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的深夜依旧露寒霜重。

  郑若澜找来的这驾马车很是简陋,寒风斜吹侵入,车内又无保暖用具,乔曦两只手放在唇边哈气揉搓,整个人尽力蜷成一团,还是冷得发抖。

  郑若澜回头看了他一眼,把自己身上的狐皮外袍解下来,扔在了乔曦身上。

  “穿着吧,娇贵的少爷。”

  狐皮外袍上边还带着郑小将军身上的热度,乔曦冷得过分,可此时根本无可挑剔,只好披在了身上。

  但是这样一来,郑若澜就只剩两件单衣。

  乔曦心虚地问他:“那你怎么办?”

  郑若澜道:“我从小生长于悬云州北地,行伍之人,没有你那么皮肉娇弱。”

  乔曦瘪瘪嘴,觉得此人说话着实令人火大,他好心关怀,不领情就算了。

  他体感此时气温不高于五度,但凡是个活人都会觉得冷。

  “赶路快两日了,我还未见你合过眼,你不累吗?”乔曦又问。

  “不累。”郑若澜回首,“你不要想着拖延时间就会有人来救你,陛下的人马对北地不够熟悉,他们不可能追上来的。”

  小心思被戳破,乔曦尴尬地别过视线。

  乔曦把衣服拢紧了点,再次开口:“你说你不屑伤害我,为何不干脆与陛下正大光明地谈?太后状况不佳,归还母家养身子也是应有之理,大可以好好与陛下陈情,做什么非要绑我?”

  “因为绑你最划算。”

  郑若澜语气冷静,似乎乔曦在他眼中只是一枚筹码。

  乔曦明白了他的意思。

  自己无凭无靠,既不在朝为官,也没有家族势力。甚至陛下沾染上男宠二字都算是丑事。陛下如果真的在意自己,郑家就能借此提出释放太后的条件。陛下若不在乎,那郑家就是杀了自己也不会招来任何麻烦。

  顶多陛下生气了,不轻不重罚一下。郑家树大根深,就是被罢免几个子弟也不伤半分元气。

  何况按常理推算的话,陛下也不好因一个男宠而大肆责难肱股之臣。

  真是柿子捡软的捏。乔曦感到憋闷。

  这时,郑若澜说:“等到了悬云州,你莫要与其他郑家人接触,老老实实呆在我给你安排的地方,不要耍小聪明。”

  “怎么?你难道害怕郑家人不是一条心,还能有人把我放了不成?”乔曦故意怼他。

  “不。”郑若澜斜他一眼,“我是怕你丢了小命。”

  “悬云州姓郑的人太多了。他们心肠千回百转,为了一己私利,指不定会做出什么预想不到的事,你孤身一人,落到他们手中,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郑若澜语气中带着似有若无的嫌恶,明明他口中的那些人都是他的家人。

  一个家族的人多了,心自然就不齐了。

  乔曦本以为郑若澜能为了家族做出挟持自己的事,定然是与那群人沆瀣一气的。没想到听他的语气,竟对自己家族的人有几分不屑。

  于是乔曦试探道:“你说他们为了一己私利,那你呢?你就敢说自己没有任何私心吗?你话语间有意把自己和其他人区分开,但在我看来,你们郑家人都一个样。”

  “我没有私心。”

  意料之外的,郑若澜毫不犹豫地说出了这句话。

  “我不打算娶妻生子,也不钻营高官厚禄,我只想守着大衍的疆土,把进犯的蛮族全都赶出去。”郑若澜平静地说,“从小祖父就是如此教我的。”

  乔曦十分意外,追问:“那你有没有想过效忠于陛下?”

  郑若澜想也没想,摇了摇头:“郑家人心怀鬼胎。陛下也未必全无私心。在我眼中,他们都是一样的。”

  “何况我姓郑。就算我去和陛下投诚,他能全然相信我吗?”

  郑若澜捉着缰绳,望向明月:“血缘是割不断的。陛下不可能信重我,我便也不去效忠他。我只做我想做的事,何苦非要效忠谁?”

  “可实际上你现在还是在为郑家做事。”乔曦点明。

  郑若澜微微勾唇:“所以我才说血缘割不断。”

  两人之间陷入了一阵沉默,就在此时,信鸽扑扇着翅膀,停在了郑若澜的肩膀上。

  乔曦看见郑若澜眼里划过讶异的神色,取下了信鸽腿上的信纸。

  看过信纸上的内容之后,郑若澜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

  他撕碎信纸,扬手扔掉,接着攥紧缰绳,拉停了马车。

  乔曦扶住马车内壁,稳住身形,不解地问:“怎么了?”

  郑若澜声音压低:“事情有变,我得送你回去。”

  “嗯?”乔曦愈发茫然。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郑若澜居然愿意白费一番功夫,把抓到手的自己都送回去?

