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亮发黑的药汁子在碗中晃荡,散发着幽幽苦涩。

  乔曦盯着药碗,久久没有伸手去拿。

  宋书和妄为道长围坐在乔曦身边。连安和都被惊动,他的伤已经见好,可以下地活动,也坐了过来。

  三人瞧瞧药碗,又看看乔曦。

  宋书最先开口,试探着说:“要不……把孩子留下来吧?”

  安和知晓从前在宫中发生过的事,更明白乔曦此时的想法。

  他说:“或者公子咱们再考虑一段时间?”

  妄为道长泼了盆冷水:“堕胎这事儿,越早越好。再等下去,只怕要难受,还可能落下病根。”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乔曦仍旧是沉默。

  宋书又说:“你为何不愿留下这个孩子,是有什么顾虑,别憋在心里。与我们说说看,或许都可以解决呢?”

  乔曦终于有了反应。

  他摇摇头,说:“我只是接受不了。”

  见他犹豫不决,妄为道长“啪”地猛拍桌面:

  “要贫道说,直接心一横、一口闷,闭上眼睛万事休!”

  说着,道长捉起药碗,竟打算强行往乔曦嘴里灌。

  乔曦吓了一跳,慌乱之间推开道长,打碎了药碗。

  “啪嚓!”

  药碗落在地上,药汤洒落满地。

  乔曦心有余悸,往后退了两步,看道长的眼神惊惧不安,像是在看杀人狂徒。

  安和与宋书两人也吓到了,愣愣盯着两人。

  缓了口气,乔曦敛去面上神色,对道长说了句:“抱歉,我想回屋静静。”

  等乔曦离开后,道长气定神闲重新坐下,而后高深莫测说了句:“情急之下方见真心。这小子还没想明白。”

  主屋里。

  乔曦鬼使神差地来到了镜子前,看向了自己的小腹处。

  按照日子推算,还不到三个月,那里平坦如常,看不出任何怀孕的迹象。

  乔曦伸手,隔着衣服轻轻抚摸着小腹。

  他无法相信这里真的有一个孩子。

  穿来这个世界之前,乔曦早已清楚自己的性向,也做好了一辈子都不会有孩子的心理准备。

  不过他身为老师,看着班上那群初长成的孩子们,还是偶尔会忍不住幻想,若是自己能有一个孩子,自己定会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给他,让他健全、幸福、开心地长大。

  乔曦甚至偷偷去福利院了解过领养的政策。

  但他年轻又单身,条件不符。且他刚考上编制不久,工资不高,没办法供养。

  更重要的是,他只有一个人,永远无法弥补孩子生命中必须的另一份爱。

  孤儿的身份让乔曦对三口之家有一种近乎梦幻的想象。

  在他眼中,最完美家庭的前提是一对深爱彼此、尊重彼此的伴侣。

  再加上喜欢男人,乔曦从未妄想过会有自己亲生的孩子。

  可现在,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一个孩子正真真切切地睡在自己的肚子里……

  这种感觉,让乔曦既害怕,又有一点,惊喜。

  乔曦不愿再想,昨夜翻来覆去整晚,他现在好累,要睡一会儿。

  于是乔曦爬上了床,用被子蒙住脑袋,装作鸵鸟,睡了过去。

  这天之后,乔曦没再说堕胎的事,其余三人自然心照不宣,绝口不提。

  两天后。

  断指张敲响了小院的门,乔曦把他迎进来,倒了茶,两人坐在院内说话。

  上回遇到山匪的事,乔曦很感激断指张,说:“除夕将至,晚辈打算买一桌席面,答谢您的救命之恩。”

  然而断指张摆摆手拒绝:“不必言谢,你要是实在过意不去,买坛好酒送我就行。”

  “那晚辈过几日就送上门去。”

  客套结束,乔曦问:“不知东家今日过来是有什么事?”

