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曦四人在庄子里时刻关注着山下梦云县的战事。

  今日,他们看见围在城外多日的北琢军撤退,想必是战局出现了转机。

  “这是不是说明梦云县没事了?”宋书担忧地问。

  乔曦猜测:“应该是咱们赢了,北琢军是四散逃去的。若是敌军胜利,他们应该会攻入城内,而不是逃走。”

  宋书阴翳了多日的表情终于放晴。

  他喃喃:“希望他没事。”

  乔曦明白他是在担心身为将领的陆江,其实乔曦也有些担心断指张。

  断指张不仅租给了自己房子,后边还只身入匪寨搭救,对自己有救命之恩。

  但乔曦因为心中的一点怀疑,瞒着断指张偷偷搬家到了庄子上。

  乔曦怀疑断指张是贺炤的眼线,所以不敢告诉对方自己的新住处。

  但他的怀疑没有任何证据,万一因此错怪了老人,放任他在城中被北琢人害了,乔曦会后悔余生的。

  所以既然此时战局出现了转机,乔曦也想进城一趟,看看断指张是否安好。

  顺便还能把连劾那个烫手山芋送到府衙去。

  乔曦和其余三人说了自己的决定,宋书当即表示想要跟上。

  但乔曦摇了摇头:“你月份大了,下边局势还不清晰,最好还是不要去冒险。”

  宋书有些不乐意,他想说,你不也是孕夫,甚至还是头几个月胎像不稳的时候。

  但怀孕一事对乔曦来说就像是禁忌,家中无人敢提,宋书犹豫之下也不敢触碰,怕又惹他不高兴。

  斟酌后,宋书换了个说法:“那你也不能独自前去,让道长与安和陪你一起,我留下来守家也好。”

  “就道长陪我吧。安和留下,好与你有个照应。”乔曦说。

  事情就这样决定,乔曦去往柴房,准备带上连劾。

  柴房门打开,阳光倾泻,陷在黑暗中的连劾使劲闭了闭眼。

  乔曦走到柱子后边,为连劾解绳子。

  “喂,你这是打算带我去官府领赏?”

  饮水不足,连劾的嗓子沙哑,说话如同在拉锯子。

  乔曦没有回答。

  连劾继续道:“商量一下,别带我去官府呗?我就是个在北琢国混不下去的家伙,觉得大衍朝富庶,来这边做山匪更有前途而已。其实没什么价值的。”

  这人满嘴不靠谱,乔曦懒得搭理。

  他已经解开了绳头,方便握在手中牵着,当然,连劾的手脚还是被牢牢绑住的。

  乔曦牵着麻绳往外走,走到柴房门口却被坠住,不得不停下。

  只见连劾耍赖般躺在了地上。

  宛如后世玩疯了不愿意回家的犟种柴犬,蹲在地上不挪窝。

  “我不去,只要我不起身,你是拉不动我的。”连劾坚定躺在地上不动弹。

  乔曦的心情比那些无奈的狗主人还多了几分愤怒。

  他咬牙提醒:“你现在是阶下囚,最好老老实实听话,否则……”

  “否则如何?杀了我?”连劾挤着眼睛笑起来,“我已经看透了,你根本狠不下手来杀人,对不对?”

  被他说中,乔曦恼怒地拽了拽手中绳索:“快起来!”

  “被关的这几天我已经想清楚了。”连劾宣布,“我要留在你身边,娶你做媳妇儿,和北琢再也没关系了!”

  乔曦气得握拳:“你胡说什么呢?”

  “或者我给你做媳妇儿?”连劾嘿嘿笑起来,“总之我的意思是,我愿意留下来给你当牛做马,你别带我去官府呗?”

  瞧他这轻佻样子,乔曦实在想给他一拳。

  但可惜乔曦斯文人做太久了,实在不知如何动粗。

  妄为道长听见动静,来到柴房,见到此情此景,明白连劾是不愿去官府。

  道长提议:“要不把他打晕带走?”

  乔曦想了一会儿,忽然叹气:“算了,今日不带他去官府。”

  连劾立马顺杆爬:“你愿意把我留下来,当我媳妇儿了?”

