是冲着蓝博的,他从未想过蓝博居然处于这种可怕的危险境地;更可怕的是,在他一再提防之下,秦正还是差点被这次爆炸殃及!

  他愈发觉得:自己不想离开秦正的这种想法与当年母亲无法放下父亲是相同的,他不想跟蓝博走就是听任兄长独力操持家族产业而选择袖手一旁,这两种情形,哪一种都让他感觉自己很自私,因而陷入深深的自责。

  蓝博在事故后马上打电话通知他“我没事”,这份体谅更让他羞愧,蓝博在电话中察觉到他的不安,开玩笑地说:以后不再开现场会议、不再见军火商、不再坐飞机。象要给东方泽举个例子以保证他的话不是应付,蓝博提到,下周五他要从阿姆斯特丹去巴黎开会,他已经改变计划坐火车,绝对安全……

  东方泽只能希望事情到此为止,不会再有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但哥哥的出现,令他以一种新的眼光看待他与秦正的未来,比之从前的无欲无求、无限憧憬和任性逃避,多了一些现实的宽容和心理上的妥协。

  所以,在去北京前他主动提出与秦正去旅行,也许是莫名的不安和潜在的不确定性,让他反而希望更好地对待秦正,珍惜两人在一起的时光、甚至以秦正喜欢的方式去纵容他。

  结果周六那天早上,在准备出发前,从电视新闻中听到周五晚上从阿姆斯特丹去巴黎的火车出事这一消息,东方泽彻底失控了。他无法想像,不到两周的时间里就发生两起这样穷凶极恶的谋杀,他的哥哥到底面临多大压力、面临多少风险、在怎样的艰难生境下独自担负起家族的责任?如果这是这个家族不得不面对的生死威胁,他不可以缩在中国、守着跟秦正在一起的幸福,枉顾他的兄长每时每刻处身炼狱之中!

  只是,他可以回去,秦正呢?他不要将秦正带进这样的生活。孔雀集团已经是合法运营,正如Vivian说的,在中国至少不必时刻冒着恐/怖/刺/杀的危险,他永远不想把秦正带到那样的危险里。

  所以,他通知蓝博,他决定离开。

  一个人离开。

  对于他的离开,虽然他并不确定秦正会做何反应,只是内心深处他相信,秦正一定可以理解自己定有苦衷,他只是不确定秦正是否会理性地接受。事实上,秦正猜得都对,只除了一点:他不是“再不会回来”,而是“再不会活着回来”。这次离开,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足够幸运,可以活着再见到秦正,只是走的时候,他做好了再也回不来的准备。

  可是,他没有想到,秦正这么快就追来德国;其实,他应该想到,秦正怎么可能放弃他?伤感和气愤中分明有种暗暗的喜悦和骄傲。

  是的,他放不下秦正,正如秦正不会放弃他。

  可是,现在怎么办?他皱着眉头提高车速。他该怎么摆脱秦正——保全秦正?他一定不能让秦正见到蓝博。他相信,秦正绝不会象他嘴上说的那样“乖乖地听话、老实地离开”。他一定要想办法,尽管他清楚自己在秦正面前的被动:对于“自作聪明”、惯会“阴奉阳违”的秦正,他基本无计可施。尤其想到过去两天这种尴尬的处境,他的火气就直冲脑门:怎么会搞成这种局面?之前想到跟秦正的分开,他是酸楚的,可是现在只要一想到秦正,他就只有光火!

  一整天,他都在近乎烦躁的情绪里,连工作都不能让他专注。

  来德国后,蓝博安排他从熟悉家族情况、辅助公司事务和学习德语开始。在咸阳阁学习的时候,他在外语上除了英语,也学过德语,所以基础很好,只是应用不足,需要加强实践练习而已。家族和公司情况,反而是他相对比较头疼的地方,不过他一向对待自己极为严苛,如果需要去做,喜不喜欢都要全力以赴。

  因为晚上有活动,他不到六点就驾车回慕尼黑郊区的家族产业——赛德里茨城堡,当地人都叫它“赛堡”。那是一座有三百年历史的古老住宅,据说几代人都在那里出生,包括蓝博和他。他将车子停在门廊前的草坪上,穿过草坪时有风带着草地的味道,他喜欢这种感觉。

  走近门廊时,他有一种错觉,好象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靠在门边向他微笑。他脸色一冷,果然是秦正!

  他克制着心里的震惊走到跟前,冷冷地问:“你怎么在这里?”