  “是这样。”断指张掐灭了旱烟,“昨日城中来了一名外地的粮商,急着出手货物。他价格还不错,主要是货量很大,老夫一个人吃不下,想来想去,想到了你。”

  “当然老夫并不是要与你做生意,只是想到年关将至,你若是想要买年货,那人的价格也算得上实惠。”

  乔曦不意外断指张看出自己有点家底,认真考虑起来。

  他并不打算做生意,但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乔曦只看了原书开头十几章,内容主要是围绕着主角两人的爱恨纠葛展开。

  但字里行间,作为背景提到许多次北方战事。

  乔曦看过不少文字作品,当然知道作者是在为后面的剧情埋伏笔。

  当时不甚在意,现在真的身处书中世界,乔曦却不得不留意战乱消息。

  可惜前十几章实在是没有提到过战事会在何时何地爆发。

  乔曦有些后悔自己没有听班上女生的话,把原书倒背如流。

  但起码乔曦知道未来必有一战,那屯粮绝对是明智之举。

  于是乔曦不再犹豫,对断指张说:“多谢东家能想到我,我的确想买点粮食,不知何时可以去见见那位货商?”

  “你若有意,现在我就可以带你去见。”断指张说。

  一个时辰后,断指张带着乔曦去见了那名货商。

  “幸会幸会,在下姓梁,见过这位公子。”

  梁老板身材浑圆,很有富贵相。

  乔曦客客气气道:“梁老板,鄙姓乔,您叫我小乔就行了。”

  “乔公子客气。”梁老板笑着寒暄几句。

  三人都不愿浪费时间,很快说到了正题。

  梁老板暂时租了一处院子,他带乔曦来到仓库,与他看货。

  “我这儿都是上好的大米,还有面粉、腌肉、咸菜,油盐酱醋,应有尽有。”

  乔曦看着满仓的大米,还有堆放了小山高的腌肉,心中暗暗惊讶。

  他以为古代商人能经营一种商品就差不多了,不想梁老板的货源如此齐全。

  “还有盐?”乔曦来到盐缸旁边查看。

  他记得盐铁官营,寻常商人是不能私卖的。

  梁老板嘿嘿赔笑:“只有一点,量不大,咱们自己人知晓就行了。”

  乔曦当然不会多事去举报梁老板,只是点点头,表示知晓。

  在仓库里转了一圈,乔曦瞥见角落里倒了把簪缨长枪。

  “那是……”乔曦指向长枪。

  不料梁老板有些慌乱,走过去拿起长枪,扔到了米堆后边。

  “哈哈哈,我自个儿收藏的小玩意儿,不卖的。”梁老板说。

  乔曦没再多问。

  三人商谈之后,乔曦决定拿下这里一半的货物,另一半留给断指张。

  断指张好奇,问他:“你为何要买这么多货物,难不成你想做生意?”

  乔曦总不能说我是穿书来的,知道未来会有战事,所以提前准备。

  想了想,他回答:“北边总在打仗,我想屯粮总是没错的,自己吃或者卖掉,都行。”

  断指张却说:“北方战事没那么吃紧,这位梁老板就是北边来的。”

  闻言梁老板打了个哈哈:“我这是打算做最后一回生意,就告老还乡啦。”

  “对了,多谢二位大主顾,晚上我梁某人做东,吃酒去?”

  乔曦婉拒了梁老板的好意,他现在身子实在不宜沾酒。

  约定好过几日来交货付款,乔曦回到家中筹钱。

  他拿出了贺炤送给自己的两只金手镯。

  宋书看见,差点闪瞎了眼,平民百姓哪里见过这样大的金子?

