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回走的时候, 温故遇见了去而复返的赵无知,原本悠悠走着的她,一见到温故, 三两步就跑着迎了过来, 问道:“温故哥哥, 你怎么出来了?有问到些什么吗?他是不是还是什么都不肯说啊?”

  温故耸耸肩,老实说道:“嗯, 他什么也没说。”

  见状,妹妹哀叹了一口气, 显得有些失落, 也耸耸肩:“我哥哥也差不多, 他说他记不清了,也是什么都没说。但我觉得他是骗我的,他肯定记得, 他就是不想告诉我!他老这样, 觉得我好糊弄, 可我又不傻!”

  “对, 不傻,你很聪明。”温故笑了一笑, “不过我觉得, 既然你哥哥不想说,不如就算了。反正都是过去的事了, 也就没必要非知道不可, 是吧?”

  妹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然后就去接着看守赵子善了, 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听进去。

  回到后面的屋子的时候, 打开门, 他看到景容还在睡觉,就缩在角落里的床铺上,安安静静的,睡得正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离开了太久,没了能温暖的源头,所以景容的脸色看起来格外的苍白。

  外面的阳光这样好,应该出去走一走,晒晒太阳的。可按这段时间以来观察的情况来看,景容可能得入夜了才会醒过来吧。

  醒了后总是絮叨,吵吵嚷嚷的,还黏乎,让人不得清净,可睡着了之后,又实在过于安静了些。与其置于这样的安静之中,还不如耳边吵吵闹闹的。

  安静的时间太长,就让温故产生了一种感觉,就好像他每天最重要的事就是等景容醒过来一样。

  修为自行恢复,到底是个漫长的过程。

  以前体内还是灵力的时候,就得花上好几个月,期间还一直都得承受痛楚。如今变成诅咒之力了,还是没能逃脱这种煎熬的过程,但比起以前,或许还是好了一些。

  虽说更嗜睡了,但与之相对的,痛楚倒是减轻了不少。

  可以前不会有反噬。

  说到底,还是不会事事都尽如人意。也不知道景容到底要嗜睡到什么时候,才会恢复正常?

  他走上前,轻轻掀开被子,把景容扶起来,缓缓往怀里带,将他的头靠在自己肩头,然后拉过外袍盖在他的身上,就这样将他连人带袍一起抱了起来。

  跟以前相比,景容好像还是那般瘦弱单薄,但其实比以前好了点,虽然没感觉变重了,但身上也确实长了点肉。手感是不会骗人的。

  他抱着景容来到外面,然后放在院中的躺椅上。躺椅上铺了褥子,躺起来会很舒服。偶尔这样晒一晒太阳,总归是比一直在里面好。

  景容躺在躺椅上睡觉,温故就坐在一旁,半垂着眼,目光没有聚焦地落下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哟,怎么在这儿?”

  赵无期揉着太阳穴站在门口,一只脚都踏进去了才发现里面没有人,扭着身体往外看了一圈才看到在外面,但他没有收回脚,而是继续走了进去。片刻后,就搬着棋盘走了出来,然后放在温故的身旁。

  “我昨晚就想来一局的,但是脑袋太晕了,受不了那个刺激。”他将棋盘置好,一边收棋子,一边说道:“我家的那些人啊,要么是武痴,要么是丹痴,别的是什么也不会,就说这下棋吧,我就没对手,压根没人下得过我。温公子,咱俩来一局?我倒有点想看看,你下棋是不是也一样有本事?”

  在他说完后,温故就抬眼看了他一眼,这本是下意识的反应,可搁在赵无期眼里,突然都觉得后颈好像是疼了一下,赶紧道:“你可别再拿这种看似不经意的眼神看我了,我害怕。”

  温故又看了他一眼。

  赵无期:“……”

  赵无期:“我真的,我现在怕得快死了。”

  说着,还抬起手,佯装掐了掐人中才算把戏给演完。温故就纳闷,怎么会有人昨天才挨了一棍子,今天活蹦乱跳到如此地步的?反观他,因为后颈还在疼,所以连动都不是很想动。

  还是下手太轻了。

  意识到自己萌生了这样奇怪的念头后,温故就不自觉轻笑了一下,说实在话,赵无期不讨打,可此时此刻,他就是会觉得昨天该再打重一点。

  看向棋盘,温故摸了枚出来,顺手就放在了棋盘的正中心。

  就在他把第一子放在那个位置之后,赵无期那总是带笑的脸就有点笑不出来了。那个位置有个名字,叫做天元,对弈之人一般不会第一子就落在那里。

  因为落在那里,多多少少是有点不尊重人的意思。

  可温故不是那种不懂礼数之人,就算只当下棋为玩乐,也该不至于如此激进吧?赵无期困惑地摸了摸下巴,迟迟没能落子。

  看他在思量,温故也不催,就侧了侧身体,单手托腮,说道:“赵子善抓到了,那边的禁术应该也封印好了,你过来找我,却只字不提要回赵家,是有什么事要问我吗?”

