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术在原作中少有提及,甚至不曾出现过,可见跟剧情毫不相干。

  只是去看一眼,问题应该不大。

  这条长街颇为杂乱,有各式各样的店铺,来往的人也是什么身份的都有,唯独能歇脚吃饭的客栈,就此一家。这也是每到饭点,换班的景家弟子都来这里的原因。

  闲来无事看的那些个灵药图谱,突然就有了用武之地。

  温故托店小二去不同的药铺买回来几种草药,然后就一直在桌上搞弄。买现成的药容易引起注意,但如果是分开买,且每次买的草药看起来都是无害的,药铺就不会多问了。

  桌上摆着一排杯子,温故把干草药一棵棵磨成粉,分别放在不同的杯子里,为了区分开来,还在每个杯子下面压了张纸条,写上对应的名字。

  不过温故比较随性,每种药都只写了一个字,当他把所有草药都磨成粉末之后,才发现出现了两个相同的字。

  这些是低阶灵药,虽然是低阶,但到底是灵药,跟普通的药草不一样,用多用少,所导致的药效会截然不同。

  他要调配的是一种迷药,这药用在普通人身上会昏迷大约一个时辰,而对那些有灵根的弟子而言,只是犯困然后恍惚一阵,注意力无法集中,药效时间也短,所以不会引起警觉。

  最后一批弟子在晚上吃完饭后,按理说会直接去宅院换班,但他们若是中了这种迷药,就会在客栈多待上那么一会儿。

  之所以选择最后一批吃晚饭的弟子,是因为上一批已经守了一天,十分困乏,因此到点就会迫不及待地离开,不会等换班的人到了再走。

  这样的话,宅院门口会出现十分短暂的无人看守的情况。

  那时正是昼夜交替,这条长街没有夜市,视线不清。

  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最佳时机。

  看着眼前两个相同的字,温故一时陷入了沉默。

  如果配制正确,得到的是迷药。如果配置错误,就不知道会得到什么药了。

  温故侧了侧上身,露出桌上的杯子,看向身后的景容:“小少主,你记不记得这两个是哪种灵药?”

  景容这人过目不忘,是个拥有开挂配置的主角,但凡刚才瞄了一眼,那这就不是问题。

  房间里充斥着药味,哪怕开窗通风也没让味道散去几分,景容应该是不太喜欢这股味道,所以一直趴在窗前,一只手攥着颗核桃,另一只手则是用食指一点点把窗户推开,越开越大,从开了点缝隙到半开,再从半开到全开。

  听到温故问他,景容头也不回地道:“我不记得哎。”

  “怎么会不记得呢?”温故下意识就道,“你不是过目不忘吗?”

  景容这才回过头,歪着头看温故:“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话是在问,你是怎么知道我过目不忘的?

  温故抬手捏了捏后颈,“听说的。”

  “噢……”景容眨了下眼睛,轻声道:“我就在你面前,你怎么还去跟别人打听我?”

  “我打听你了吗?”

  “不打听,哪来的听说?”

  景容的逻辑是有些奇怪在身上的,这一点早有苗头,可是漏洞太多了,温故甚至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怎么反驳:“景家少主天资聪颖,放眼天下谁不知道?”

  “可那只是传闻呀。”景容扬起一个淡淡的笑脸,“你好像认为那是事实,还很肯定呢。”

  面对景容的质疑,温故总不好说是原作上写的,只得用寻求答案的语气问道:“那你是过目不忘吗?”

  景容脸上的笑意不减,道:“可能是的。”

  温故也微微一笑,拿起两个杯子,“所以?”

  景容咧嘴一笑:“可我刚才没看嘛。”

  原来不是不记得,是没看见。

  其实每当景容会像现在这样好好说话的时候,还是挺招人待见的,可就是太容易触到逆鳞,脾气来得太快,无理取闹是常有的事。也就温故情绪稳定,不跟他计较,换个人还真不一定受得了他。

  温故也笑了笑,随手拿出一个空杯子,道:“没关系,试试就知道了。”

  名字相同的药粉只有两种,因此只需要按比例调配出一种来试就可以了,如果正好调配出了迷药,那就再好不过。而如果调配出的不是迷药,那么另一种配方,就一定是迷药了。

  等调制完成后,他将那杯药水摆放在面前,然后闻了闻,再闻了闻。

  这药得吃进去才有效果,闻不出什么名堂。

  温故闻了好一会儿,回头看了眼景容,这一眼看得随意,只是扫了一眼,然后就起身开门出去了。

  等他再回来时,手里端着盘核桃。然后景容眼睁睁看着温故拿起那杯药水,一饮而尽。景容的瞳孔骤然收缩了一下:“温故,你干什么?”

  “试药。”温故慢条斯理地放下杯子,走到景容面前:“如果这是迷药,我估计得昏迷上一个时辰,你要是无聊就开点核桃吃。”

  然后俯下身,一手揽住景容的后背,一手环在景容的腿下,“我先带你去床上。”

  榻上的活动空间小,要是想睡觉了,在上面容易伸展不开。温故似乎总是想得面面俱到,可却唯独没有想到他自己。从这里走到床边的距离很短,要不了多少时间,可景容还是伸手环住了温故的脖子,声音有点嘶哑:“可如果不是迷药呢?要是分量不对,中毒了可怎么办?”