  贺炤送的是御赐之物,上面有皇家的纹样,轻易卖不出去。

  因此乔曦准备找个小作坊,偷偷融了,做成金锭子。

  乔曦估摸着两个镯子能融大约一斤金子出来。

  换成银子,能拿到大概五百两,买梁老板的粮食需要二百两。

  剩下的钱乔曦打算去买一处山间的小庄子,不需要太大,只要能住得下他们几人,能存下那许多粮食就行。

  至于城中的小院儿可以先租着,到底断指张帮了自己许多,也不能说走就走,还是按刚开始说的半年算。到时候回到城中,也有个歇脚的地方。

  之所以想要买个山中的庄子,也有腹中孩子的缘故。

  虽然乔曦还未下定决心,但万一以后要留下孩子,月份大了,他可不想留在人多口杂的城中,能在远离人烟的地方静养最好。

  乔曦把自己屯粮和买庄子的打算和剩下三人说了。

  宋书只是惊讶乔曦如此有钱,没有异议。

  安和打定主意要跟着乔曦,当然也是赞成的。

  道长则是摸着胡须说:“你如此打算很对,乱世之中,有安身之处最重要。”

  乔曦说:“这几日麻烦你们,帮我打听卖金和买庄子的事。”

  宋书有些奇怪:“张东家是做买卖的,怎么不请他帮忙打听买庄子的事?”

  乔曦心有顾虑,但他不好解释,只说:“近段时间已经麻烦东家太多,咱们能自己做的,尽量都自己来吧。”

  这两件事不小,靠乔曦自己短时间内的确落实不下来。三人当即答应帮忙打听。

  四人在城中跑了七日,还算顺利地敲定了这两件大事。

  金子成色好,换了五百两出头的白银。

  乔曦将款项付给了梁老板,说暂时寄存,过几日来取货。

  而妄为道长明明是世外之人,却相当麻利地托中人找到了一处桃源山庄。

  乔曦夸他事儿办得好,妄为道长笑着感慨:“贫道早就想买一处庄子隐居,只可惜囊中羞涩啊。”

  山庄坐落于梦云县外二十里,一座秀美的小山头上。庄上自带了十亩良田,所以即便偏僻,要价也不便宜。

  二百八十两。

  这个价格叫乔曦有些肉疼,但山庄条件实在不错,便咬咬牙买了。

  又花了不少银子买车马搬家,搬家前乔曦还不忘给断指张送去几坛子好久。因而等住进新家的时候,他又变回了小穷鬼。

  搬入庄子那天,正好是除夕。

  庄子有四个院落,西边的院落用来存放粮食。

  最大的院落刚好四间房,四人觉得还是住在一块儿比较方便,于是都住在了中间的院里。

  大概打扫了一下中间的院子,四人便起锅做饭,准备过除夕。

  四个人每人准备了一道菜,鱼、腊肉、香肠还有素炒土豆丝,凑了整桌。

  在夜色阑珊时,他们围坐起来,共同举杯。

  安和年纪最小,喜欢热闹,居然记得去集市买了一挂鞭炮。

  他将鞭炮放在院子中央,伸长手去点燃,随后快速跑开。

  引线燃尽,鞭炮炸开噼里啪啦的响声,热闹非凡。

  他的伤好得差不多了,此时雀跃,蹦跳之间甚至看不出他受过伤。

  热闹红火的鞭炮响完,宋书说:“咱们每人许个新年愿望吧,希望来年都能实现。”

  “我先来。”宋书自告奋勇,他的脸红彤彤的。

  “我希望明年我的孩子可以顺利降生,无病无灾。”

  说完,宋书仰头喝掉了杯子里的茶水。

  安和连忙跟上:“我许愿,明年我能继续跟在公子身边,公子平平安安,我、我也是!”

  “哈哈哈。”妄为道长笑得恣意,“贫道老了,不像你们年轻人这般生机勃勃,我已没什么愿望了。”

  安和看向乔曦:“公子,该你了。”

  “我……”乔曦有些迟疑。

  如果放在几个月前,刚穿来的时候,他肯定要许一个愿望,希望能回到现实。

  但现在,看着身边满面笑意的朋友们,乔曦当真生出了不舍。不知不觉间,他与这个世界已经产生了千丝万缕的羁绊。

  乔曦举起杯,笑着说:“那我就许愿,你们心想事成,所愿皆所得。”

  四人碰杯,欢畅宴饮。

  就在他们欢庆除夕时,一股兵马却趁着夜色,举着火把与弯刀,出其不意地袭击了梦云县城。

  ·

  京城。

  贺炤刚从天牢出来,还未踏入宫门,便有一快马停在身边。

  马上的兵卒神色慌乱,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

  他手中扬着信筒,快步朝贺炤奔去,同时口中喊着:“八百里加急,钧凤州军报!”

