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爱军向他很正式地点头, 语气中透着威严：“一直听常市长说起你，在企业经营和管理方面很有些创新想法。只是，股市不同于企业管理, 创新也要合乎国家法律和市场规则，太过激进未必是好事。”
秦正眉头一抬：“保副市长是觉得孔雀太创新了，还是发展得太激进了？”
保爱军感觉到他的敌意, 放缓语气却刻意郑重地说：“别误会，主要是飓风涨得太疯狂，这实在不利于华城政府想打造的金融中心形象, 尤其是向国际国内社会传递稳健积极的市场信号, 所以想请你来做一下说明。”
秦正冷淡地一笑：“不必请，配合政府发展经济义不容辞。只是, 如果事关孔雀, 定当尽力而为；但说到飓风，抱歉, 你找错人了。”说完起身, 向常以方一点头：“告辞。”径自离去，连招呼都没跟保爱军打一个。
保爱军面子上下不来, 看向常以方的目光别有深意，不想常以方一摆手：“等下再说。”已三步并作两步追了出去，叫住秦正：“你对他何必这样不留余地？火气大了些吧？”
秦正一笑：“我以为只是来聊天, 哪想到要三堂会审呢？”
常以方说：“最近股市疯涨得厉害，飓风成了典型，上面突然追究下来，他的压力很大。”
秦正冷笑道：“要找替罪羊也找不到孔雀头上吧？”
常以方忙道：“要是找替罪羊, 我就不劳动你的大驾了。他今天跟我一提飓风的事情我就想到你, 一则怕万一传言是真的, 动飓风如果影响到你，我还是希望提前沟通一下；再则如果股市的隐患这么大，就不是处理一个飓风这么简单，对于华城股票市场、甚至金融行业整形势来说都会更严峻，我希望听听你的观点和建议。”
秦正当然明白他的用意，说：“放心，你是父母官，你的工作我一定支持。所以，对待飓风请务必严查，一查到底绝不姑息。我这态度够明确吧？”
常以方回来时，保爱军脸上有些挂不住：“常市长，你对这些商人是不是太友好了？他在政府大楼里居然敢甩脸色。”
常以方看了他一眼，不露声色地说：“你也在企业工作多年，应该知道商界不同政界的作风。秦正是个人才，我们要尊重，甚至包容他的个性，瑕不掩瑜嘛。在华城，你最好把秦正变成你的朋友，而不是你的对手。”
* * *
Helen见秦正不在，帮Iris给东方泽送咖啡，一边不经意地问：“听说秦夫人来看秦正了？”
东方泽平和地说：“是，她想跟秦正一起生活。”
Helen敏感地看了他一眼：“秦夫人性格与一般人蛮不同的啊。”
东方泽明白她的意思，沉默了一下，轻声道：“还好，我只担心Vivian……”他没说下去。
Helen微笑道：“你这个妹妹鬼怪精灵、乐观开朗，她的适应能力只怕比你这当哥哥的都强，你最不需要担心这个。”
东方泽也笑了：“是，看来你对她倒挺有信心。”
Helen灿然笑道：“我对你俩都有信心。”
* * *
秦正回来时才过三点，东方泽已经离开办公室。秦正知道这一定与周日那通神秘的电话有关，但东方泽不明言，他不好强求加入，就约Cindy到楼下的咖啡厅见面，Cindy很高兴地应约而来。
秦正寒暄之后问：“上次你说Samuel要在国内收养小孩儿？”
Cindy说：“是，只是没想到流程这么复杂。你神通广大，肯定有门路吧？”
秦正失声笑道：“你这么直白，我都不好回答了，总要把背景跟我说清楚了吧。”
Cindy说：“上周他委托我帮忙，想收养一个二到三岁的中国男孩。我没想到这有多难，就一口答应下来。结果一圈儿问下来，才知道这里面有这么复杂的路线要走，对于家庭背景什么的要求那么具体，没个一年半载根本没可能办下来。”
秦正装作好奇的样子问：“他为什么突然想收养小孩儿了？”
Cindy不想多谈，只小声说：“他家里出了事。”
秦正问：“与3月24日那天失事的飞机有关吗？”
Cindy意外：“你怎么知道？”
秦正一笑：“巧合。我有一个很要好的朋友，他公司里的两名员工也在那个航班上，当时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航空公司一直封锁失事人员名单，他就找到了我。我帮他查到全体人员名单的时候，发现上面有两个人的姓是黑罗尔德，好象是两个小孩，一个叫John Herold， 一个叫Joan Herold。我当即联想到那天跟你通电话，你说他很反常地离开，我就猜到了几分。只是，没想到二个孩子同时遇难，他一定很伤心吧？”
