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三。

  今年京城的新春过得极为热闹。

  陛下要御驾亲征,彻底解决北琢之患的消息不胫而走。

  京城的百姓们没有亲历过战争,他们只是单纯期待朝廷能够除掉外敌,开疆拓土,他们也好跟着扬眉吐气。

  不过,再欢腾的热闹都无法传到刑部大牢。

  乔晖被割掉了舌头,再也无法说话,已经变得疯疯癫癫,每天都缩在牢房中,偶尔发出凄厉的喊声,或是含糊不清的怪叫。

  他抓起一根茅草,盯着看了片刻,随后像是发了狂,把茅草狠狠扔在地上,不停踩踏起来。

  “几日不见,你竟变得这般狼狈。”

  一道苍老的声音从牢房外传来。

  乔晖转头去看,眼神茫然,他不认识眼前的人。

  老者全身黑衣,头戴兜帽,面容隐在阴影之下。

  随后老者取下兜帽,展露真容:“不过是略加易容,你便不认得贫道了?贫道清无,是来救你的。”

  乔晖有了反应,瞪大眼睛,趴在栏杆上,想要伸手去碰触清无居士。

  清无居士嫌弃般后撤半步,不愿被他碰到哪怕半片衣角。

  而后清无居士竟拿出了牢房的钥匙,咔嚓解开了沉重的锁头。

  牢房门打开,乔晖不可置信,呆愣在原地。

  “还愣着做什么。”清无居士催促,“快随贫道走吧。”

  乔晖回神,赶紧跟在清无居士身后离开牢房。

  很快,两人顺利坐上了一架马车。一路上竟没有半个人前来阻拦。

  似是看出了乔晖的疑惑,清无居士解释道:“贫道不过施了个小法术,让狱卒们都睡过去了。”

  “唔唔哇哇哇唔?”

  因为失去了舌头,乔晖没办法说出清晰的语句,只能发出含糊的音节。

  清无居士竟然听懂了他的话。

  “你问我为何要救你?”

  清无居士细细端详着乔晖的神色,不料竟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些许的感激。

  “哼。”

  然而清无居士根本不屑于他的感激。

  “你以为贫道是为了你?笑话,贫道只是不想自己十八年来的谋划付诸东流。”

  乔晖有些不解:“唔唔?”

  清无居士斟酌片刻,觉得乔晖已是丧家之犬,自己没有必要再在他面前低声下气伪装。

  于是他直接坦诚了全部真相:

  “贫道一身本领,就算是皇帝请贫道办事,也要拿出百两黄金的报酬。你当十八年前贫道为何会答应你家的求助?贫道可不缺那区区一千两银子。”

  “实在是你家找到的那个小孩,叫乔曦的。他的命太好了。”

  “贫道用水镜看了他的命,水中竟呈现了满月之象,这可是大气运之征兆。”

  “这样的命数,哪怕是皇帝都做得。贫道如何不动心。但如此气运者,都有天道庇佑,若贸然出手,必遭其反噬。”

  清无居士眸色狠厉,指了指乔晖。

  “于是贫道就想到了用双生契,把你和乔曦的命运交换。将你化作媒介,来骗过天道。等到换命成功,贫道再从你身上吸取气运,虽说过程中会有几分折损,但那都微不足道了。”

  清无居士阴狠地笑起来:“只要贫道吸取了乔曦身上的满月气运,我就能再获得百年阳寿!”

  乔晖惊讶地瞪大了眼,他挣扎起来,想要逃出马车。

  “呜呜呜……!”

  然而他太虚弱了,清无居士一只手便将他提溜小鸡般捉了回来。

  “双生契你是主契,你死乔曦死,气运也会跟着散去。乔曦死,却只是会折损部分未能转化的气运。所以贫道暂且不能让你死了。”

  清无居士拿出绳子,牢牢帮助了乔晖,而后又嫌他太吵闹,封住了他的穴位,使他无法再发出声音。

  “都怪你,那皇帝也不愿意放过贫道,害得贫道在京城待不下去了。不得不另找一处落脚。不过还好,贫道已经想到了投奔谁。”

  ·

  吃过年夜饭后,乔曦他们正一起收拾残局。

  可就在乔曦洗碗盘时,忽然听到了轰隆隆的声音。

  起初乔曦以为那是雷声,但细听之下,那声音不是天边传来的,而是从山脚下响起。

  乔曦看向身旁的宋书,他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显然是同样听见了那不同寻常的响声。

  乔曦问他:“你也听见了?这是怎么了?”

