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在论文死线的压力下,瑞丽少见地早早醒来,打算约上弦月去普斯帕咖啡馆继续泡着。

  通过虚空终端传达了自己的邀请后,瑞丽慢慢吞吞地起床,她打开窗户,清晨的阳光洒了进来,窗台上有两只团雀相互依偎,你侬我侬。

  起初,她并没有在意这件小事,直到出去买早餐的路上她先后遇上了五对人类情侣,一对互相舔毛的猫猫和两对躺在一起安睡的狗狗。

  须弥城什么时候有这么多情侣了?瑞丽有些奇怪。

  甚至就连她经常去买早餐的那个地方,那个沉默寡言的摊主都身边都出现了一位与他看起来很亲密的女子。

  瑞丽掐了掐自己的手臂,别太荒谬,这个世界难道突然中了什么爱的魔法吗?

  不过她转念一想,不对,这或许就是自己要收获爱情的征兆啊!

  是个屁!!!

  她沉默地看着弦月回给自己的消息:已经约了人啦,下次一定陪你。

  瑞丽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模糊的猜测,但她仍旧倔强地问出了这句话:你约了谁?

  那边的消息回得很慢,似乎是在思考着怎么回复,过了一会儿,一条消息传来:一位学长……你昨天见过。

  瑞丽懂了,今天早上的那些兆头根本不是代表着自己即将收获一段浪漫的爱情,而是即将看别人收获一段浪漫的爱情!

  如果有什么比自己要顶着压力赶论文还悲惨的事情,那么一定就是在自己被迫投身在学习的海洋时,朋友却在甜蜜约会。

  瑞丽愤慨地传了一大堆消息,谴责弦月为了男色抛弃知识和自己,谁知弦月居然还辩解,她和艾尔海森只是约了一起写论文的。

  哈,口是心非的女人,瑞丽愤愤抱起自己的资料,时至今日,她也算顿悟了,只有知识不会辜负她!

  ……

  “……怎么了?”

  弦月摘下了自己的虚空终端,耸了耸肩说道:“朋友约我去咖啡馆写论文,和她随便聊了几句。”

  昨天晚上突然接到艾尔海森邀请,弦月还有些忸怩,但一想到能有一位顶级学霸来帮自己,她根本就抵抗不住这样的诱惑。

  于是今天早上净善宫中,弦月破天荒地早早起床,甚至连一丝挣扎和对床铺的留恋都没有,洗完漱就叼着早餐带上文具狂奔出门。

  纳西妲看着她迅捷的背影,不禁开始反思,现在教令院学子的学业压力是不是太大了?看起来该找个时间门仔细调整一下那些没什么意义的论文指标了。

  虽然弦月嘴上说着都是为了论文,但艾尔海森昨天晚上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她的心跳还是小小加速了一下,难免带着些心猿意马。

  结果见到了艾尔海森之后,弦月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都被洗涤地一干二净,无它,艾尔海森手里领着一大提书本,粗略看一眼,大约有七八本之多。

  好臂力,不愧是在图书馆练肌肉的文弱学术分子,弦月默默远离。

  艾尔海森将弦月提溜回来,带着她去图书馆。

  “为什么要来图书馆,这里好安静,都不能讲话了。”弦月本以为还是去咖啡馆呢,谁知道是来图书馆这种安静又严肃的地方。

  “去咖啡馆好让你吃一整天?”艾尔海森淡淡地反问道。

  什么话?什么话!

  弦月的眼睛都瞪大了,思考是会消耗能量的,没有食物补充能量是不可能写得下去,而她吃东西只是为了更好地补充能量而已。

  这么一推理,吃东西是为了更好地思考,从而获得知识啊。

  弦月的眼睛不甘示弱地去捕捉艾尔海森的表情,用目光传递对他的不可理喻的控诉,艾尔海森回以一个“你心里清楚”的表情。

  图书馆很快就到,他们的辩论到此打住。

  随意找一张还空着的桌子,两人坐定,艾尔海森把提了一路的书拿给弦月。弦月还有些奇怪,明明是去图书馆,有现成的书可以借阅,为什么他还要自己带书过来。

  弦月抬头看了一眼正在整理桌面的艾尔海森,他好像不管做什么都是这么地认真,思维总是能全部倾注在自己手头的事上。

  她低下头大致翻了翻这些书,不光有知论派的相关书目,这堆书里几乎囊括了教令院所有的学派,不过大多是一些概论之类较为简易,通俗易懂的书目。

  正当她好奇艾尔海森为何要让自己看这些书时,一声叩击在自己耳边响起。

  是艾尔海森轻轻敲了敲桌子提醒自己看他递过去的纸条,弦月的目光在他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指上游弋了一秒,然后低头看向他刚刚递来的纸条。

  姿态横生,笔走龙蛇的字迹横陈其上:你的选题是什么?

