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士]的死亡终于让弦月卸下了全身的力气,她身体上的疼痛其实还在继续,不过是那些急需解决的事情让她强撑着保持清醒。

  此刻事了,弦月立刻觉得浑身无力,困得很,她打了个哈切,眼角都泛出了泪光:“好困,让我睡会吧。”

  大家还有些担心她的身体状态会不会在睡着之后变得严重起来,不过看她此刻真的困得连眼皮都睁不开了,又难免心生不忍,他们将房间里所有昏迷的研究员都绑了出去,安静地将房间留给弦月。

  ……

  在大家的齐心协力下,残局收拾地很快,特别是他们之中还有一位经常处理这些事的风纪官赛诺,他可以算得上专业人士。有些愚人众算得上机灵,早就趁乱跑进沙漠,就在他们以为自己已经跑得足够远了的时候,突然就被一阵迷眼的风送了回来。

  在弦月休息之时,纳西妲也到了,她快速了解了局面,没想到仅仅过去一天,事件的进展就如此之迅速,她竟然几乎无事可做,唯一能帮得上的事也就只有帮弦月和同样受了伤的兰百梨迦调理体内混乱的能量。

  纳西妲刚从弦月休息的房间出来,就遇到了等在外面的艾尔海森。

  “草王”艾尔海森礼貌地问好,接着开口问道:“她的身体……”

  纳西妲一看就知道他要问什么,可关于弦月的身体情况她也尚有疑惑,暂时无法解答,最终透露的也只是一句:“情况看起来还是稳定的,我在想办法。”

  纳西妲曾与禁忌知识对抗许久,她很清楚这种东西对神明来说都是极度棘手的,一个普通人感染之后甚至没有特别明显的异化症状,这听起来简直不可思议。

  纳西妲不清楚,到底是因为[博士]的手段确实精妙,还是地脉能量对禁忌知识有天然克制,亦或者,从来都是因为弦月只是弦月呢?

  但无论如何,弦月现在还好好的,这就是最重要的事。

  艾尔海森不再追问,他冲纳西妲礼貌道别,然后就走进了房间继续守着她。

  纳西妲刚走了没两步,就看到拐角处一个带着帽子的身影,这位名叫温迪的年轻人好像在等着自己,纳西妲走进了他。

  有迪希雅为她讲解事情的原委,她已经知道了有这么一位名叫温迪的人对整件事情起了关键性的推动作用,只是现在才见到。

  两人面对面站定,温迪倒是没有急着开口,他原本以为纳西妲一定会认出自己,毕竟从前聚会之时他也曾用过这个名字与形象。

  直到纳西妲说出了那句:“你好啊,温迪,这次多谢你的出手相助”,他的眉头微微挑起,神情终于是严肃了起来。

  纳西妲不太明白,这个人听到自己的话之后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神情,难道说在自己模糊不清的那些记忆中,自己曾经与他相识?

  说起来,这个人确实实力不俗,定然不会是什么普通的吟游诗人。

  虽说众神聚会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可温迪是绝不会相信连接着世界树的智慧之神会因为时间而遗忘什么,他预感的没错,世界树的的确确是出问题了。

  温迪长久地凝视着纳西妲,最后也只是回应道:“你好,草神布耶尔。”

  纳西妲不可谓不震惊,虽说她从未要求过弦月一行人掩饰她的身份,可自己刚刚到达,温迪从没见过自己,又怎么会认出她的身份呢?

  温迪正想开口说些什么,赛诺和迪希雅正好回来,他并不愿意扩大未知的恐慌,因此选择了闭口不谈,纳西妲也从他的态度中感受到了什么,没有在众人面前追问下去。

  两位神明的目光一触即分。

  ……

  弦月已经醒来,众人决定即刻回须弥城,一来雨林有最好的医疗条件,虽说应该是派不上用场,但她的身体最好在生命气息比较浓郁的地方养一养。

  二来则是在场几人没有一个是清闲的,不说须弥城的摊子还急需解决,便是这一整座实验室的愚人众和无辜的学者们也该赶紧带回城内,该定罪定罪,该静养静养。

  幸好实验室里还有之前愚人众用来运送物资的车辆,这种车辆可不是什么马车,不过是些露天的板车而已。

  弦月极力抗拒坐到这样的车上,一直想证明她可以自己行动,却还是被大家按着上了车,倒是温迪明明一点事没有,却也自然地跟了上来。

  随意找来两个愚人众推着车,温迪悠哉悠哉地躺到板车上。

  这边温迪还在想着,该如何委婉地开口问她是怎么知道自己的身份的,弦月就已经主动找他搭话:“风神巴巴托斯怎么会有空来须弥?”