  兵卒停在了贺炤身前几步的地方,举着军报跪下。

  晏清走过去,接过军报,呈给贺炤。

  听到钧凤州三字,贺炤下意识以为是乔曦的消息,但随即反应过来,乔曦的事是不会通过公文传回来的。

  贺炤打开信纸,看见了上边简短的汇报。

  “钧凤州告急:北琢奇兵突袭,已占领边境三镇,兵临梦云县城下。敌军要求我朝归还北琢二皇子。”

  读完军报,贺炤竟有瞬间的晕眩。

  晏清手疾眼快,扶住了陛下,担忧地提醒:“陛下,您已经三日未曾睡过一个整觉了,快回宫歇息吧。”

  贺炤重新站稳,推开晏清的搀扶,吩咐道:“叫宁王、衡王、方阁老与内阁诸官入宫觐见,告诉他们,军国大事,不得耽误,立即前来。”

  “是……”晏清连忙派人去传信。

  不到半个时辰后,紫宸殿内,已坐满了内阁官员,还有两位王爷。

  诸官已经得知了军报的事,殿内一时死寂。

  “众卿家为何不发片语?”贺炤坐在龙椅上,出声催促。

  兵部尚书郑蕤率先出列:“启禀陛下,微臣认为,应当立即派遣郑老将军前往钧凤州支援。”

  方阁老表示不赞成:“钧凤州与郑将军驻扎的悬云州相去近八百里,远水解不了近渴。且郑将军若是走了,悬云州无人镇守,万一北琢是调虎离山,那该如何是好?”

  被驳斥后,郑蕤咬了咬后槽牙,抱拳请命:“臣愿领兵!”

  闻言,宁王跳了出来:“郑大人,你在京中已近二十年,只怕早忘了如何领兵打仗。你现在又是文官,哪有文官领兵的道理,还是算了吧。”

  方阁老沉吟片刻,说:“或许可以和谈。北琢要我们交出他们的二皇子,我们可以扣住此人,与北琢谈条件。”

  贺炤忽然插话:“朝廷可没有抓他们的二皇子。”

  方阁老意外:“这……”

  郑蕤亦不赞成和谈:“和谈,那岂不是不战而降,绝对不可!”

  “和谈不是投降。”方阁老面色不悦,“化干戈为玉帛,对百姓来说是好事。难道非要战乱四起,生灵涂炭吗?而且为了养镇北军,朝廷年年投入甚巨,国库空虚,哪里打得起?”

  双方各执一词,很快就吵了起来。

  “够了。”

  贺炤的声音好似镇海之鼎,让众人顿时安静下来。

  他修长的手握住龙椅侧边的龙首,轻轻摩挲着。

  接着,他宣布:

  “不和谈,这一仗必须打,不仅如此,朕还要御驾亲征。”

  御驾亲征四个字一出,在场的所有大臣都惊讶到失声。

  反应过来后,宁王最先跪了下来:“战场危险,陛下不可以身犯险!”

  紧接着臣子们纷纷跪下,齐声说:“请陛下三思!”

  郑蕤说:“战事刚起,远没有到需要陛下亲征的程度,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方阁老年纪大了,本特许他不用跪,但此时他也颤颤巍巍地跪在了地上。

  “陛下恕老臣直言进谏之罪。向来御驾亲征,都有太子监国,可陛下至今无嗣,万一……那便是动摇国本的大事啊,请陛下三思!”

  然而贺炤根本不听他们的反对,径自安排下去:“朕亲征期间,又衡王监国,宁王辅政。方阁老,你历经三朝,朕也信重你,相信你定能稳住朝政,替朕把持后方。”

  衡王听见自己被点名,惊异不已。

  他本以为陛下叫自己过来是凑数的,可他竟打算让自己监国?