  好问题,弦月也有些纠结自己的方向。

  福勒绪老师对他们暗示过,教令院倾向于创新比较大的论文,如果他们的创新点格外优秀,那通过的概率是非常高的。

  在学科内做创新非常有难度,经过了数百年,值得挖掘的内容早就被翻来覆去地讲过了。对弦月这个本来就学艺不精的人来说,还是搞一个学科大杂烩更适合她的水平。

  弦月接过艾尔海森递来的纸条,写下:还不知道……

  艾尔海森被她这句话气笑了,他挑起眉毛看着弦月,仿佛在问她,连方向都没选好写什么开题报告。

  艾尔海森叹了口气,把明论派、素论派和妙论派的书拿了回来,这三个学科本身就有一定的门槛,和知论派的学科知识也有一定的距离,对弦月来说想要融合怕是比较苦难。

  因论派研究历史,生论派研究生物,这两门学科算是和知论派有着不小的渊源,论文写起来容易找到头绪。

  艾尔海森特意标记好了那些重点的,值得一读的,并且多少和语言能搭上边的章节,从这些章节入手不仅可以节约时间门,而且更容易理清思路。

  弦月拿起一本名为《须弥生物演化进程概论》的书,封面很厚实,尽管保存地非常好,但看起来还是不可避免地留下了时光的痕迹。

  她小心翻开书页,这才发现,书页的空白处有许多稍显稚嫩的批注,还有一些时间门看起来更为久远的笔记。

  弦月小心地将这略显稚嫩的笔迹和艾尔海森刚刚递来的纸条做对比。

  果然,虽然变化许多,但依然能看出不少相似之处,书上的字迹飞扬恣肆,比他如今的字体看起来还要嚣张许多。

  看着这样生动的,仿佛就是昨日刚刚写就的字迹,弦月立刻就能想象出小时候的艾尔海森是如何的伏在书桌前,骄傲地写下这一行行字。

  弦月抬起头打量了一下如今身姿挺拔的艾尔海森,在心中偷偷将他等比例缩小,一想到如今这个冷面bking也有软乎乎,可以任人欺负的童年时代,她就忍不住想笑。

  奈何这里是图书馆,弦月只能在艾尔海森朝她看过来的时候,拼命压制自己忍不住上扬的嘴角,可笑意还是从眉梢眼角偷跑出来。

  艾尔海森淡淡地看着乐得不行的弦月,他记得这本书是标准的专业书籍,她到底是怎么看到笑出来的?

  不管她到底是为什么笑的,艾尔海森无奈地摇了摇头,写了行字提醒她,教令院对毕业生的毕业论文审查非常严格。

  听说是因为之前教令院有一位成名已久的学者被发现当年的毕业论文存在大篇幅抄袭,从此之后教令院对毕业生论文的审核要求日益攀升。

  不仅内容上严格把关,还有着堪称魔鬼的15%查重率,教令院会将论文与虚空中收录的资源做比对,重复率不可超过15%。

  对于知论派和因论派这种非常依赖资料和文献的学者来说,查重是无法越过的高山。

  因此一开始准备毕业论文的时候,就必须做好充分的调查,找好方向,太热门的不能选,容易重复,太冷门的不能选,找不到资料参考。

  艾尔海森其实已经为弦月选了几个题目,不过考虑到等她看完这两本书后,也许会有自己的想法,他选择暂时保密。

  这两本书不是很生晦,弦月静下心来,慢慢读着。

  艾尔海森见她渐渐进入了状态,便抽出一张纸来,准备着答辩可能遇上的问题。

  笔尖和纸张摩挲,产生了沙沙的声音。

  弦月读着读着,就被这样规律的摩擦声吸引了注意力,她抬起头支着下巴看着艾尔海森全神贯注写着什么的样子。

  灰色的头发垂在他的脸侧,在纸页上投下一抹小小的阴影。草系神之眼就悬挂在他的披风上,晶莹剔透,与艾尔海森的眼眸相得益彰。

  或许是因为此刻的艾尔海森相当投入,明明是相当美丽的眼眸,却没什么感情,像是机器一般在纸页上游刃有余地行走。

  突然,他感觉到了什么,轻轻抬起头,一下子就落入弦月的眼神之中。

  明明是在图书馆里,艾尔海森却难得地走了神,总是精密运行着的大脑被她的眼睛干扰,猝不及防地放空。

  “怎么了?”他写下这几个字递给她。

  弦月却是一个眼神都没施舍给手边的纸条,她托着下巴指了指艾尔海森的肩侧。

  他看了看自己的神之眼,向她确认是否在向自己索要这颗神之眼,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艾尔海森摘下了神之眼,将它放到了弦月手中。

  冰凉的神之眼没有一丝温度,轻轻落在了自己的手中。弦月将它举起小心地端详,仿佛是在赏玩什么珍宝。

  艾尔海森看到,在灯光下的照耀下,那颗总是挂在自己身上的神之眼投出一片淡绿的色彩,落在她白皙的脸上。

  比亲吻更像亲吻。

  他移开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