  乔曦没理他,而是对道长解释道:“即便是打晕了,万一他在半路醒来,对我们也是麻烦,不如去探明了县城的情况,再叫官府派人来抓他。”

  “有理。”道长颔首。

  接下来,乔曦重新将连劾捆回了柱子上。与道长一同走出柴房,去驾车进城。

  然而令乔曦没有料想到的是,他们才离开半个时辰,连劾竟用一枚小石子,磨断了绳索,挣脱了束缚。

  连劾站在柴房中活动活动筋骨。

  动作间,他不小心扭到了脖子,暗骂道:“嘶……该死的,大衍朝的美人真难消受。”

  被关的第二天,连劾就拼命伸长手,够到了一块不起眼的小石头。绳子都差点把他的手腕割破。

  他就靠着那么一小块石头,磨啊磨啊,日夜不休,终于磨细了麻绳。

  回首看了眼囚禁自己多日的小小柴房,连劾低低笑了一声:“走了,有缘再会吧,大衍朝的小美人。”

  ·

  午时许,乔曦和道长驾着驴车进入了梦云县城。

  如他们所料,梦云县城的困局已解,城内百姓的生活渐渐恢复到了往日光景,只不过街道上多出了巡逻的兵士们。

  乔曦二人来到城西,顺利找到了断指张。

  开门见到乔曦,断指张竟愣了片刻。

  “张东家,你没事就好。”乔曦放下心来,“之前不辞而别,希望你不要介怀。知晓梦云县出了战事,我实在放心不下,今日见到你没事,我也不必继续悬心了。对了,我给你带了一坛好酒,请你收下。”

  断指张接过坛子酒,回过神来,问:“你……现在住哪儿呢?”

  “城外庄子上。”乔曦简单回答一句。

  接着他又问:“守城战是陆将军打的对不对,我想接下来去拜访一下他,就不多留了。”

  断指张没有追问他到底住在哪个庄子,而是说:“陆将军在城外军营练兵。”

  乔曦意外:“张东家怎么知道陆将军在哪?”

  “唔。”断指张眼神躲了躲,“猜的,刚刚打过仗么,他作为将军,肯定是在军营里。”

  乔曦察觉了断指张瞬间的不对劲,但他没有深究。

  他自己猜测陆江也是在军营的可能性较大。

  辞别了断指张后,乔曦带着道长前往城外军营。

  庄子在梦云县的南边,乔曦是从南城门进的城。而军营在北城门外,需要穿城而过,因而他们才先拜访了断指张。

  军营里城门还有相当一段距离,驾车需要两刻钟才能到。

  乔曦和道长坐在驴车上,扯着闲篇。

  就在距离他们不远处的树丛后,躲着两名北琢逃兵。

  他们用北琢话互相交流着。

  “那两个人似乎是百姓,没有武器。”

  “我们去抢了他们的驴车逃命。”

  “嗯,走。”

  商定好了之后,他们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即分开两头埋伏了起来。

  “战事僵持了这许多日,忽然就胜了,不知是哪方援军。”

  乔曦与妄为道长说着话。

  忽然眼前冲出了两名手持弯刀的北琢军。

  他们大叫着蹩脚的大衍官话:“把车,交出来!”

  驾车的妄为道长赶紧收住缰绳,停下驴车。

  乔曦和妄为道长对视一眼,都读懂了彼此的意思。

  他们从车上下来,表现出顺从的意思。

  乔曦举起手说:“我们把车给你,拿去吧。”

  可前方那名北琢逃兵似懂非懂,举着刀,试探着往前走。

  乔曦与道长以为对方只有一人,没注意到身后有另一名北琢军正拿着弯刀悄然逼近。

  “小心!”