  ·

  距离乔曦被带走,已过了整整三日。

  贺炤手下的人已经将钧凤州府翻了个底朝天,周边村镇也没放过,甚至陛下还亲自带了人四处寻找,却连乔曦的半片衣角都没有找到。

  陛下已经快要急疯了。

  潜龙卫的人问责的问责,告罪的告罪,再找不到人,顾翎这个指挥使就该引咎辞官了。

  火上浇油的是,顾翎今日接到了一条消息。拆开看后,他差点吓得厥过去,不敢耽搁,速速前去觐见贺炤。

  贺炤追寻妄为道长的罗盘,往北找去了几十里,直到夜色深了,才不得不回来,此时刚从马上翻身而下。

  顾翎单膝跪着,双手呈上信报:“禀告陛下,乔公子的下落……有消息了。”

  连日的寻找让贺炤有些憔悴,可听见顾翎的话,他眼神立刻亮了起来,拿过信报就看了起来。

  谁知信报上却写着:“北琢使团前来请求和谈,声称乔公子在他们手中。”

  贺炤将信纸揉乱,长眉紧蹙。

  不是说乔曦是被郑若澜带走的吗,怎么会落到北琢人手中?

  郑家与北琢人交战多年,朝野当然有过风言风语,说大衍强盛,到现在还没能灭掉北琢,是因为郑家通敌。

  贺炤登基后也暗中查过,但没有找到郑家通敌的证据。

  难道传言当真,郑家与北琢来往竟毫不遮掩了?

  “立即启程,去勒尔河前线。”

  贺炤片刻都等不了了,连别院门都不曾踏进,直接重新上马,带着一队人再度上路。

  勒尔河前线。

  当日贺炤率兵占领了北琢十部后,就将战线推到了勒尔河岸边。陆江留在了勒尔都镇守。

  大衍与北琢隔河而望,保持了暂时的安宁。

  直到前几日北琢派使节来访,说他们手里掌握了陛下身边要紧的人,那人还有身孕,如果陛下不想那人有什么三长两短,最好答应他们的请求。

  陆江当即就扣下了使团的人,将他们软禁了起来。然而他们留了个心眼,并未将乔曦带上,而是留在了河对岸的布萨城。

  之后陆江书信一封,加急传回钧凤州府,请求陛下的示下。

  却没想到圣旨没等到,先等到了圣驾。

  陆江前去接驾,贺炤从马背上下来第一句话便是:“谈,立刻叫北琢人来见朕。”

  当天,贺炤便接见了北琢的使节。

  使节给贺炤行了一个北琢礼节,动作间勉强还算恭敬,可那神态倨傲,仿佛已胜券在握。

  “说你们的条件。”贺炤高坐正位,单刀直入地问。

  使节说的是北琢话,身边跟着个穿着北琢服侍的大衍人,从中沟通。

  “使节大人说,要大衍立刻归还占领的南方十部,并且赔偿白银十万作为军费。否则那名身怀龙种的男宠就要殒命他乡了。”

  段远不太能沉得住气,立即斥骂:“狮子大开口!你们兵战不敌我大衍朝,偏使这种下作的阴谋手段,难道想用一个人换我大衍军抛头颅洒热血打下来的土地吗?”

  北琢使节又叽里咕噜说了一番。

  翻译之人转述:“这就是我们的条件,你们若不接受,可以拒绝。只不过后果也自行承担罢了。”

  贺炤握紧了扶手,忍着怒意道:“朕要见人质。”

  “当然可以。”使节道,“我修书一封,明日布萨城的城墙上就会出现陛下想见到的人质,到时候再谈也不迟。”

  双方暂且达成了妥协,北琢使节退了下去。

  堂内只剩下大衍的官员们,诸位大人们沉默片刻,开始发表自己的建议。

  “陛下,若是明日见到人质,您真的打算答应北琢的条件吗?”

  “为了大义,小我的牺牲在所难免。大衍男儿为了取得如此战果,付出了多少条性命,不能因为一人前功尽弃啊!”

  听见臣子们的话,贺炤头疼欲裂,他寻人多日,几乎没有合过眼,现在又听见如此诛心之语,气得他胸口隐隐作痛。

  “他怀着朕的孩子,难道你们要朕眼睁睁弃之不顾?”

  有臣子跪了下来:“陛下恕臣直言进谏之罪。北琢人的条件决计不可答应,但臣等并非要陛下舍弃皇嗣,依臣之见,我们应当与北琢继续商讨此事,争取让步。”

  陆江站了出来:“陛下,臣以为,我们已在战场上取得优势,若此时答应北琢如此过分的条件,无异于与百姓们宣告我大衍男儿是怯懦退缩之辈,明明是打了胜仗,还要窝囊受气。”

  陆江抱拳,朗声说:“臣请战,攻破布萨城,救下人质,好好磋灭北琢人的傲气!”

