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已是不容易了,下山更是难,光是看着那蜿蜒的台阶就觉目眩。

  傅屿唯环顾四周见此时无人经过,周遭静谧幽深,“世子。”

  谢灼凌看他这副表情就知他是何意,于是撩开袍裾,下了一节台阶弯下腰,并未多问而是说道:“上来吧。”

  傅屿唯忙俯身趴到他的后背上,少年人的肩背没有成年男人那般宽阔,却足以令人产生安全感。

  谢灼凌托住傅屿唯的大腿,将他背了起来,下山的脚步迈的极稳,丝毫不显踉跄。

  傅屿唯虚虚环住谢灼凌的脖子,笑道:“世子真厉害。”

  谢灼凌冷哼一声,眉宇间的神色满是骄矜,“不算什么,你又没多重。”

  再怎么不重,也是成年男子的体格。

  傅屿唯:“世子要是累了话——”

  谢灼凌:“不累。”

  傅屿唯在他脸颊上亲啄了一口:“麻烦世子了。”

  谢灼凌哼了一声:“别招我。”

  傅屿唯笑道:“遵命。”

  这山很高且蜿蜒,背人下山也没那么轻松,下了一大半山路后,谢灼凌呼吸明显重了些,却依旧没说什么。

  傅屿唯:“世子,我下来走会儿吧。”

  谢灼凌:“不必,马上就到了。”

  傅屿唯知道少年人倔强,便没多说什么,枕在他的肩膀上。

  谢灼凌将傅屿唯背到山脚下的平地上,这才将他放下,傅屿唯抬起袖子给他擦了擦额上的汗,“世子辛苦了。”

  “快上马车歇歇。”

  车夫一直原地等着,见他们走过来,立即放置脚凳,“世子爷,夫人。”

  “去月老祠。”

  “是。”

  月老祠距离崇隐寺仅一炷香的距离,上了马车后,傅屿唯给谢灼凌倒了杯茶。

  谢灼凌喝了一杯觉得不解渴,傅屿唯又给他倒了杯,拿车上备着的帕子给他脸蛋仔细擦了擦,关心道:“腿酸不酸?”

  “都说了不算什么,只是下山而已。”

  其实还是有些酸的,但问题不大,世子爷嘴硬也不会承认。

  傅屿唯哪里还不知道他,也不戳破,“回去给世子捏捏。”

  谢灼凌不知想到哪里去了,耳朵尖冒红。

  傅屿唯坐到他身旁,凑到他眼前,笑道:“世子又在想什么呢?”

  谢灼凌刚要开口,傅屿唯贴近亲了他一口。

  四目相对。

  “……”

  谢灼凌很快反应过来,伸手扣在傅屿唯后颈处,不让他离开,加深了这个吻。

  少年气息长,胡乱蛮横地搅合一通后,逐渐被傅屿唯带着同他慢慢勾.缠,你来我往,难舍难分,直到马车缓缓停下。

  “世子爷,夫人,月老祠到了。”

  “嗯。”

  谢灼凌冷静了一会,傅屿唯笑着看了他一眼,给他又倒了杯凉茶,打趣道:“世子真有精力,看来刚刚下山还是没累着。”

  “……”

  谢灼凌把凉茶喝下肚降降火气,装没听到,扯了一下衣袍,直到看不出什么了,这才起身下了马车,傅屿唯跟在他身后下车。

  月老祠这座山头矮上许多,也明显热闹些,熙荣国民风还算是开放的,男女双方并不是只有到了入洞房才知晓对方是何模样?

  说了亲之后,那段时间是可以试着相处,少男少女情窦初开,大多都是门当户对,一来二去就会有好感,来月老祠拜一拜保佑爱情长长久久。

  也有未许亲事的男女,也可来拜拜月老祈愿,求月老给牵红线。

  谢灼凌伸手牵着傅屿唯,周围人见他二人相貌出众,气质矜贵,并肩走在一起,格外相配登对,惹来了不少视线。

  傅屿唯丝毫影响,很是淡定,同谢灼凌说道:“看来求姻缘的人还是挺多的。”

  谢灼凌:“都来月老祠了,肯定是来求姻缘的。”

  傅屿唯玩笑道:“月老都该忙不过来了。”

  不远处有个青年,一直在打量着傅屿唯,丝毫不知收敛,谢灼凌见状立即将人拉到自己身后,挡住了那人的目光。

  青年也注意到谢灼凌不善的表情,知他是不好惹的主,忙收了视线。

  傅屿唯不明所以:“怎么了?”