  就在身后的北琢军高举弯刀,即将劈向乔曦的刹那,一道高大的身影扑了上来,把乔曦护在了身下。

  北琢军的刀砍中了那人的肩膀,那人吃痛发出闷哼。

  乔曦回首,竟然看见了连劾的脸。

  “你怎么会在这儿?”乔曦惊异不已。

  连劾嘴角挂着血迹,颤抖着说:“我若是不在这儿,你方才就死了。”

  北琢逃兵见砍中了一个人,迅速抽刀,还要攻击。

  可就在他即将落下第二刀时,凌厉的羽箭带着劲风而来,瞬间刺穿了他的胸膛。

  逃兵身子僵直一瞬,而后重重倒地。

  紧随其后又是一箭,没有半分偏移地射中了前方那名作掩护的逃兵。

  血腥之气激起了黑色骏马的气性,它扬起前蹄,长嘶声声。

  乔曦顺着箭射来的方向看过去,看见了马背上那个人。

  贺炤浑身金龙玄色盔甲俨然,他今日没有穿戴头盔,俊美无俦的面容毫无遮挡地展现在阳光金辉之下。

  他双腿一夹,便驯服了身下躁动的骏马。

  贺炤稳坐马背之上,居高临下看向乔曦。

  他面色若寒霜,声音沉沉:“你们还要这样叠在一起多久?”

  乔曦这才反应过来连劾还趴在自己身上,他失血过多,已然晕了过去。

  乔曦把连劾放平在地上,同时听到了马蹄声缓缓变近。

  他从未想过会再见到贺炤,更未曾预料过再见的场面会是此时此景这般。

  贺炤似乎比起他离开时,更添了几分煞气。

  乔曦几乎想要拔腿就逃,但理智告诉他,他已经不可能逃得掉了。

  于是乔曦干脆站在原地,强自稳住心神,定定望向贺炤。

  贺炤一把抓住乔曦,将他拎上了马背,按在身前箍住。

  乔曦久违地又闻见了他身上龙涎香的气息,但似乎掺杂了别的香味,还有浓烈到无可忽视的血腥气。

  “怎么不逃了?”

  贺炤的手臂环在乔曦的腰间,将他牢牢绑在了自己的胸前。

  乔曦别开脸:“反正逃不掉。”

  闻言,贺炤眸色愈发深沉,手上更加使劲儿。

  “你既知道逃不掉,之前又为何要逃?”他质问。

  贺炤太使劲儿了,箍得乔曦难受,而且还是肚子那种地方。

  乔曦挣了挣:“你别挤我,难受,疼。”

  贺炤没有松劲儿:“现在撒娇,你觉得还会管用吗?”

  简直不像话!

  乔曦气得脸通红,直接反唇相讥:“听说你要立后了?”

  听到这话,贺炤勾起了唇角,可惜乔曦无法透过后脑勺看见他的表情。

  “没错,朕要立后了。”

  乔曦垂下眼:“是谁,说是男后?”

  贺炤凑到乔曦的耳边,低沉着声音问他:“你很在意那个人是谁吗?”

  乔曦怔愣,随即说:“不,我不在意,你立谁都与我无关。”

  “朕倒是要问问你。”贺炤从后方掐住了乔曦的下巴。

  他的眼神变得危险:“刚才那个救你的人是谁?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乔曦冷笑一声:“和你有关系吗,陛下?”

  贺炤被堵了回去,心中憋闷。

  但同时他找回了一点熟悉的感觉,只有乔曦敢这样和他说话,也不错。

  “朕会知道的。”

  说完这句,贺炤不再向乔曦问话,而是扬鞭打马,快速往梦云县城前去。

  帝王下榻于梦云首富的私产,是一处名为福苑的仿南方式的园林。

  乔曦被贺炤塞进了福苑的某个房间内,自己不知去了何处,消失不见。

  房间内,乔曦见到了一位熟悉的故人。

  “晏清公公。”

  晏清笑着与乔曦见礼,然后叫小太监们拿出了一件极其不成体统的衣服。

  “这是陛下的吩咐,请乔公子换上。”

  乔曦盯着那衣服看了许久,面色青紫:“什么意思?”

  那衣裳清透若蝉翼,穿上之后定然不像话,羞耻至极。

  而且:“寒冬腊月,陛下让我穿这种衣服,是想要冻死我?”

  晏清赔笑道:“陛下居住的屋子都烧了地龙,不会冷的。而且咱们侍奉的人都随时候在公子身侧,公子若是要出门,加件大氅便是了。”

  乔曦哪里不明白贺炤命令自己穿这种衣裳的用意。

  衣裳轻薄,他穿上之后,又羞又冷,就跑不掉了。

  “我不穿。”乔曦拒绝。

  晏清为难:“公子,这是皇命,不可违抗的。”

  乔曦恨恨:“就算我穿了,他难道不怕我非要跑,冻死在外面吗?”