  秦正耸了耸眉,一副“我也不清楚这世界怎么会这样”的表情。

  这时,蓝博的助手马丁走过来。

  马丁正是早上出现在餐厅的西装男人,客气地对东方泽说:“秦先生是蓝博请来的客人。”

  东方泽震惊地瞪着他:“是参加今天晚上的宴会吗?”

  马丁点头:“是的。您回来太好了,蓝博刚刚问到您,说您一到家,就请您和秦先生去见他。”

  东方泽瞪着秦正,隐隐猜到这后面一定有自己不知道的情况发生,但当着外人的面,他无法质问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得到蓝博的邀请,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他的预料,他该如何在赛堡阻止这两人的见面?

  东方泽一甩手自己一个人向里走,马丁在后面客气地引导秦正,秦正微笑致谢,脚下轻快地追到东方泽身边,低声道:“参加一次你家的宴会而已,要不要这么小气啊?”

  东方泽恨恨地说:“这是家庭聚会,你来凑什么热闹!”

  秦正佯作意外:“真的吗?哎呀那可太荣幸了。不过,这是你哥哥邀请我的,我总不能不给他面子吧?那可太失礼了。”

  声音里分明掩饰不住那份窃喜和炫耀,听得东方泽愤恨不已,一把揪住他的胳膊:“你见过我哥吗?你对我哥做了什么?”

  秦正夸张地做出忍痛的表情,求饶道:“里里外外可都是你家的人,让他们看到你这么真实的一面好吗?再说,我最多对你做什么,对你哥我哪儿敢啊?你先放手,不然我胳膊都要卸下来了……”

  秦正从来不敢奢望东方泽能这么轻松地放过他,看到迎面而来笑容满面的塞缪尔才明白:东方泽这面子不是给自己的。

  不过在人家的地盘上,秦正可不能计较这么多,主动伸出手热情地说:“嗨,塞缪尔,见到你太高兴了!”

  不想,塞缪尔根本无视他热情万分的手,一把搂住他恨不能紧紧地熊抱住他:“能在这里见到你真是太高兴了!”

  这,也太热情了吧?一向儒雅有礼、英伦绅士范儿的塞缪尔可从来没对秦正这么热情过。东方泽狐疑地看着他们俩,秦正也犹豫地把目光看向东方泽,两个人的眼中闪过同一个念头:他知道了什么吧?

  果然,塞缪尔回身笑着对东方泽说:“他把你保护得太好了!我去见他那么多次,居然把你藏得滴水不露,我到现在还难以相信我这么好骗啊!”

  东方泽瞪了秦正一眼,对塞缪尔开玩笑地说:“见到我,你就能认出来吗?”

  塞缪尔对着他的脸仔细看了又看:“你的变化不算太大,应该会有感觉。”

  秦正好奇地问:“他小时候就长得这么凶巴巴吗?那不是很老气!”

  如果不是塞缪尔在一边,东方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直接上手挠他!

  塞缪尔已经笑起来:“哪有!阿泽小时候跟洋娃娃一样,不,准确说,比洋娃娃还要漂亮,因为他那双眼睛又黑又圆又亮,比洋娃娃都要可爱!”

  秦正含着笑故意回头端详着东方泽的眼睛说:“怎么可能?一看你这就是安慰他吧?”

  塞缪尔看在眼里:“空口无凭,有图为证。”

  拉着俩人来到一处回廊,两面墙壁上都挂着大幅的肖像画,应该是这个家族历史上的人物画像,不过都是成年时候画的,只有一幅是一个小男孩,塞缪尔指着对两人道:“就是这幅,你看看像不像!”想必是当年以为Zenith早逝,就把他幼时的画像挂在这里。

  那是Zenith二岁左右时的画像,小男孩坐在地毯上,神情乖巧特别可爱,尤其一双黑眼睛睁得圆圆的,怀里斜斜地抱着一个比他还高的洋娃娃,那个洋娃娃的眼睛远不如小男孩的大,显得小男孩倒更象洋娃娃了。

  秦正带着惊喜认真欣赏画中那个小东方泽:“还真是,变化不大啊!”