  谢灼凌占有欲地揽住了他的肩膀,“没事,走吧。”

  傅屿唯:“哦。”

  月老祠拜一拜,而后再一起用锦带编个同心结扔到姻缘树上挂着,就算完事了。

  谢灼凌哪里会编同心结,傅屿唯见他手忙脚乱,“世子的手指不是挺灵活的吗?怎地这时就笨手笨脚了?”

  “……”

  谢灼凌听出他的弦外之音,羞臊道:“也不怕别人听见了。”

  “听见什么?”

  傅屿唯佯装不知,说话间覆盖在谢灼凌的手背上,开始手把手带着他编了个同心结。

  姻缘树上挂满了同心结,风一吹锦带就飘了起来。

  谢灼凌和傅屿唯站在树下不远处。

  傅屿唯:“刚刚教编同心结的小师傅说扔的越高越好,世子你听到没?”

  谢灼凌当然听到了,世子爷打算把他和傅屿唯的同心结扔到树冠最顶上。

  锦带轻再加上姻缘树高且有风,实际上不好扔,好多人扔了好多回都没扔上去。

  傅屿唯解开谢灼凌腰间佩戴的玉佩,然后拿锦带尾端系上,“世子控一下力道。”

  谢灼凌闻言握住了他的手,带动傅屿唯的胳膊一个借力,同心结飞了出去,正正好落在了姻缘树的最顶上。

  旁边人还在狼狈地和姻缘树做斗争,傅屿唯和谢灼凌已经潇洒离开。

  出都出来了,二人便在这此处散了会步,月老祠周围的景致很优美,放眼望去群山绵延,已是秋日,山中依旧绿意盎然。

  傅屿唯也好久没散心了,感受了一番大自然,又因今日慧净大师的那番话,心中更为开阔。

  不过想着大师说谢灼凌——

  傅屿唯:“世子以后万事还是要仔细些为好。”

  谢灼凌:“好端端的怎么说起这个?”

  傅屿唯似是开玩笑的语气:“毕竟世子马上也是有家室之人,不比从前。”

  谢灼凌被家室触动心弦,他从前哪里有想过要成亲生子,只觉得这些都是麻烦透顶之事,如今却心甘情愿,对上傅屿唯含笑的眼眸,谢灼凌心生一动,吻了上去。

  不远处有轻微动静,世子敏锐地察觉,松开傅屿唯朝躲在树后之人冷道:“出来。”

  是刚刚盯着傅屿唯瞧的青年,此刻温润的脸庞挂着无害的笑,语气含着歉意道:“扰了二位的雅兴,实在是抱歉。”

  谢灼凌有些不爽:“你跟踪我们。”

  傅屿唯被谢灼凌挡着身后,虽然不知谢灼凌为何这般说倒也没出声,安安静静在他身后站着。

  “误会,小可只是观此处景致别有一番滋味,不曾想撞见二位在此处,这位公子实在多虑了。”

  谢灼凌才不信,眼前这人明显就看着道貌岸然。

  傅屿唯见对方都这么说了,便拉着谢灼凌的袖子,柔声道:“我们去那边吧。”

  谢灼凌暗含警告的眼神瞥向青年,搂着傅屿唯的肩离开。

  待走远了。

  傅屿唯拍拍谢灼凌的手背,哄道:“好啦,不气了。”

  谢灼凌满脸写着不高兴的:“一看就是道貌岸然的小人。”

  傅屿唯捧上他的脸,好笑道:“那怎么办?也不能因为这个,就把人打一顿?”

  “此处也不是世子家的,没不准别人过来赏景吧?”

  谢灼凌气恼:“刚刚上山的时候,这人就一直盯着你看!”