  景容的声音越来越低,还有些生气:“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

  “……”

  “没事的,”温故走得不紧不慢,话也跟往常一样说得温和又平静,到了床边后他把景容慢慢地放下来,继续道:“这药没你想得那么厉害,最多就是上吐下泻,我看了很多图谱的,相信我。”

  景容把手从温故肩头缓缓放下来,“可是……”

  话还没说完,只听扑通一声,温故倒在了地上。

  景容愣了一下,随即就反映了过来:“是迷药!你成功了!”

  这本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但看着倒在地上的温故,景容实在笑不出来。怎么会有人在明知道自己喝的可能是迷药的情况下,还不好生待着,而是走来走去的?

  更要命的是,怎么会有人拿自己来试药?随便找个人来试不就行了吗?

  真是无法理解。

  房间里没有点烛火,在温故晕倒后,天色渐渐暗下来,房间里的视线变得极其不清晰,几乎陷入一片黑暗。

  景容坐在床前,静静地看着躺在地上的人,双腿自然垂下,时不时晃一下腿。

  入夜后气温骤降,在地板躺上一个时辰的话,会受凉患上风寒的吧?

  但那是木板,应该还好,温故不是那么虚弱的人。

  可那是地上哎,硬一点的床睡着都很难受,更何况地上,再铁打的身体也是肉做的,要是晕倒的时候摔到哪里了怎么办?

  就算没摔着,落枕了也很难受。

  想着想着,景容放下双手,撑住床沿,双脚试着用力,想要站起来。可刚一撑起身子,稳了不到片刻,就无法控制地跌坐到了地上。

  景容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回过神,然后朝着黑暗里的温故爬过去。

  温故晕倒的地方离得床很近,景容几乎一下就到了温故的身边。他把温故翻过来,俯身检查温故身上有没有受伤,然后才用力将他拖走。

  景容行动有所不便,发力点都在膝盖上,短短的距离磕磕碰碰,等把温故拖到床上,膝盖就不争气地破了皮。

  实在狼狈。

  比晕倒的温故还要狼狈。

  就这么一小会儿功夫,景容累得有些喘气,缓了好久才缓过来。离开景家的几个月以来,景容被照顾得好了过了头,也确实没费过什么劲,难得能受累这么一次。他本来打算等一个时辰,等着温故醒过来,可等着等着,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景容身上的体温一直很低,总也不暖,就算是盖了被子也不暖。

  明明是冰凉惯了的身体,可在睡着后,还是会被身旁的温暖所吸引。他在无意识中越贴越近,直到呼吸间都是那个人的体温,才安心睡去。

  这一夜过得缓慢。

  是迷药的作用,导致温故一睡不醒,直接就睡到了天亮。这种体验其实不赖,就像吃了安眠药一样,他感觉自己睡了很长、很长的一觉。

  醒来时,突然发现手动不了,他心里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完了,这迷药不会让我瘫痪吧?

  他又动了动,这才发现是睡在一旁的景容抱着他的手臂,头还靠在他的肩头。难怪动不了,抱得也是有点太紧了。

  然后温故的眉头就肉眼可见地挤在了一起。

  他揉着太阳穴坐起来,微微用力,把手抽出来,起床倒上杯水,边喝边往回走,顺手掀起被子一角,准备把刚才掀开的被子给景容盖回去。

  仰头喝水的时候,余光看到景容似乎在揉眼睛,他继续把被子拉上去,随口道:“醒了?”

  把被子盖回去的时候,指尖正好碰到景容的手,带着暖意的温软触感从指尖传来的那一刻,温故停顿了一下,慢慢伸出手,用手背去贴了一下景容的手,然后诧异地道:“暖的?”

  景容睡意朦胧,还在继续揉眼睛,有些不明所以:“啊?”

  温故又用手背重新贴了一下景容的脸蛋,再次诧异道:“你是暖的?”

  一直以来,景容身上总是很凉,哪怕刚睡醒从被窝里出来,身上也不曾暖过。所以温故一时有些难以置信:“你怎么是暖的?”

  景容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才犹犹豫豫地道:“……因为你是暖的?”

  原来……抱着睡觉,就会变暖啊。

  体温变暖的感觉很神奇,没有想象中那样热得难耐,反倒很舒服,是比太阳晒着要好太多的感觉。

  景容还沉醉在这种暖意里,温故已经坐到了桌子旁,捣鼓起那堆药粉,还忽然调侃道:“小少主,早点成亲,以后你天天都是暖的。”

  上一世的景容断情绝爱,孤寡一生,从来没想过这件事,偶一被提醒,对这个陌生的词汇竟然有了些好奇,景容张口就道:“跟你吗?”

  “跟我……”温故不以为意,“我怕你受不了。”

  说着,温故站起身,上前把窗户推开。新鲜空气随着微风灌进来,微微吹起长发,温故又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迷药的后劲还有残余,温故显然还有些迷糊。

  即使迷糊,但多少还有几分清醒。他清醒地发现景容突然陷入了沉默。

  温故回过头,这一眼看去,就只看见景容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看。看那视线,确实是在看着他,但是看的不是他的脸,而是……

  顺着那道目光,温故的视线也开始下移。

  温故:“……”

  “我是说受不了我的脾气,”温故又揉起了太阳穴,这回是真头疼了,还补道:“我脾气其实不太好,真的。”

  景容有些晃神,好像没反应过来,又好像反应过来了,一脸迟疑地应和:“哦哦,脾气啊……”

  温故:“……”

  那不然还能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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