  “陛下!”臣子们还要再劝。

  贺炤大手一挥:“朕心意已决,无须再劝。”

  “我大衍朝开国以来,北琢已在边境骚扰四十多年。他们烧杀掳掠,边地百姓不堪其扰。前代帝王以休养生息为主,到朕一朝,国力已然恢复,无需再忍。”

  “朕听说北琢盛产玉器,他们国王的冠上有一枚鹅卵大小的清澈美玉。朕要把那枚美玉摘下来,镶嵌到这把龙椅之上。”

  一番话,让臣子们心神激动起来。

  他们不是泥人,被区区蛮族小国欺压四十年,大衍朝的百姓们早已憋闷不堪。

  如果真的能让北琢俯首称臣,的确是千秋功绩,能让百姓们扬眉吐气,说不定还能开创一代盛世。

  于是他们不再反对,而是跪下来,山呼万岁。

  “陛下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议事结束,臣子们散去。

  贺炤单独叫衡王留了下来。

  贺炤问他:“你是不是很意外朕会选你来监国?”

  当然意外。

  皇帝亲征,监国之人便是默认的储君。也就是说,一旦贺炤出事,衡王就能名正言顺地继位。

  衡王低垂着眉眼,努力压抑着内心复杂的情绪。

  “臣弟双腿残疾,不能继承大统,皇兄不应该选臣弟做监国之人。”

  贺炤起身,走下台阶,来到衡王的身边。

  “你我都清楚,你的腿,根本没有残疾,你是有资格成为帝王的。”

  衡王瞳孔紧缩,颤声道:“皇兄,臣弟从不敢有逾越之心。想必皇兄也是知道臣弟向来无心帝位,才会放心让臣弟来监国的吧。”

  “是吗?”贺炤眸色闪烁,“你当真从来没有想过那个位置吗?”

  贺炤走到衡王的轮椅之后,俯下身,指向高高在上的龙椅。

  他的声音在衡王的耳边响起:“你真的全然无心吗?”

  衡王的身子小幅颤动起来,那是激动、害怕以及不为人知的向往。

  但很快,衡王冷静下来,别过头不再去看那至尊之位。

  “皇兄,从小我就知道,自己样样都不如你。”

  衡王自嘲地笑起来。

  “所以我自认,做皇帝,我也不可能做得比你好。”

  “你便是知道我的心思,你知道我在你面前自惭形秽,只要你在,我就绝对不会生出半分不臣之心。”

  “皇兄,你好残忍。”衡王冷哼。

  残忍地让他彻底认清了自己的内心。

  原本衡王对贺炤是有不服的。

  他从小都在仰望这个比自己大了不到两岁的兄长。

  无论是开蒙时间、功课成绩、箭术武功,甚至为人处世,他全都比不过贺炤。

  断腿之前,衡王憋着一股劲儿想要超过贺炤。

  断腿之后,他也不曾放弃过与贺炤的暗自较劲。

  每到深夜,衡王都会想,若是自己没有选择假装断腿来保命,那个位置或许就是自己的。

  但现在,贺炤把自己提到了这个位置的旁边,他却发现自己没有勇气坐上去。

  有贺炤珠玉在前,他再如何优秀,都像是东施效颦。

  他其实内心里早就臣服了。

  贺炤按住了衡王的肩膀,对他说:“所以朕很放心你。”

  无论能力,还是忠心,无人能比得过他的这位弟弟。

  翌日,贺炤在早朝时宣布了御驾亲征的决定,朝臣们又吵了一回,被他压了下去。

  三日后,帝王銮驾从北城门启程,贺炤率领近两万亲兵,浩浩荡荡离开了京城,前往钧凤州。

  贺炤没有坐车轿,而是亲自驭马,走在队列的前方。

  帝王专属的龙纹铠甲在阳光下迸射出曜目的银辉。

  贺炤摸了摸腰间挂着的那枚香囊,思绪飘远。

  乔曦,朕来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