  宋书不知道,摇了摇头。

  这时,妄为道长一把扔掉了手中的抹布,大喊了起来:“是马蹄奔腾的声音!”

  “马?”乔曦不解,“马的声音会这么大吗?”

  说到一半,乔曦意识到了什么。

  是了,一匹马不可能有此阵仗,除非是,千军万马。

  四人齐齐反应过来,全都停下手中的活计,去往庄子后山顶上的那块空地。

  山势很高,因而往下望去,方圆几十里都一览无余。

  乔曦看见乌云般浓稠的军马,火把的点点火光好似星子,四散于乌云中,隐约可见那庞大的队伍如黑龙般绵延。

  除了闷雷阵阵马蹄声外,乔曦还听见震山撼海的呼喊:

  “杀——!”

  原书中铺垫许久的那场战事,这么早就爆发了吗?

  可为什么战事会率先发生在钧凤州?

  乔曦看过这个世界的堪舆图,甚至还接触过贺炤案上的奏章。

  据他所知,大衍朝北方的劲敌是一个名为北琢的国度。

  北琢国土辽阔,足有大衍朝的一半。

  但他们是松散的游牧部落,各部落都有自己的可汗。直到十年前,其中一支部落异军突起,打服了其余部落,才诞生了大可汗,将各部勉强统一。

  论国力,北琢是敌不过大衍朝的。

  他们自己也清楚,所以只是秋冬时节在边境小规模劫掠,抢了粮食就跑,从不敢真的开战。

  向来北琢只会在悬云州一带骚扰。因此朝廷最精锐的镇北军常年驻扎于悬云州。

  钧凤州虽说也是边地,但靠近西北,比起悬云州离京城更远。北琢军队选择攻打钧凤州,需要绕不少的路,实在有些吃力不讨好。

  乔曦看了地图许久,才选定了钧凤州这样一个远离京城但相对安稳的去处,岂料竟成了起兵之地。

  还好穿越前他没有买彩票的习惯,否则肯定裤衩都要赔掉。

  宋书与安和也是第一次见到兵乱,都有些面色苍白。

  “还好公子有先见之明,搬离了县城,不然我们今晚就该陷身战乱了。”安和抚摸着胸口说。

  说完,安和还是有些担忧:“公子,你说敌人会不会打到庄子上来?”

  乔曦摇摇头,努力冷静道:“应该不会,庄子在山上,又不是官府的地方,攻下来没有任何意义,北琢人不会来的。”

  妄为道长捋着胡须说:“以防万一,贫道还是布下一个防护阵法吧,安和小友,你来帮贫道磨墨,贫道写几张符篆来。”

  “诶!”安和赶紧跟着妄为道长回家。

  宋书死死盯着山下,面色沉重,不知在想什么。

  乔曦若有所感,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是在担心陆江吗?”

  宋书眼神暗淡,点头:“战事发生在钧凤州内,他作为守尉,肯定要上战场的。刀剑无眼,只希望他不要受伤才好。”

  “别想太多了。”

  乔曦安慰他。

  “我们能做的只有祈祷。不过陆江是守尉,不至于立即就要亲自上战场,更多还是留在军中指挥,不会太危险的。”

  宋书何尝不明白,他只是担心太过。

  正如乔曦所说,庄子坐落于山间,又不是什么军师要镇,北琢军不太可能攻来。

  但到底是战乱期间,多做点防护措施也能求一个心安。

  因此乔曦三人帮着妄为道长去庄子各处布置符篆。

  据道长说,这符篆可以保护庄子不被侵扰,乔曦不明白其中原理,但还是听话地拿着符篆去后山上布置阵法。

  妄为道长要乔曦把符篆放在后山,找一块石头压着。

  乔曦随便找了一处空地,把符篆放上,接着去拿旁边的石头。

  就在此时,一道迅捷的身影从书草笼里冲了出来,猛地将乔曦扑倒在地。

  乔曦的脑袋撞到了地上,剧痛不已,紧接着脖子又被狠狠扼住,无法呼吸。

  他很快憋红了脸,抬眼看向身上的人,竟然是之前那个掠走过自己的山匪!

