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白的灯光。

  梁远睁眼的时候感到腹部传来模糊而遥远的疼痛感,他的脑子里猛地涌进来很多事,有人冲过来趴在他的床头俯视着他。梁远微微转头看着那张脸,那张嘴张张合合好像说了什么,他听不清,又闭上眼睡了过去。

  伤口在腹部,好在凶手拿的刀十分袖珍,应该是为了方便携带,刃也做的不锋利,因此梁远总归是捡回一条命来。

  谢之靖对他说凶手仍然在逃,他带来了大量的资料。上面讲述了那个少年的父亲贪图暴利进入高风险领域投资失败后自杀,而他的母亲被高额的债务风险逼的疾病缠身,最终也在两周前离开人世。

  梁远沉默地听着。

  因为一开口就会牵动伤口,所以最近他很少说话。他对来调查的警察阐述了事情的经过,“到了停车场之后因为环境很昏暗也没有人,他捅了我一刀,然后拿走了我的钱包、手机,还有车上放着备用的一点现金——不,我并不认识他。”

  警察问他凶手跟他的具体交流,梁远说:“他让我带他去车站,到了之后我问他要不要去医院,他说不用,然后在我转身的时候捅了我。”

  一个纯粹的倒霉蛋。

  警察走了之后,谢之靖看着望着窗外发呆的人,问道:“你在想什么?”

  梁远收回视线,突然低头轻笑了一下。

  “你还记不记得?”他说:“在我们十几岁的时候,十三?还是十四?我有次看到路边有一个男人好像发病了,就走过去想要帮他,结果被抢了所有的家当。”

  谢之靖坐在病床边,闻言露出回忆了下的神情:“好像有印象。”

  梁远转头看他:“那天你问我后不后悔,我嘴硬,嘴上说着不后悔,实则心里委屈的紧,不明白怎么做好事却反而被这样对待,回家之后哭了一整晚,我爸妈哄了我很久才哄好。”

  谢之靖将水杯递给他,弯下腰亲了亲梁远的脸:“听上去很可爱,真可惜我没有看到。”

  梁远喝了口水,突然说:“也许你是对的。”

  他抬头看着谢之靖:“倒在地上的时候我想起医院里的我哥,想着他怎么办,然后我想到你,如果我出事了,你怎么办呢?我走了的话你就是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世界上了。”

  谢之靖握着他的手猛然收紧,他定定地看着梁远:“不会的,这种事不可能再发生第二次,我向你保证。”

  梁远温和地笑起来,他伸手抱住谢之靖,在他耳边道:“也许你是对的,谢之靖。我不应该习惯于将自己暴露在危险之中,这样做只会伤害到身边的人——我不能留你自己一个人,这样对你太残忍了。”

  “为了你,我会更珍重自身的。”梁远说。

  谢之靖安静的被他抱了一会,然后伸手拥抱回去。窗外的阳光洒进来,将两人笼罩在静谧的暖金色光线中。

  出院之后是更加严格的保护。

  谢之靖给梁远找了两个保镖,“现在凶手还在逃,为了你的安全”,他说。

  梁远没什么异议的接受了这个安排。学校里的工作越来越少,直到发展到一周去两个工作日的下去就行,医院里有人照顾梁昶文。别墅里请了家政人员,谢之靖在书房里准备了大量梁远的专业书和资料,学校图书馆的电子化已经十分成熟,专业原因,梁远在家里就可以继续他的研究。

  谢之靖很忙,但是还是尽量抽出来时间陪梁远。后者在那场无妄之灾后开始变得有些黏人,可能是因为不安全感的原因。谢之靖早上出门的时候梁远眼巴巴地看着他,“要早点回来啊”,他说。

  谢之靖笑起来,他弯下腰吻穿着家居服的爱人:“好的,我会带你喜欢吃的东西回来的。”

  周六的时候梁远去医院看哥哥,正好碰到来探望梁昶文的许城。他是梁昶文的多年好友,当初梁远家出事梁昶文进医院,也是他一手帮忙办理的,在之后的各种事上也帮了不少忙。

  两人坐在梁昶文的病床边,护工出去了。许城想要开口时,梁远冲他摇了摇头。

  他们去往一边的会客室,没有病房里那股淡淡的药的味道,这里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让人放松的香氛的气味,为了保护顾客的隐私,这里是没有摄像头的。梁远摘下手表,在许城奇怪的目光中,他顿了顿,然后摘下了无名指上的婚戒,将其轻轻地放在玻璃茶几上。

  他们去了另一个房间。

  梁远朝着许城笑了笑:“我只知道有定位,但是为了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收音功能,还是先摘下来比较好。”

  许城皱起眉头:“小远,需要我帮忙吗?”

  他在周三的时候接到了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对面说自己是梁远,只是原来的手机出了些问题,不方便发消息,问他能不能周六来梁昶文的医院。

  梁远摇摇头:“许哥,这个先不用——我有一些别的事情想让你帮忙。”

  “据我所知伯父是警务系统的人,拜托了,能不能帮我查一查这个公司?”梁远推过来一张纸,轻轻地说:“我想要知道,我的丈夫到底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