  “都长成高高大大的男人了,变化怎么可能不大?”蓝博携着一位女士从后面走来,站在东方泽身边,微笑着说。

  东方泽望向他哥哥,眼神里都是亲近和爱戴,笑着争辩道:“可还是没有你高。”

  东方泽身高一米八二,但站在蓝博旁边,由于清瘦,显得身高上的确不占优势。

  蓝博亲昵地揽住了东方泽的肩:“小时候我就比你高,不算你长得不够努力。”然后转向秦正:“欢迎你来赛堡做客。”似乎感觉到东方泽的身体不自然地一僵,他搂在东方泽肩上的手安抚地按了按。

  他身边的女士这时也道:“Zenith,你这两天都没有回来,是工作太忙吗?看上去好象没休息好。”

  蓝博看了她一眼,向秦正正式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妻子凯西。”

  凯西是一位身材高挑、轮廓清晰、自信得体的女子,看年纪不过二十六、七岁,却拥有恬静雍容的风度加上优雅从容的举止,显得成熟而老练。

  她微笑着用中文问候秦正:“之前就听塞缪尔提到您,很高兴终于有机会在家里款待您,感谢您之前的帮助和对Zenith的照顾。”

  这时晚宴已经准备好了,大伙入席。席间,除了东方兄弟、塞缪尔,还有同族堂姐苏珊,一位四十岁的雍容少妇,和她的丈夫米勒,一位戴着金丝眼镜的绅士;同族堂叔道格拉斯,一位年近六十的大胡子绅士,还有一位二十出头的金发碧眼的美女、道格拉斯的女儿——汉娜。这几位加上东方兄弟,应该就是赛德里茨家族目前最主要的成员了。

  蓝博坐在主位,用中文郑重开场道:“今天是家庭聚会,但是我们有位客人,是我特意从中国请来,就是为了在今天这样的场合里,由我们赛德里茨家族正式向他表达谢意。因为,在阿泽与家族失去联系这三十年的时间里,是他的家族给予阿泽全面的照顾和保护,我们家庭才有可能团聚。为此,再怎样感谢他及他的家族,都不为过。我以为,这种诚挚谢意一个恰当的表达方式,就是把他视作我们家庭的一员,就象过去三十年他对待我们的阿泽一样。所以,今天这个聚会就是一个合适的时机,把他介绍给你们每个人。他就是秦正。”

  秦正看了眼坐在对面的东方泽,微笑着跟大家点头示意。

  东方泽冷静的目光在蓝博、塞缪尔和秦正的脸上一一扫过,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不经意地对秦正笑笑,象是在友善地问好,只有秦正看出他骨子的气愤:让你作死!回头再跟你算帐。而他的笑容,正落在蓝博的眼里,蓝博的眼中露出玩味的表情。

  苏珊笑着用中文对秦正说道:“秦先生,您一定奇怪为什么我们的家宴可以用中文进行交流吧?”

  塞缪尔笑道:“不会,因为在中国时我就告诉过他,在德国说中文是一种时尚。我只是没有特别提示:我们家是这种时尚的典范。”

  汉娜笑着对秦正打趣道:“您一定不会相信,塞缪尔是我们所有人的中文老师,连我父亲都不放过。当然,每次需要使用中文的场合,都是对他教学成果的考验。”

  塞缪尔马上做出谦虚的表情:“非常感谢大家的支持!毫不夸张地讲,我为此深感自豪。”

  这时,凯西作为女主人提议:“为秦正、为快乐相聚、为越来越庞大的中文家宴干杯!”

  一轮酒后,汉娜好奇地问秦正:“那么,你是同阿泽一起长大的吗?就象蓝博和塞缪尔一样。”

  蓝博看了秦正一眼,秦正笑答:“你觉得象吗?”一边朝东方泽眨眨眼睛。

  东方泽没理他,低头慢慢地挑弄盘子里的色拉。蓝博和秦正都看到了,却没有表示,象是在等着看对方有什么反应。

  这时,凯西关心地问:“你胃口不好吗?吃得这样少。”

  东方泽微笑道:“只能怪我的午餐太丰盛了。”

  汉娜打趣道:“凯西会做中餐,并且很拿手。如果你吃不惯西餐,我不介意借你的光享用又美味、又健康、又没有热量负担的中餐。”

  凯西笑起来:“汉娜,你要是真喜欢,就来我这边报名学习,这样随时可以美味又健康地生活。不过,阿泽,我为你准备了汤,你可以先喝一点,也许会舒服些。”

  果然,一份中式肉汤用精致瓷碗盛着摆到东方泽的面前,蓝博满意地看了他夫人一眼。秦正注意到,东方泽只是象征性地喝了三口,其余都剩下了。

  汉娜问秦正:“这次来德国有什么计划?该不会也是冲着下周的啤酒节来的吧?”

  秦正一本正经地回答:“公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