  连劾头发散乱,想必是饿了几日,本就深邃的眼窝愈发深陷。

  他的脸上满是泥土,整个人狼狈不堪。

  即便如此,连劾手上的力量依旧仿若千钧,乔曦脸已憋得青紫,挣扎的动作却如蚍蜉撼树。

  乔曦拼命抓挠着连劾的手,企图使他吃痛放开。

  可连劾纹丝不动,他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死死盯着乔曦,满是仇恨:“都是你,引来了官兵,害得爷爷的弟兄们都死了,爷爷要你偿命。”

  缺氧是致命的,短短几息功夫,乔曦已然眼前发黑,如果再继续下去,他就要死了。

  他不能死。

  就算要死,他也不能带着肚子里的小崽子死。

  终于,乔曦记起了自己腰间的匕首,那还是他从连劾身上顺走的。

  乔曦动用了全身最后的力气,抽出匕首,狠狠扎向了身上的连劾。

  “啊啊啊!!”

  连劾的肩窝被扎中,只差一点,匕首就会刺入他的咽喉。

  连劾下意识松开了手,乔曦得以逃脱,连忙滚了两圈,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吸着气。

  “怎么回事!”

  连劾的惨叫引来了不远处的妄为道长。

  道长看清眼前发生的事,赶紧掏出一枚符篆,拍到了连劾的脑门上。

  那符篆当真有用,连劾立即整个人僵住,动弹不得。

  道长来到乔曦身边,扶他起来:“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

  乔曦摇了摇头。可道长已经看见了他脖颈上触目惊心的指印,倒吸了一口凉气。

  道长搀扶着乔曦,来到连劾旁边。

  看见连劾的长相,道长惊异道:“此人是北琢人?和之前抢走贫道行李包袱的人长得好像。”

  闻言,乔曦愣住。

  原本他是打算把连劾留在这里,任由其自生自灭的。

  可道长说他是北琢人?

  连劾出现不久,北琢的大军就攻打了梦云县。怎么想,这中间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于是乔曦改变了主意,说:“把他带回庄子上,关起来。他怕是北琢的探子。”

  刚好安和也听见动静赶了过来,三人才合力把连劾这个大块头拖回庄子里。

  连劾被五花大绑后,关在了柴房中。

  道长帮他清理了伤口,用药粉止住了血。

  乔曦那一刀是生死间的反抗,砍得很深,能不能挺过去,只能看连劾自己,以及老天爷是否眷顾了。

  接着道长取下了连劾脑门上的符篆,他立即挣扎起来。

  只可惜麻绳绑得太紧,即便是身强力壮的连劾也不可能挣脱。

  乔曦站在了连劾的面前,距离他几步开外。

  连劾流了太多血,此时已经面白如纸。

  他抬起眼,看向乔曦:“你为什么不杀我?”

  乔曦没有回答,而是问:“你是北琢人?”

  虽是问句,但实际上乔曦已经确认他肯定与北琢军有联系。

  北琢人和大衍人长相差距很大,连劾也没指望能隐瞒,干脆承认了:“是。”

  “那你为什么会在大衍朝当山匪?”乔曦问。

  “切。”连劾嗤声,“当山匪能为什么,糊口呗。”

  “一到冬天,牧草枯萎,我们北琢的子民就会缺衣少食。”连劾盯着他,“可你们大衍朝富有啊。有句话怎么说的,哦,邻居有,就是我有,不是么哈哈……”

  他态度轻佻,让乔曦不适地皱了皱眉。

  “你其实是北琢的探子对不对?”乔曦问,“北琢军先派了你们这些零散的小股人马前来,摸清情况后,决定转而攻打钧凤州,对不对?”