C indy黯然道：“是，很可惜。Samuel人很好，我很为他难过。所以，他一提出要收养小孩，我特别理解，因此一口答应要帮他。可是，中国政府现在对外国人收养中国小孩管得很严，他的条件不符合，我才想请你帮忙。”
秦正点头，随口问：“哪方面的条件有问题？”
Cindy说：“收养必须以家庭为单位。”
秦正奇道：“这有什么问题？”
Cindy微笑：“Samuel是单身。”
秦正恍然：“他离异了吗？”
Cindy笑道：“不，单身，Samuel一直未婚。”
秦正吹了声口哨：“名符其实的钻石王老五呀！不过，这两个孩子是他的私生子吗？”
Cindy忙道：“不，是他妹妹的孩子。不过，他一直非常喜欢这两孩子，相片都是随身带的，每次跟我们提起，都象是在说他自己的孩子一样。”
秦正皱眉道：“他妹妹？”
Cindy叹了口气：“他妹妹当时也在那架飞机上，好象叫Vivian。”
秦正一愣：“Vivian？”看到Cindy不解的目光，转而问她：“如果是他妹妹的孩子，为什么姓黑罗尔德呢？”
Cindy摇头：“这就不知道了。”
秦正目光平视，象穿透Cindy的脑袋直接看到她的后面——吓了一跳！
秦母正趴在咖啡厅的玻璃墙上注视着俩人！
看到秦正发现了她，秦母倒不惊慌，反而踩着高跟鞋健步如飞地奔过来，大声道：“哎呀，这一下午逛得我这个累呀，正想着找个地方喝点东西休息一下，可巧就看到了你们在这里。”
秦正忙起身向Cindy介绍：“这位是我母亲。妈，这位是Cindy。Cindy，我还不知道你的中文名字呢。”
Cindy起身问好，还未答话，秦母早上前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口中连道：“Cindy这个名字就很好听，不象中文名字，乍一说出来，都不知道到底是哪个字，还是西方名字简单，都从《圣经》上来，想搞复杂都不容易。”
Cindy恭敬地站起身，冲着这是秦正的母亲，刻意含笑道：“要不怎么说中文博大精深呢，从名字里就看得出来。”
秦母满脸笑意地说：“是，不能忘本。只不过现在的年青女孩子，象你这么有见地的已经很少见了。”
秦正一看他妈的笑容，就知道她想歪了，刚要解释，眼角瞥见迈巴赫在楼前的停车位上熄了火，东方泽大步流星地走向办公搂专用的玻璃转门。
秦正忙对两位女士说：“不好意思，我要先行一步，你们聊。”匆匆夺门而出。
Cindy顺着他离去的方向也看到了东方泽，那身影已是梦中想过几回、偏生多日未见，如果不是秦母挡在她前面，恨不能跟着秦正一起冲过去。
秦母嘟囔了秦正一句，一门心思都在Cindy身上，当下在Cindy的对面坐了，笑着说：“这秦正，说走就走。那就请Cindy陪我一起喝杯咖啡吧？”
Cindy眼见秦正追着东方泽，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办公楼里，心里万般失落，只是当着秦母不好表现出来，只得勉强笑道：“好啊，难得阿姨有时间。”
秦正大步流星追上东方泽，在他肩上一拍：“被我抓到了吧！”
东方泽回头见是他，顺着他来的方向，穿过几层玻璃墙隐约看到秦母和Cindy坐在那边，心下了然道：“你妈又给你相亲呢？”去年秦母初来华城就迫不及待地日夜给老大不小的秦正安排相亲来着，难怪他记忆犹新。
秦正忙解释：“不是，你可别误会，Cindy是我约过来的不是我妈约的。”
话一出口，果不出然，东方泽脸上露出不屑的表情，大步向前，完全不想理他。
秦正知道误会更深了，赶紧追上去进一步解释：“说清楚，我约Cindy过来那可是谈正事儿。”
东方泽收住脚步问：“什么正事儿？”
秦正一下子想起，自己曾答应他再不追查Samuel和以前的事情，不由语气一滞，东方泽已甩手进了电梯。
秦正追到办公室，看东方泽都没有理他的意思，只好没话找话说：“晚上出去喝一杯吧？家里一堆女人，太闹腾了。”
东方泽只两个字：“不去。”
秦正知道他正不待见自己呢，讪讪地道：“那我们在公司吃完晚饭再回去也成，反正你这么忙……”
东方泽抬起眼注视着他，没有说话。
秦正最怕见他这样一本正经的样子，心里有些担心，决定主动跟他坦白，于是小声道：“其实，我跟Cindy不是你想的那样……”
东方泽打断他道：“有件事，需要你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