  “陛下料想到公子会这样说……”

  晏清擦了擦额角的汗。

  “陛下说,您要是铁了心要找死的话,他不拦着。”

  乔曦气得乱转,最后找椅子坐了下来。

  坐了会儿,乔曦渐渐软化了态度。

  他抬头,眨着大眼睛看着晏清:“公公,你能不能给陛下转告一声,让他把我放了?反正他都要立后了,我留在他身边也是碍眼,说不准还会干扰帝后和谐呢。”

  “而且之前我怀孕入宫一事,其中真相陛下也是知道的。我根本没有怀有龙胎,陛下着实没有必要再强留我在身边,我们各别两宽,相忘于江湖,不好么?”

  听他叨叨的都是大逆不道之言,晏清吓得差点原地蹦起来。

  “乔公子诶!您快别说了,奴才能做什么主呢?你这些话,还是留着亲自说给陛下听吧。”

  乔曦趴在椅背上,悻悻不乐。

  晏清忍不住提醒道:“奴才必须和您通个气儿,陛下这回,几乎算是专程来找您的。这边的情势,本不必要御驾亲征,可陛下还是力排众议来了,其中意思,您自个儿揣摩揣摩吧。”

  这话没能打动乔曦,他才不信贺炤能特地来找自己。

  贺炤都要立后了,还是男后,想必就是之前在慈恩寺的那人,自己不过是个被利用的靶子。

  “不说这些了,乔公子,咱们还是快些换上衣裳,等候接驾吧?”

  “……”

  衣裳太过轻薄,穿上和没穿一样。

  不,还是不一样的,穿上后欲盖弥彰,隐隐约约,比没穿更羞耻。

  只有重要部位是两层布料,勉强遮挡了视线。

  乔曦连忙裹上大氅,在晏清的带领下前去主屋。

  或许是换衣裳耽误的时间太多了,乔曦到的时候,贺炤已经坐在了榻上等他。

  “把大氅脱了。”贺炤命令到。

  乔曦肩膀抖了抖,抗议道:“你、你让我穿这种衣服,是要羞辱我吗?”

  “朕无意羞辱你。”贺炤神情认真,“只是唯有这样,你才跑不出去。”

  “或者你想要朕用锁链把你捆住更好?”

  乔曦看着贺炤的表情,发现他没有半点说笑的意思。

  想了想,比起锁链,这种衣服似乎也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但贺炤的正经没能维持到底,他把乔曦扯到了腿上,亲手剥开外边的大氅。

  “当然,顺便朕也可以大饱眼福。”

  乔曦愤恨,不自觉缩着手脚:“你从前不是这样的。”

  从前贺炤虽然偶尔面对下人时很可怕,但对他向来是彬彬有礼且尊重的,哪里像现在这般轻佻放浪……

  贺炤捉起了乔曦的下巴,说:“朕以前待你那样好,你却跑了。朕便想,对你好也是徒然,不如凶一点,让你怕朕。”

  狗屁不通。

  乔曦在心中暗骂。

  这时,贺炤拿起了桌上的酒杯,冰凉的杯壁抵住了乔曦的嘴唇。

  “张嘴,陪朕喝一杯。”贺炤手上微微使劲儿。

  乔曦现在的身子不能喝酒,他赶紧偏过头去拒绝:“不喝。”

  然而现在的贺炤变得极为霸道不讲理,他强硬掰过乔曦的脑袋,非要他喝。

  乔曦自然是拒绝不已。

  终于,贺炤被他的连连推拒惹出了火气,仰头饮尽杯中酒,含在口中,不由分说吻住了乔曦的唇。

  贺炤撬开乔曦的牙关,将醇香火热的酒渡了过去。

  乔曦吓得不轻,赶紧推开贺炤,转过头去,咳嗽着吐了出来。

  “咳咳……”

  乔曦故意报复,抓起龙袍擦嘴。

  等他吐完,再看向贺炤,却发现陛下脸色阴沉极了。

  贺炤忍着怒火,质问:“你就这般厌恶朕?”