  “什么探子,我可不是。”

  连劾不知是不是在装傻,不承认自己与北琢军有关。

  “美人,我同你讲,你们大衍朝气数已尽。”连劾痞气笑着,“不如跟我去北琢,我放牛养你啊?”

  根本是鸡同鸭讲。

  乔曦耐心耗尽,不想再与他浪费时间,转身离开了柴房。

  出来后,道长问乔曦:“你打算如何处置此人?”

  乔曦摩挲着下巴,思索着:“此人肯定与北琢军有关,说不定是他们的武官。要找机会押送给朝廷。道长,最好别让他死了,每天只给一顿饭,吊着命就行。”

  妄为道长表示赞成。

  其实对于乔曦这个外来者来说,大衍朝也好、北琢国也好,与他都没什么关系。两国交战,他一个小小百姓,大可以不参与进去。

  或许他还是有私心吧……

  梦云县府。

  陆江最近很头疼。

  他先是收到了陛下发回来的奏章,上面把自己批得一无是处,还指出下辖梦云县生了匪患。

  也不知陛下手中到底还有多少消息渠道,自己身在梦云,对匪患一事都还懵然不知,远在京城的陛下就已经知晓了。

  陛下特地提到,陆江当然立即履职,第二日就带了兵马前去剿匪。

  谁料匪患刚清,他前脚才踏进梦云县城,北琢人后脚就兵临城下了。

  而且不是小股游兵,是上千人的大部队。

  陆江后知后觉,北琢军已经占领了边地三镇,只用了短短两日,所以连军报都没能及时传回来。

  陆江觉得自己这个守尉要做到头了。

  他当即坐镇梦云县,接管了县城内的所有兵力。

  估算之后,陆江发觉形势很不乐观。

  梦云县内的军队只有几百人,他们常年安逸,士气散漫,绝不是北琢军的对手。

  因此陆江只能选择盘踞城内,与北琢军周旋。

  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城内粮食迟早有吃完的第一天,百姓也受不了长期被围攻的日子。

  陆江已经给钧凤州府发去了檄文,让调兵过来援助。

  可那昏庸的知州老儿竟公报私仇,因陆江拒绝了他家的亲事,他故意卡住了陆江的军报,发去好几日也不见回音。

  还好弟弟陆争渡已经到了钧凤州府,能代替他支应一二。

  陆江写了家书回去,指挥陆争渡在其中斡旋。

  只不过即便如此,援军也不可能即日就到,再快,都要继续等待三日。

  三日……

  梦云县能坚持三日吗?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纵使他陆江再如何将才滔滔,无兵士可用,成了光杆司令,他也没办法力挽狂澜。

  正在陆江头疼之时,一名斥候闯了进来。

  他抱拳单膝跪地,激动地声嘶力竭:“将军,援军到了!”

  陆江猛地站起来,椅子随之倾倒,发出“砰——!”的巨响。

  一刻钟后,陆江飞奔着来到了城墙之上。

  紧接着,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看见了写着“衍”的战旗。

  身着猎猎红衣的大衍朝士兵宛如汪洋,从背后淹没了北琢的军队。

  在那千军万马中,有一道高大的身影,跨在一匹黑色骏马之上,身着金黄镶边的黑色铠甲,神勇非凡,长枪突刺,瞬间贯穿了两名北琢士兵。

  细看之后,陆江的热血激动变成了诧异。

  那舞枪的动作,还有身形……

  难道是……

  贺炤全副武装,头盔遮住了面容。

  敌人的鲜血喷洒在他的铠甲上,令其上的龙纹顿时变成了凶神恶煞的喋血猛兽。

  他像是脑后长了眼睛般,一个回马枪,刺穿了身后想要偷袭的敌军。

  陆江已经认出了那套枪法,他死命压制住自己的激动,喊到:“陛下御驾亲征已至,所有弟兄们,跟我出城支援!”

  皇帝亲临战场,对兵士们来说是无与伦比的鼓舞,原本颓丧的守城士兵全都两眼放光,跟在陆江身后,开城门冲了过去。

  “杀——!!”

  在绝对的兵力优势下,攻城的北琢军队很快溃败,四散奔走而逃。

  鸣金收兵后,陆江来到御驾之前下跪。

  “臣陆江,恭迎陛下!”