  不少武将与陆江持有相同的看法,纷纷应声附和:“臣等请战!”

  他们慷慨激昂,压过了其余大臣的气势。

  然而贺炤有所顾虑,不能开战。

  “开战之后,北琢人会第一时间杀了人质。”贺炤说,“朕不能拿他冒险。”

  陆江愣了愣,还想说什么。

  贺炤已有了决断:“我们手里也有人质,把北琢二皇子带上,明日与他们在城外再次商议。地不能还,但人,朕也要安然无恙地带回来。”

  “微臣遵旨。”

  ·

  翌日,北风紧,浓云低垂,双方陈兵城外,彼此对峙。

  贺炤与陆江骑着马,站在大衍军的最前方,紧紧盯着前方布萨城的城墙。

  这边的使节拿出准备好的旗帜挥舞了一下,这应当是他们约定的信号,对面的北琢人看见之后,果真押着一个人站在了城墙上。

  出现在城墙上的那个人影身形单薄,身上捆着绳子,即便隔得很远,也能看出他的腹部隆起,像是有身孕的样子。

  贺炤与陆江在看清楚人质的瞬间,都睁大了眼。

  那人发髻散乱,碎发遮了半边脸,但熟悉之人并不会将他与乔曦认错。

  他是宋书。

  陆江陷入了不可置信的惊愕之中,北琢人信誓旦旦说他们抓住了乔曦,可为何出现在城墙上的人质分明是宋书?

  宋书不是应该在后方钧凤州府吗?怎么会被北琢人抓去?

  而且宋书怎么会怀孕了?是那天晚上吗?他怀的会是自己的孩子吗?

  身下的马儿似是感觉到了陆江的情绪,也变得焦躁不安起来,原地踱步,嘶鸣几声。

  贺炤的惊讶不亚于陆江。

  他对宋书有点印象,是乔曦的朋友,他们很要好,乔曦就是给宋书送行之后失踪的。

  北琢掌握的人质不是乔曦,贺炤内心的确松了口气。

  但情况并未变好,既然宋书被北琢人当做乔曦抓了去,那真正的乔曦现在又在哪里?

  贺炤不由自主的又想到了小时候的那只黑耳小兔子,想起它被剪掉双耳鲜血淋漓的样子,还想起了刑部大牢乔晖的最后一番话。

  “为君王者,可不能动情,否则别人拿乔曦威胁您,您是不是连割地赔款都愿意,是否还能为他烽火戏诸侯?”

  思及此,贺炤狠狠闭了闭眼。

  如果今日人质当真是乔曦,他……会不会真的成为割地赔银的昏君?

  贺炤强迫自己别再去想。

  且按照乔曦对宋书的看重,他今日也无论如何要把人救下来才行。

  见人质变成了宋书,陆江生怕陛下会舍弃掉他,当即翻身下马,单膝跪地抱拳请求:

  “陛下,定是出了什么问题,让他们弄错了人质。如今这名人质是臣的挚友,他的名字叫做宋书。臣对他有愧,必须要救他,但臣不愿连累大衍,请陛下准许臣自去搭救。”

  贺炤拉住缰绳,道:“起身吧,他虽不是朕的人,但也是朕的子民,朕不会轻易舍弃他的。”

  陆江惊喜,眼泪已盈眶,忍了又忍终于维持住了镇定,重新上马。

  接着,贺炤对手下人说:“把北琢二皇子提上来。”

  昨日商定之后,大衍这边已经将提议告知了北琢,说可以用北琢的二皇子来换回人质,再多的,不能答应。

  使节把大衍的意思连夜传回了北琢,今晨北琢回复,接受这个条件,双方将在阵前交换人质。

  连劾消瘦了很多,原本高壮的汉子,竟变得形销骨立。他被押到了阵前。

  北琢使节看见连劾,露出了深思的表情。

  对面见到连劾,也打开城门,把宋书带到了城外。

  陆江请求亲自押送人质,贺炤理解他的心情,答允下来。

  双方带着人质,来到了勒尔河畔。

  布萨城距离河畔更近一些,他们要渡过河面,才能来到约定的中点。

  漫漫草原上的河流,在枯水的冬季变得很浅很细,只有一线,轻易就能渡过。

  双方很快碰了头。

  走近之后,陆江看见了宋书狼狈的模样,又怒又恨。

  宋书本就瘦削,受了几日折磨后竟有些脱相,鼓起的腹部显得愈发沉重硕大,仿佛随时便要压垮他的腰肢。

  陆江没想到宋书居然将自己死死地蒙在鼓里,连怀了身孕也不愿告诉自己。

  宋书也明白今日过后,什么事都瞒不住了。

  被北琢人抓到,得知自己会被当做换取战果的人质之后,他就时常自责,自己对家国无用就罢了,居然有朝一日还成为了拖累大衍朝的罪人。

  他多想陆江干脆舍弃掉自己算了,万千战士们用生命打下来的疆土,怎能因为小小的一个他便全部白费?