  傅屿唯总算知道他生气的点了,轻轻晃了晃谢灼凌的脑袋,“原来是这样啊,那不给别人看,只给世子看,回去让世子好好看,看满意为止。”

  谢灼凌脸色缓和,哼道:“看都看了。”

  傅屿唯拖腔拉调道:“就是,看都看了,怎么办啊?谁叫我今日为了衬世子打扮的这么年轻,叫人不自觉多看了两眼。”

  谢灼凌没好气瞪了他一眼。

  傅屿唯幽幽道:“人靠衣装,下回我换回衣裳,年老色衰就没人看了,世子无需担心。”

  谢灼凌:“……”

  傅屿唯:“好啦,不气了,世子要是气不过,我们返回去把他教训一顿?”

  谢灼凌:“你说真的?”

  “假的。”

  傅屿唯无奈,“你还真想把人教训一顿?”

  谢灼凌:“你是不是又觉得我不稳重?”

  傅屿唯:“哪有。”

  “真没有。”

  谢灼凌哼了哼:“回去。”

  傅屿唯晃了晃他的胳膊:“那就回去吧,都有些饿了。”

  谢灼凌:“一会带你去宝味楼吃。”

  傅屿唯:“谢谢世子。”

  傅屿唯刚转身踩到一根枯枝就觉得不对劲,垂眸和离他不过一尺距离的小蛇对上,只觉得头皮发麻。

  “世子……”

  谢灼凌听到傅屿唯嗓音发颤,“怎——”

  蛇爬到极快,已经到了傅屿唯的脚背上,傅屿唯根本不敢动,谢灼凌心都揪在了一起,饶是他反应迅速,蛇也已经下口了,谢灼凌捏住蛇的脑袋将它往树上一甩,蛇摔在地上扭了两下断了气。

  谢灼凌忙蹲下将傅屿唯的鞋袜脱掉,就要去吸。

  傅屿唯冷静过后,忙道:“世子别,这蛇应该没毒……”

  谢灼凌还是不放心,对着他的伤口吸了一下,吐出来的确实是鲜血,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过还是要回府看完太医才放心,谢灼凌给傅屿唯穿上鞋袜,将他横抱起来,匆匆往山下赶。

  傅屿唯环住他,见他眉宇之间挂着紧张,安抚道:“世子别担心,没事的。”

  谢灼凌没应声,一口气将他抱上了马车,和车夫吩咐,“立即回府。”

  傅屿唯脚背上的伤口有些流血。

  谢灼凌脱了他的鞋袜,拿白布条将伤口包扎住,心疼道:“痛吗?”

  傅屿唯:“还好,不是很痛。”

  谢灼凌恨不得蛇咬的是他,他不怕痛可以替傅屿唯承受,回府还要两个时辰,傅屿唯被咬的那只脚搭在谢灼凌的腿上,白皙的足背已经红月中起来。

  傅屿唯:“世子。”

  谢灼凌盯着他那个足背看:“嗯?痛的话——”

  傅屿唯:“被蛇咬了还是尽量不要用嘴吸,万一是毒蛇,你也会中毒的。”

  谢灼凌不在乎道:“中了就中了,从这回去要两个时辰,你让我眼睁睁看着你毒发?”

  傅屿唯:“那世子也毒发了怎么办?”

  不等谢灼凌开口,傅屿唯拉过他的手,“不过刚刚被蛇咬了我根本不害怕,世子知道为什么吗?”

  谢灼凌抬眸撞进了那双含着情意的笑眼,“为什么?”

  傅屿唯:“因为有世子在身边,世子让我觉得很有安全感,我知道世子会保护我。”

  傅屿唯很少这么正经的说话,谢灼凌有些招架不住,“知道了。”

  “世子知道什么了?”

  谢灼凌不自在道:“以后会好好保护你的。”

  傅屿唯夸道:“世子做的很好了,换了我,估计还做不了世子这么好呢。”

  谢灼凌没说话,目光落在傅屿唯平日里白玉一般的纤足上,此刻红月中不堪。

  世子只觉得他做的还不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