  赵无期哈哈一笑,随后落下一子,说道:“好吧,我此番确实有一事想知道。”

  温故点点头,在棋盘上又放了一子,“你说。”

  “就是……我上次帮你们炼的那枚药,其实我以前炼过一枚类似的,只是后果实在严重,具体是什么我就不说了,可用了你给的图纸,却能练出几近完美的丹药。这只是禁术的图案问题,且先不说了,我想知道的是,你让景容转交给我的那个小瓷瓶……我知道里面是血,但是,你能告诉我,里面是什么血吗?或者说,是谁的血?”

  转交。温故一下就抓住了关键词。

  原来景容是这么说的。倒是聪明了一次。

  温故浅浅勾了下嘴角,温和地说道:“这恐怕……不方便说。”

  “说说嘛,你若不放心,我就以赵家少主的身份起誓,保证绝不伤及那人的性命!我定然会优待于他,让他一生荣华富贵。”

  这意思是,赵无期想要那个人了。

  绝不伤及性命,只需要当个随取随用的血源,是吗?温故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你要实在想知道,我也不妨告诉你。那血是我以前偶然从一个禁术阵法中获取的,你以为那只是单单一小瓶活血,实际上,那可是上百人的命。上百条命,也只出了这么一小瓶精血。”

  禁术的残忍程度,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没有比这更好的借口了。

  预料中的,赵无期的笑意显然僵在了脸上,眼里掩不住失落,“原来只是机缘。”

  但很快,他就调整了过来,还笑了笑:“那好吧,这个,那就算了吧,哎呀,哈哈哈。不过想来也是,若是能一直用此血来炼丹,从此修仙界的命运怕是都要大改了,这等奇血,若真是活人身上的,怕也不是什么好事。”

  赵无期缓下眸光,往棋盘上放了一子,继续说道:“因为那血若是活人的,那个人以后的处境将会有多艰难可想而知。还有啊,既然这血加以禁术,都能做些跟天道作对的事了,那天道,终归会以另一种方式,把那个人彻底抹去吧?只能说,还好这血非活人之血啊!”

  温故下意识抬眼看向了赵无期,脑子里突兀地想起了一句话。

  “神族创造了一些新的天道,也为天道所灭。”

  就在这一瞬间,他好像终于知道,为什么原作会说赵无期通透了。赵无期好像是一个能跳出怪圈,看到些其他东西的人。

  不过赵无期本人却对此浑然不觉,还挠了挠头,又说道:“那个,赵子善抓到了,封印重新弄了,我们赵家自然也该回去了。但其实,我特意过来找你,也不是单单想问刚才那个问题,而是想问问你,就是……”

  下棋的一来一回之间,后来温故又接着往棋盘落了子,一排就这么连上了四枚黑子,然后抬了抬下巴:“还想问什么?”

  “我想问问你……”赵无期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你有没有考虑过,去我们赵家?”

  “嗯?”

  “我们赵家虽然也看重修为,但是,跟其他家族又太不一样,炼丹才是重中之重。这么说吧,只要那些家族还想让修为精进,就没有任何一个家族能离得了我们提供的丹药。”

  温故有些没明白他想表达些什么,就又往棋盘放了一枚黑子。看着这一排连续的五枚黑子,赵无期简直摸不着头脑,被这棋打岔打得都忘了要说什么,奇怪地道:“你下的究竟是哪门子棋?”

  “五子棋,”温故道,“你输了。”

  赵无期:“……?”

  赵无期挠了挠头,“哎”了一声,往后一靠,“不下了!”

  片刻后,又重新看向温故:“我话没说完呢!”

  温故笑了笑,贴心地道:“你接着说。”

  “我是想说,我们赵家的地位是很高的!如果你跟景容跟我回赵家的话,就算景家的家主知道了,也没办法对我们赵家做什么。”

  温故一愣。

  “景容曾救过小妹一命,这等恩情,是只凭几粒丹药无法偿还的。若不是景容,我就没有这个妹妹了。所以,我以赵家少主的身份,认真地问一问你,要不要带着景容跟我一起回赵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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