  智慧之神忘记了他,一个从未见过的普通人却能轻易地认出他的身份,真有意思啊。温迪没对弦月隐瞒他的推测,他坐直身体,看向不远处的纳西妲:“世界树,好像出了些问题。”

  弦月没露出什么惊讶的表情,看着她平静的脸色,温迪不由得联想到当时自己在实验室突然感受到的那股熟悉的气息,会是来自她吗?

  “可以说说你是怎么认出我的吗?”

  “因为你是提瓦特最有名的吟游诗人?”

  温迪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他不再追问这个问题,只是颇有深意地看了弦月一眼:“等哪天你想告诉我了,再对我说也不迟。”

  此刻星空逐渐升起,月光下一行人就像沙丘上的蚂蚁,在地面汇成长长一队。板车咕噜咕噜向前滚动,微风徐徐吹拂着弦月的发丝,她看着头顶上的星空,竟是有些痴了。

  见她似乎有心事,温迪没有打扰她,他拿着瓶酒从板车上一跃而下,找队伍前方的赛诺搭话。

  “要下来走走吗?”

  弦月猛地回神,艾尔海森正静静地看着自己。

  正好她确实坐得浑身酸麻,若不是怕同伴担心,弦月早就下车步行了。艾尔海森的手臂伸向弦月,想搀扶她下来。

  弦月的眼神从他的右手上一划而过,她突然想到了实验室中那双手掌的热度,不知怎的,她有些不好意思,只是摇了摇头自己从车上跳了下来。

  夜色中吹起清风徐徐,弦月裹了裹衣服,走在沙漠之中。

  每走一步,她的脚都轻轻陷入黄沙,沙砾像被惊扰的水面掀起波纹,漫过她的脚背。可迈出下一步后,曾与她短暂接触的沙砾又会重新回归亿万颗黄沙之中。

  弦月就这样看着自己一步一步,与无数颗黄沙相识又分别,她像是玩心大起的孩子在踩水坑一样,故意把每一步都踩地格外重,可当她回头之时,沙漠依旧是一成不变的沙漠,自己故意留下的脚印并没有半分痕迹。

  艾尔海森看着自己鞋上的黄沙有些无奈:“怎么突然……”说到这里,他止住了话头,只是低低笑了一声就别过头去。

  弦月听到艾尔海森的笑声疑惑回头,这人怎么突然笑了一声,乐啥呢这是?

  “心情好点了?”面对弦月的疑惑,艾尔海森没有为她解答的意思,只是带着一抹笑意问她。

  晚风吹拂,他的发丝被微风轻轻吹动,以一种完全不符合主人性格的活跃左右晃动。艾尔海森的目光还停留在她身上,他的神情很放松,仿佛刚刚只是随意至极的一问。

  其实晚上的月光很冷冽,沙漠很空旷,无论如何都算不上良辰美景,可眼前的人只用一抹笑容就调和了所有孤独,倒显得此刻时光分外温柔。

  心底渐渐泛起一阵让人措手不及的搔痒,弦月长长呼出口气,用抬头欣赏星空的动作躲开了艾尔海森的视线。

  亿万星辰只是沉默地前行,不管地上究竟发生着什么样的悲剧和喜剧。

  “你说,明论派的占星术它究竟是个什么原理?”

  弦月也曾了解过,提瓦特人的命运闪耀在星辰之中,从出生开始,他们的宿命就已经注定,像是一本已经写完的小说,无论是否有人拜读,其中的结局都不会再改变。

  “对梨多梵谛学院感兴趣?可以了解,但最好还是不要有转院的想法。”

  弦月的本意并不是真的对这个学院起了兴趣,不过在想起命之座这个设定后的随口一问,可艾尔海森这么说,倒是一下子勾起了她的好奇。

  “梨多梵谛学院怎么了?”她追问到。

  艾尔海森一脸严肃地说道:“不够稳定。”

  “啊?”弦月以为会听到什么压力大之类的回答,可万万没想到却是这么个理由。

  “既然要靠星象绘制星图,那难免会遇到天气不好看不到星星的时候,所以说,不够稳定。而且就业面也不如妙论派,生论派之类的学派广,也算一种不稳定。”

  弦月从没想过能听到艾尔海森说出这样的话,她盯着他的脸认真阅读,试图找出一丝开玩笑的迹象。

  “你还当真了?”

  艾尔海森终于败下阵来,弦月看着他似乎都不打算装一下的笑容哀叹道,世道变了,怎么连艾尔海森都学会耍人了。

  两人渐渐与大部队脱节,赛诺回头,见他们远远落在后面,疑心是出了什么意外,不管温迪如何劝说,他都坚持过来一探究竟。

  弦月疑惑地看着向他们跑来的赛诺,然后是紧跟其后的温迪。

  确认了弦月和艾尔海森两人没事,赛诺临走前还特意嘱咐了一句,让他们别掉队。

  弦月还在疑惑,她的肩突然被人拍了拍,温迪一脸正经向她保证道:“下次绝对把他拦住,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