  贺炤坐在高头大马上,已取下了头盔抱在了臂弯中。

  帝王逆着光,驭马站在万军之中,他的脸上沾染了鲜血,沉默着睥睨着臣服于身前的陆江。

  终于,贺炤开口说了第一句话:“陆江,你小子,安逸过了头了。”

  陆江顿时冷汗流了满背。

  说完,贺炤收紧缰绳,驱马往前,将陆江甩在了身后。

  因为这一遭神兵天降,解了城内百姓多日的困局,他们自发争相夹道迎接贺炤入城。

  陛下亲临,梦云知县当即征用了城内最好的宅院作为陛下歇息的居所。

  陆江和知县前去觐见圣驾。

  知县做了一辈子官了,还没有见过陛下,今日见了,两股战战,折服不已。

  陆江好歹是贺炤亲手提拔上来的,没有他那般紧张,但也心中惶恐,毕竟钧凤州丢了三座城镇,他这个守尉逃不脱责罚。

  贺炤还没来得及换下铠甲,只擦拭了脸上的血迹,简单询问过两人城防之事,就让知县退下了。

  “陆江。”贺炤点到名字。

  陆江低下头去,知道自己这是要被训斥了。

  他干脆先卖个乖,主动认罪:“微臣守卫不力,有失其责,甘愿领受陛下责罚。”

  应当是觉得屋内血腥味太浓,贺炤拿出了一个香囊,放在手中把玩。

  他瞧着陆江:“你倒是乖觉。不错,照你犯的错,朕就算是革了你的职也不为过。”

  陆江低眉顺目,不敢说话。

  “但战事在前,不好临阵换将。”贺炤扔给陆江一块沉甸甸的东西,“你便还是好好尽职,将功补过吧。”

  陆江准确接住,定睛一瞧,竟是自己寄回去的虎符。

  州府兵力需要有虎符才可调用,陆江之前身在梦云县,为了让陆争渡帮自己调兵,派了信得过的下属去送虎符。

  看来陛下来的路上经过了钧凤州府,并且见过了陆争渡,所以拿到了自己的虎符。

  陆江捧着虎符,朗声道:“臣定不辱命!”

  打了胜仗,陆江要去犒军,便告退了。

  贺炤坐在椅子上歇了会儿,叫来晏清:“去把顾翎喊来。”

  不久后,顾翎进来拜见。

  贺炤直截了当地问:“如何,找到乔曦的下落了吗?”

  顾翎答:“陛下恕罪,事情发生了变化,还是请钩月楼在当地的探子来回话更清楚。”

  贺炤蹙眉,抬手表示:“宣那人进来。”

  接着,断指张从门外走了上来,跪下参见:“草民钩月楼断指张,见过陛下。”

  顾翎适时与贺炤解释:“乔公子的在梦云县的消息就是他最先传回来的,他是钩月楼放在梦云县的探子,表面上是租房的东家。乔公子就是租了他的房子。”

  贺炤颔首,随即问断指张:“乔曦现今在何处?”

  断指张对贺炤的态度恭敬但不见谄媚,不卑不亢地回话:“乔公子在年前已经搬家,草民现在也不知他到底去了何处。”

  “啪嚓!”

  桌上的茶盏被扔在了地上。

  贺炤余怒未消:“无用!”

  顾翎赶紧跪下请罪:“微臣无能。”

  贺炤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摆手,要他们都下去。

  等所有人都走了,贺炤实在忍耐不住,一拳重重砸在了桌上。

  桌子出现了裂痕。

  为了能够亲自来找到乔曦,贺炤殚精竭虑,终于提前解决了太后,能够没有后顾之忧地御驾亲征。

  可现在他们却告诉自己,乔曦又跑了。

  贺炤简直不知道自己重金养这群人是做什么吃的,一个人都看不住。

  深呼吸记下,贺炤渐渐平复了心神。

  他的眸子变得很冷。

  乔曦,你如果真的要跑,就跑到朕绝对找不到的地方去吧。

  否则,朕也不能保证找到你之后,会对你做出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