  乔曦知他误会了,但没办法解释其中缘由,只能沉默,让他误会去。

  贺炤钳住乔曦的下巴,迫使他看向自己。

  “朕已经拷问过刚才在城外救你的那个北琢人了。”

  “他说你是他的妻子,拜过堂洞过房那种,你是不是该给朕一个解释?”

  越说,贺炤心中的怒意越发翻腾。

  他无法接受乔曦与旁人拜堂成亲,乔曦分明应该是属于他的。

  连劾那人,当真是满嘴跑火车!

  乔曦下意识就想要否认,说他与那货没有半点关系。

  但转念一想,为什么要否认呢。

  反正自己想要摆脱贺炤,不再与他有任何牵扯,那么自己现在到底有没有成亲,与贺炤有何干系?

  于是乔曦决定不去解释,而是反问:“若我说,他说的都是真的,陛下又当如何?”

  贺炤掐住乔曦的手愈发收紧,他的胸中涌起无法遏制的怒火,透过他深黑剔透的眸子燃烧。

  “朕会杀了他,然后杀了你。”

  “你是朕的人,在朕放手之前,你不能与任何人在一起。”

  乔曦眼中的光芒渐渐淡去,他嘲讽般笑起来:“我什么时候是陛下的人了?”

  “我们之间没有聘书、没有婚约、没有拜过祖宗,甚至连一句给彼此的承诺都不曾有过。”

  乔曦直直瞪着贺炤,毫不惧怕他的帝王威严般,质问:

  “我们之间什么也不是。”

  庭院外的假山上流出潺潺泉水,发出清透响声,传进了屋内。

  屋内之人两厢凝望,许久不言。

  不知过了多久,贺炤才倒吸了一口气,问他:“你难道是想要和朕拜堂成亲?”

  乔曦低下了眼,依旧沉默。

  “可以。”贺炤抓起乔曦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膛上。

  “朕与你拜堂、成亲,朕让你做皇后,入皇家玉牒,死后也与你同葬。”

  乔曦挣扎着想要抽回手,但是失败了。

  他不敢去看贺炤灼灼的眼神:“我不稀罕当皇后,也不想与你拜堂成亲,你误会了。”

  贺炤不明白,他目光中流露出不解:“那你想要什么?”

  乔曦撞上了贺炤真诚而茫然的神色,忽然明白过来,身为帝王的贺炤根本不会理解自己。

  全部的力气瞬间从身体中抽离,乔曦垮下了肩膀,说:

  “我想要自由,陛下。我不想困在你身边,不想留在深宫中一辈子。”

  果然,听见这话后,贺炤依旧是一副不解其意的表情。

  贺炤眉头紧锁,似乎在拼命理解乔曦这话的意思。

  最终,陛下阴沉着脸,问:“你还是想和那个北琢人在一起对不对?”

  乔曦彻底累了,他们是纯粹的鸡同鸭讲。

  他自暴自弃道:“随便你怎么想吧。”

  看见他这副表情,贺炤无名火起,他感觉自己正在一点一点失去怀中的人。

  他感到恼怒,却又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更加凶狠地逼问:

  “你心里到底有没有过我?”

  乔曦犹豫片刻,一字一顿道:“没有。”

  谎言说出口后,接下来的瞎编就变得易如反掌。

  乔曦将自己伪装得绝情:“从未有过。我入宫只是为了能够在法场上保住性命,我讨好你也只是因为你是帝王,我想要你帮我活命,仅此而已。”

  然而听见他这样狠绝的话,贺炤反而没有那么生气了。

  贺炤宽大温热的手掌抚上了乔曦的眼睛,他笃定道:“你在撒谎,卿卿,你的眼睛分明在哭。”

  乔曦惊觉,赶紧低下头去掩藏,不料一颗泪珠随着他的动作恰好滴落。

  “你少自作多情,我说的都是实话,我不会和你在一起的。”乔曦说。

  贺炤把他放了下来,独自起身,背对着他:“既然这样,你就不要怪朕狠心了。”

  “得不到你,朕宁愿杀了你,这样起码你就不会再跑。”

  留下这句话,贺炤头也不回地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