  可见到陆江愿意来救自己,宋书又没办法不感动。

  “数到三,我们同时放人。”

  陆江对北琢负责押送人质的武官说。

  这名北琢武官常年与大衍作战,学会了大衍官话,他看了连劾一眼,说:“好,开始数吧。”

  “一。”

  陆江的眼神紧紧锁定着宋书。

  “二。”

  宋书感觉到自己身后的束缚变得松散。

  “三。”

  双方同时释放人质。

  宋书赶紧往前跑去,他几日没有吃饱饭了,已疲累不堪,但还是用尽了全力奔跑起来。

  连劾的情况比他糟糕,即便被释放,迈出的步伐也沉重不堪。

  几十丈有余的距离,生生被拉长。

  为了公正,双方约定只能由人质自己走完最后的路程,所以陆江只能看着宋书蹒跚着、跌跌撞撞地朝自己奔来。

  可就在此时,变故突生。

  一把长枪被高高掷出,掀起雷霆之势,直冲人质而来。

  陆江目眦欲裂,再顾不得什么两军约定,扬鞭打马冲了出去。

  然而长枪快他一步,擦过宋书的身体,狠狠刺入了连劾的胸膛。

  紧接着宋书被人抓住了手臂,北琢武官见连劾倒地,迅速抓住宋书上马,往后撤去。

  陆江红了眼,夹紧马腹,急追而去。

  他不多时就追过了勒尔河,马蹄踏起朵朵水花。

  北琢武官在马背上大喊道:“立刻停下来,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人质!”

  说话间,他把弯刀抵在了宋书的脖颈处。

  陆江不敢再追,吞下了无数苦涩与屈辱,停了下来。眼睁睁盯着北琢武官挟持宋书回到布萨城。

  而在众人遗忘之处,连劾口中不断喷涌着鲜血,他的眼神已然涣散,到了弥留之际。

  他小声的不知与谁说着:“我……早说过了……拿我……什么也换不到……”

  如此变故被后方的贺炤收入眼底,也惊异不已。

  没想到北琢人连自己的二皇子都可以舍弃,所谓的交换根本就是为了除掉己方人质的计策。

  失去了连劾这个筹码之后,对峙一时陷入了僵局,难道真要答应北琢的条件才能换回人质吗?

  就在贺炤沉思之时,身后传来了一道熟悉而清澈的呼唤。

  “陛下!”

  贺炤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回首望去。

  但见乔曦骑在一匹白马之上,向这边快速赶来。

  贺炤策马迎了上去,凑近之后,他惊喜地发现乔曦毫发无损。

  两人一同下马,贺炤两步上前,把乔曦抱进了怀中。

  “你去哪里了?朕快担心死了。”贺炤尾音竟带着微不可查的颤抖。

  乔曦眼眶红红:“说来话长,总归我没事。陛下,郑小将军已经带人突入了布萨城后方,想必很快就能取胜。”

  伴随着他的话音,大衍军前方传来一阵骚动。

  “你们瞧,布萨城的旗帜倒了,有人在攻城!”

  “是郑小将军!他把人质救下来了!”

  闻言,贺炤转头,看见郑若澜趁武将还未入城的间隙,一剑封喉,杀死了那人,随后他纵身一跃,换到了武将的马背上,稳住了宋书,调转马头,往大衍这边跑来。

  人质的危机解除,贺炤眼神瞬间变得狠厉,他对乔曦快速嘱咐一句,而后翻身上马,举起了长枪,下令:“全军进攻,破了布萨城。”

  大衍军当即响应,喊着震山响的口号,义无反顾攻了上去。

  没了顾虑,大衍军杀得肆无忌惮,原本被威胁的憋屈劲儿全数化作了恨意,骁勇无比。

  郑若澜带着宋书来到了乔曦面前,把人交给他看顾,随即就想随大军去攻城。

  “郑小将军。”乔曦喊住他,“我有一件事,想拜托你。”

  郑若澜听了他的请求,不说答应,也没拒绝,只道:“那你想好如何答谢我再说吧。”

  “我会答谢你的。”乔曦承诺。

  郑若澜收紧缰绳,不发一言,调转方向,冲了出去。

  等他走后,乔曦抱住了宋书,安慰道:“你受苦了,你都是代我受过。”

  宋书摇了摇头:“时也命也,你别自责。”

  乔曦扶着宋书上马,自己坐在后面,载着他往后方勒尔都退去。

  大衍兵力强盛,小小的布萨城不会是大军的敌手,想必不多时就会有捷报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